第9章
第09章
原本俞栗還以為,住進宴家後,和宴時庭擡頭不見低頭見,他會很尴尬。
畢竟那晚跟宴時庭的事還挂在他心頭。
但宴時庭最近很忙,早出晚歸的,他們撞見的機會并不多。
偶爾一次,也是他剛起床時,碰見宴時庭正要出門。
相處的時間不多,俞栗倒是松了口氣,不用一直緊張地躲着。
三天後,宴隋旅游結束回來了。
俞栗當天下班,走到路邊卻看到了宴隋的車。
車窗降下,曬黑了一個度的宴隋笑出一口大白牙,“小魚兒,哥來接你下班!”
這顏色對比讓俞栗當即失笑。
他動作自然地上了車,道:“你現在這樣子,我差點沒敢認。”
宴隋發動車子,一邊道:“是帥了還是醜了?”
俞栗認真道:“是黑了。”
“哈哈哈哈。”宴隋大笑起來,“長珂也說我黑了,還讓我這兩天先別出現在她面前,打打視頻就好了,等習慣了我現在的樣子再見面。”
“我纏着她問個不停,為什麽為什麽,她說打視頻的時候有濾鏡,看起來我就沒那麽黑。”
宴隋語氣裏是毫不遮掩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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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栗靜靜聽着,等他說完才附和一句:“秀恩愛呢?”
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車。
宴隋減緩車速,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唉,這戀愛談的……”
俞栗笑了笑:“我看有的人明明樂在其中。”
宴隋嘿嘿兩聲,“被你看出來了。”
“我說小魚兒,你真的也該談個戀愛,體驗一下那種感覺。”
俞栗抿唇笑着,沒說什麽。
宴隋絮絮叨叨說着旅游時的趣事,五句裏就會插一句許長珂如何如何。
俞栗認真聽着,在駛過一個擁堵路口後,他出神地想,自己現在聽到宴隋秀恩愛,心裏竟然已經沒那麽難受了。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聽到宴隋官宣脫單時的感受。
靈魂仿佛出了竅,落不到實處,渾身驟然發冷,找不到自己的五感。
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反應就沒那麽大。
俞栗默默看向宴隋。
不管怎樣,他已經在慢慢放下自己的感情,也許等到哪天他徹底習慣了,就說明他徹底放下了。
*
宴隋旅游結束後,宴時庭似乎也過了忙碌的那段時間。
之前晚上十一點他才下班回來,現在卻每天都準時下班,回家和宴隋、俞栗一起吃晚飯。
飯桌上,俞栗坐在宴隋旁邊,低頭扒拉着飯。
宴隋用公筷夾了塊紅燒排骨放到俞栗碗裏,熱切道:“小魚兒吃這個,這塊只有脆骨。”
俞栗擡起頭,也給宴隋夾了塊清炒茭白:“你喜歡吃的。”
兩人這一來一回結束,俞栗感覺到了一股低氣壓。
他的手一頓,随即悄悄看向對面的宴時庭。
對方捏着筷子,好半晌沒有動作。
許是察覺到俞栗的視線,宴時庭擡眼,冰冷的視線落到俞栗身上。
俞栗身子一抖,連忙低下了頭。
……宴時庭不高興了。
他居然忘了,宴時庭前不久才剛警告過他不要再喜歡宴隋,現在他卻和宴隋有來有回地互相夾菜。
宴隋又給俞栗夾過來一塊紅燒排骨:“來,小魚兒,這塊沒什麽肥肉。”
俞栗扯嘴角幹巴巴地笑了笑,等那塊排骨放到碗裏,他道:“你也快點吃飯吧,我自己會夾的。”
宴隋心大,沒發現那股低氣壓,點頭道:“行。”
等到宴隋放下公筷,對面的宴時庭才重新有了動作。
俞栗埋頭扒了一口飯,偷偷松了口氣。
晚飯過後,俞栗被宴隋拉到了游戲房打游戲。
俞栗答應住進宴家後,宴隋就連忙買了好多雙人游戲,就等着俞栗陪他一起通關。
兩人玩了一會兒,俞栗見桌上準備的只有一些零食,便放下手柄,“我去拿點水果吧。”
廚房裏備有新鮮的水果,俞栗拿了兩個哈密瓜和一串葡萄出來。
葡萄仔細清洗過後,俞栗将一個哈密瓜切成兩半,用勺子刮掉籽,再拿起一半削皮。
皮削了一半,俞栗突然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他擡起頭,赫然看見宴時庭走過來。
俞栗吓了一跳,手一抖,削皮的刀狠狠劃過左手食指。
“啊。”俞栗吃痛,哈密瓜也因為他條件反射松手,掉在了地上。
食指有了好大一條口子,正流着血。
俞栗看着那道傷口,大腦出現短暫的茫然,還沒反應過來,又聽到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随後,宴時庭提着醫藥箱來到他身邊,抓着他的手腕,握着一塊紗布緊緊按壓在傷口上止血。
“嘶。”
俞栗疼得縮了縮手,眼眶泛起生理性的淚花。
宴時庭動作一頓,抓着俞栗手腕的力道變小了些。
過了一會兒血止住了,宴時庭便拿出碘伏清理了下,然後上藥包紮。
他的動作很輕,也很利索,十幾秒就包紮好了。
俞栗垂頭看着食指上的紗布,咬了下唇,聲音悶悶地道:“謝謝宴總。”
宴時庭擡頭看着他,抿緊了唇一言不發。
剛才俞栗看到他時,那一瞬的恐慌,他不是沒看見。
是在怕他。
為什麽……
“哥,小魚兒,發生什麽事了?”
俞栗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又吓了一跳,這次肩膀都聳了起來。
他連忙轉過頭,發現是宴隋後才松了口氣,道:“我剛剛削哈密瓜,不小心削到手了。”
他飛快看了眼宴時庭,道:“我一只手不好包紮,宴大哥就幫了我。”
俞栗剛被吓到,說話時語速有些快,聽起來就像是在焦急地撇清關系。
他看着宴隋,絲毫沒有注意到宴時庭不着痕跡瞥向他的眼神。
宴隋聞言點了點頭,“現在沒事了就好。”
他話音剛落,就感受到了一股視線落到他身上。
宴隋看向宴時庭,發現他哥皺着眉,看他的眼神很冷漠。
宴隋:??
他一臉茫然地摸了摸後腦勺。
好在宴時庭很快收回眼神,回身拿出咖啡豆:“少玩會兒游戲,早點休息。”
宴隋點頭,“好的,哥。”
他上前幫着俞栗削完哈密瓜,從冰箱裏拿出兩支雪糕,招呼着俞栗上樓。
俞栗離開前,偷偷又看了眼宴時庭。
宴時庭背對着他,咖啡機啓動的聲音有些大。
所以剛剛他來廚房是磨咖啡的。
俞栗還以為,又是來警告自己的……
俞栗有些不好意思,輕輕說了句“宴總你也早點休息”,跟着宴隋上了樓進游戲房。
兩人沒急着繼續游戲,先吃了點水果。
宴隋撕開雪糕的包裝袋,咬了一口。
雪糕凍着口腔壁,腦子似乎也清晰了許多。
其實在宴時庭給俞栗包紮的時候,宴隋就已經在廚房門口了。
他見俞栗拿水果遲遲不上來,又惦記着冰箱裏的雪糕,就下樓找俞栗。
沒想到在廚房門口看見了俞栗和宴時庭,也聽到了俞栗那句生疏的“宴總”。
宴隋記得,以前俞栗也是跟他一起叫宴時庭“哥”的。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俞栗跟另兩位室友一起叫“宴總”了。
恰好那時有人說俞栗的閑話,說他巴結宴家。宴隋便去警告了一番那些人,然後和俞栗談了下心。
之後俞栗就叫“宴大哥”了。
可現在為什麽又叫“宴總”了呢?難道是他不在這段時間,他哥兇小魚兒了?
思及此,宴隋猶豫着問:“小魚兒,你覺得我哥是個什麽樣的人?”
俞栗吃了塊哈密瓜,聞言沉默着想了想。
宴時庭是個什麽樣的人?
剛接觸的時候,他覺得宴時庭是那種遙不可及的大人物。
只有財經報、成功人士專欄、霸總小說裏才會出現的人物。
是跟他完完全全兩個世界的人。
三年來,他看到、聽到的外界給宴時庭貼的标簽,也多是不茍言笑、冷酷無情、雷厲風行這類詞彙。
但是……
“他對你很好,很細心。”俞栗緩緩道。
宴隋一愣:“你也這麽覺得?”
“嗯。”俞栗點點頭,“我記得我們大一報道那天,宴大哥送你到宿舍裏,給你把住校需要用到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各種常用藥也都準備着。”
“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晚上老大突然肚子疼,還是靠宴大哥給你準備的藥救的急。”
不止如此,宴時庭還會仔細地觀察着宴隋身邊的人,所以……才會發現他暗戀宴隋的事。
宴隋笑了笑:“如果是別人的話,或許就會覺得都是助理提前準備好的。”
但他哥其實對在乎的人就是很細心。
俞栗愣了愣。
不知為何,他從未有過這種想法。
他見到宴時庭和宴隋的第一眼,就感覺到宴時庭是真心疼愛着宴隋。
大概是因為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和宴時庭是一樣的。
“我沒那麽想過。”俞栗道。
他回過神,又問:“怎麽突然問我這個?”
宴隋吃完了整支雪糕,咬着雪糕棒思考了會兒。
小魚兒對他哥的印象還可以,如果他現在直接問,小魚兒可能不會說實話。
“沒事了,就是随便問問。”宴隋扔掉雪糕棒,發現俞栗沒吃另一支。
“小魚兒,你不吃嗎?快要化了。”
俞栗皺起眉搖搖頭,“感覺太涼了,吃了會肚子疼,你吃吧。”
宴隋笑了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