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看見宴時庭和江苗在角落裏談話,俞栗便停住了腳步。

他不想偷聽,猶豫着是不是該悄悄離開,卻看見江苗四處張望着,似乎是想找人。

然而現在甲板上就只有他們三人。

俞栗頓了頓,還是決定上前詢問一下。

剛走到近前,他就看見了宴時庭有些不對的臉色。

“宴大哥,你怎麽了?”

江苗忽視宴時庭淩厲的眼神,狀似焦急地開口:“宴總有些發燒,麻煩你先帶他回房間照顧一下好嗎?我去叫醫生。”

俞栗還沒反應過來,江苗便快步離開了。

俞栗只好去看宴時庭,見他皺着眉忍耐不适,下意識伸出手扶住了他。

“宴大哥,你頭暈不暈,能走嗎?”

宴時庭抿緊薄唇,垂眼看向俞栗扶着他的手。

他只是有些頭疼,腦袋其實很清醒,發燒根本沒影響到什麽。

他也明白江苗的意思。

可是……

見他一直沒說話,俞栗也有些着急了,忙道:“宴大哥,現在風很大,我帶你回房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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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時庭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我能走,你去忙你的事。”

說完便率先離開了。

俞栗看着他的背影,到底還是不放心,連忙跟了上去。

“我現在已經下班了,沒什麽事,我陪您回去吧。”

聽着身後的腳步聲,宴時庭眼神暗了下來,最終卻沒說什麽,默許了。

回到套房後沒多久,江苗帶着醫生匆匆趕來。

醫生給宴時庭量了體溫,發現他已經發燒到了39.3度。

醫生皺着眉:“游輪上只準備了一些藥,打不了退燒針。”

他從醫藥箱裏配了點退燒、治頭疼的藥,又拿了瓶酒精,道:“這些藥飯後吃。待會兒如果燒沒退下去,最好用稀釋過後的酒精擦浴降溫。”

俞栗接過藥,看着江苗送醫生離開。

他又看向宴時庭,輕輕放下手裏的藥,準備離開。

剛轉過身,就聽見宴時庭沉聲問:“去哪兒?”

俞栗回過頭:“我去餐廳給你接點熱水。”

宴時庭靠坐在單人沙發上,聞言擡起眼看着他,道:“不用麻煩,套房裏有瓶裝水。”

他說完頓了頓,又問:“你要不要找醫生拿點治嗓子的藥?”

俞栗微愣。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嗓子有點啞這回事。

他搖搖頭,拍了拍褲兜:“我有潤喉糖。”

宴時庭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閉上眼休息。

俞栗輕手輕腳地去拿了一瓶水過來,放到宴時庭手邊的小桌上。

送醫生離開的江苗這時也回來了,他看了眼閉目養神的宴時庭,對俞栗道:“我在餐廳裏點了兩碗鮮蝦粥,待會兒有人送過來。”

“宴會上還有些老總需要應付,你幫我在這兒照顧一下宴總,可以嗎?”

俞栗呆呆地點頭。

可随即他心裏又有些疑惑,江苗身為宴時庭的特助,居然這麽信任他一個服務員嗎?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江苗應該也就上次在玉廷軒、以及在宴奶奶壽宴上時看見過他。

許是看出了俞栗的疑問,江苗連忙又道:“我知道你是宴隋的朋友,把宴總交給你,我放心。”

他話音剛落,就見宴時庭睜開眼,冷冷地朝他看了過來。

江苗毫不在意地微笑,對俞栗道:“我要去忙了,辛苦你了~”

說完便對二人揮了揮手,離開套房。

俞栗聽到他的解釋,心裏也放松下來。

套房裏很安靜,過了十來分鐘,送鮮蝦粥的人來了。

宴時庭随意吃了兩口,吃完藥,看向埋頭喝粥的俞栗。

“你吃完就回去吧。”

俞栗擡頭看他一眼,抿緊唇,卻沒說什麽。

宴時庭在發高燒,就算沒有江苗的要求,他也不會放心讓這時候的宴時庭一個人待着。

宴時庭卻以為俞栗默默答應了。

他無力地靠坐在沙發上,藥效上來,不知不覺間竟睡了過去。

俞栗喝完粥,收拾好桌面,擡頭卻看見宴時庭兩頰泛起不正常的紅。

他心裏一驚,連忙拿着體溫槍測了一下,看見顯示屏變紅,上面的數字是39.5。

“宴大哥。”他彎腰叫了一聲,又拍了拍宴時庭的肩膀,宴時庭卻都沒什麽反應。

這哪裏是正常睡覺,怕是暈了。

俞栗咬了咬牙,架住宴時庭的胳膊,将人挪到了床上。

随後,他去将酒精兌了水,扯了張毛巾打濕。

端着水盆到床邊,俞栗又犯了難。

擦浴降溫……需要脫了宴時庭的衣服。

雖然知道現在不是該計較這個的時候,但剛脫下宴時庭的襯衫,俞栗還是忍不住臉一紅。

那身結實、線條流暢的肌肉,真的是長時間坐辦公室的人能有的嗎?

俞栗不由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細嫩白生,一層薄薄的肌肉還是經常幹活“練”出來的。

更別說胸肌了,那是他根本沒有的東西。

而且或許是因為基因好,宴家兄弟倆都有一米九的身高。

俞栗很羨慕,他青少年時期營養不夠,現在就只有一米七五。

收起心神,俞栗嘆了口氣,擰幹毛巾,避開心前區和腹部,輕輕擦拭起來。

第一遍擦完後,他給宴時庭蓋好被子,重新拿了張毛巾打濕水擰幹,然後疊成長條放到宴時庭的額頭上。

做完這些,俞栗輕輕松了口氣,看向昏睡着的宴時庭。

這三年來,俞栗對宴時庭都是害怕、躲避的心态,以至于面對那張臉時,他總是不敢細看。

現在或許是因為那雙冷漠疏離的鳳眸閉上了,不再給人帶來壓迫感,俞栗也就敢直接去看宴時庭的臉。

于是他突然發現,宴時庭的睫毛很密,還很直。

而且不知是不是生着病的緣故,宴時庭神情疲憊,發絲略微淩亂,顯得還有些脆弱。

俞栗猜,剛剛宴時庭讓他喝完粥就回去,可能是不想自己生病的樣子被他看見。

仔細想來,這是他第二次在宴時庭臉上看到別的神情。

上一次是疲憊,這一次是脆弱,都是外界絕對不會拿來形容宴時庭的詞。

俞栗覺得,這種時刻的宴時庭,就會很像一個普通人。

會累,也會生病。

好一會兒過去,宴時庭臉上的紅意還沒有退。

俞栗又給他測了下.體溫,39度。

他起身拿酒精去兌了半盆水,繼續給宴時庭擦浴。

窗戶外的天空已經黑了,游輪沒再行駛,而是停在了海面上。

明月高懸,外面一片安靜,只有偶爾的海浪聲。

俞栗埋頭認真地給宴時庭擦着身體。

擦到右手時,卻見宴時庭手腕一翻,輕輕抓住了他的手腕。

俞栗一怔,擡頭撞上宴時庭茫然的眼神。

“俞栗……”他聲音沙啞,呢喃般叫着俞栗的名字,也不知道是清醒着還是迷糊着。

俞栗應了一聲:“宴大哥,是我。”

宴時庭半睜着眼看他,好一會兒,眼神才逐漸清明。

“你怎麽沒有回去?”

俞栗笑了笑,“我沒有答應要回去呀。”

宴時庭一愣,抓住他手腕的力度松了下來。

俞栗趁勢抽出自己的手,道:“你剛剛燒到了39.5度,我就給你擦了下身體。你現在感覺好點了沒?”

“嗯,多謝。”

宴時庭手撐在床上想要坐起身,剛有動作,身上的薄被就滑了下去,露出結實的胸肌。

二人都是一怔。

俞栗臉紅了起來,摸了摸耳垂,連忙跑到旁邊的衣櫃裏拿出一件浴袍。

“擦身體要脫衣服,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還沒忘,宴時庭對同性戀可能是持讨厭的态度。

況且就算是不讨厭,任誰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同一性別的同性戀脫了衣服,都會被吓到的吧。

俞栗着急解釋完,将浴袍放在床上便轉過了身。

宴時庭微微皺眉,眼神複雜地看向他的背影。

好半晌,宴時庭起身穿上浴袍,朝着俞栗道:“我知道,沒事。”

俞栗這才松了口氣。

他回過頭,看見宴時庭皺着眉站起了身。

俞栗連忙上前想要攙扶一把,剛碰到宴時庭的手,他就被那滾燙的溫度驚到。

“宴大哥,你還在發燒。”

他話音剛落,宴時庭便突然沒了力氣,倒向他懷中。

突如其來的重量讓俞栗往後退了一步,背抵到了牆壁。

宴時庭的頭埋在他頸間,呼出的滾熱氣體盡數打在他脖子上。

俞栗下意識縮了縮肩膀,雙手環住宴時庭的腰,将他重新挪到了床上。

宴時庭雙目緊閉,薄唇顫抖,喊着他的名字:“俞栗……”

俞栗連忙安撫他:“我在呢,哥。”

他又把被子蓋到宴時庭身上,拿起掉在床上的毛巾繼續擦拭着宴時庭的身體。

這一晚,俞栗前前後後給宴時庭擦浴了三次。

這期間每次摸到宴時庭還是很熱的皮膚,他都急得快要哭出來。

再一次給宴時庭量體溫,發現終于降到38.2後,俞栗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總算好點了。

不過也不能大意,宴時庭有可能會再次發燒,所以他今晚最好還是就在這兒守着。

俞栗拿下宴時庭額頭上的毛巾,重新浸濕後擰幹放上去。

忙到現在,他的腰也有些酸痛。

俞栗幹脆坐在地毯上,趴在床邊,腰上才好受些。

他看向沉睡着的宴時庭,低聲道:“我就占用你一小點地方,你醒來別生氣啊。”

“晚安。”

夜漸漸變深。

宴時庭醒來時,聽見劇烈的夜風聲。

他轉過頭,視線搜索一番,最終看到了床邊睡着的俞栗。

床頭的夜燈亮着,似乎是覺得刺眼,俞栗腦袋蹭了蹭手臂,将臉埋在雙臂間。

宴時庭手指動了下。

一顆心在這樣寂靜的夜晚裏跳得飛快,他按住心口,抿緊唇坐起身來。

身上發燒的不适感已經沒了。

宴時庭深呼吸了幾下,下了床,将俞栗打橫抱起。

最後,動作輕柔地放到床上,關閉了夜燈。

“俞栗,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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