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首發晉江文學城~

第23章 首發半夏小說~

聽到宴時庭的話, 俞栗完全呆住了。

結婚?他和宴時庭?

和宴時庭結婚,這件事聽起來可真像個天方夜譚。

但偏偏,這是宴時庭本人親口說出來的。

“為什麽?”俞栗喃喃問。

宴時庭看着俞栗, 解釋道:“孩子得有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所以我們需要成為合法的夫夫。”

“既然你決定了想要留下這個孩子,那作為它的另一個父親,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生育、撫養的責任。”

俞栗順着他的話想了想。

他明白宴時庭負責任的态度,理解對方此時為什麽會提出結婚的要求。

可是……

俞栗眼神有些茫然。

宴時庭抿緊唇,沉聲繼續道:“我希望和你一起将它養大成人,在它成長中為它提供完整的雙親家庭。”

雙親家庭……

俞栗眼神暗了暗。

良久, 俞栗才從腦袋一團亂麻中找到自己的聲音:“我可以再考慮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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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時庭看着他臉上的糾結,颔首道:“可以, 決定權在你。”

看着陷入沉思中的俞栗, 宴時庭垂眸掩去眼中掙紮神色。

他拿起剛才放在一邊的合同,戴上眼鏡,起身道:

“你可以慢慢考慮, 不必急着給我答複。”

說完, 宴時庭看了一眼俞栗,轉身走回卧室。

俞栗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在之前那次争吵之後,他想的是和宴時庭、宴家都不要再有接觸了。

那現在呢?

現在有了孩子, 想要沒有接觸是不可能的。

既然宴時庭要承擔起作為孩子另一個父親的責任,那俞栗也願意尊重他這一層身份。

但, 結婚畢竟是大事, 需要考慮的東西比要不要留下孩子複雜多了。

俞栗垂下眼,抿緊了唇。

沒一會兒, 宴時庭換好一身正裝從衣帽間走了出來。

他站在大門邊,看向還在沙發上坐着發呆的俞栗。

清瘦的身形陷在黑色的真皮沙發裏, 透露出迷茫無助的意味。

宴時庭頓住腳步,繃緊唇角。

他擡手握住門把,喉結滾動,到底還是私心作祟,咽下已經到了嘴邊的話。

他只道:“早餐已經涼了,我重新給你點一份。”

話音落下,俞栗擡頭朝他看了過來。

宴時庭默默移開視線,避開了與他對視,開門離去。

-

小長假還加班的人不多,因此宴氏公司大樓裏很安靜。

宴時庭來到公司不久,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江苗拿着一份合同走了進來。

“宴總,這是劉律師按照您的要求拟好的婚前財産協議,您看一下是否還有需要補充的。”

他将合同放到辦公桌上,卻發現宴時庭的神情有些不對。

結婚這種應該值得高興的事,為什麽他的老板反而沉着一張臉?

難道是他猜錯了,宴總并不是準備和小俞先生結婚?

江苗有些疑惑,躊躇着道:“宴總?”

“放在那兒吧。”宴時庭沉聲道。

江苗收起心神,點了點頭。

等他出去後,辦公室裏又陷入到一片寂靜之中。

宴時庭這才将目光緩緩落到那份婚前財産協議上。

原本他的計劃,是準備說服俞栗留下孩子,然後提出結婚。

他知道俞栗不擅長拒絕別人,如果他用孩子另一個父親的身份來勸說,俞栗不會拒絕。

然而回到家裏,看到俞栗給他留的燈,宴時庭卻開始猶豫了。

他不該用俞栗的善良,來達到他的目的。

在沙發上坐了一夜,晨光熹微時,宴時庭已經打消了那陰暗的念頭。

可沒想到,俞栗會自己先說出想要留下這個孩子,給了他機會,于是他便能順理成章地提出結婚。

是他卑鄙,用孩子做了借口,将人留在身邊。

宴時庭擡手揉了揉眉心,将那份協議拿起來,放到了最底下的抽屜裏。

他心知用上這份協議的機會,并不大。

然而,雖說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下午回到家裏,看到空蕩蕩的房子時,宴時庭還是忍不住在門邊站了許久。

……

Y市南火車站邊,一家小飯館裏。

“來,欣欣,快吃吧。”俞栗掰開一次性筷子,遞給坐在他對面的一個女孩。

女孩正是他的妹妹,俞欣。

下午三點過,俞栗午睡剛醒,正在客廳裏緩着頭脹,突然就接到了妹妹俞欣打來的電話。

接通後,俞欣語無倫次地說着自己正在Y市南火車站,身上的現金被人騙走了,手機也快沒電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俞栗心裏一驚,也顧不得給宴時庭打聲招呼了,匆忙趕到南火車站,在廣場的角落裏找到了抱着書包的俞欣。

“哥哥,你也吃。”俞欣拘謹地捏着筷子,輕聲道。

俞栗被她喚回心神。

他垂眼看了看桌上的菜。

紅燒茄子、炒青菜、回鍋肉。

都是很下飯的菜,可是那色澤一看就能知道肯定是重油重鹽的。

俞栗頓覺有些反胃。

他只點了一杯酸梅汁,一口一口地抿着,盡量不讓自己吐出來,否則俞欣肯定要擔心了。

“我不餓,剛吃過飯。你不是餓了半天了嗎,多吃點。”

俞欣點點頭,見俞栗真的不想吃,便沒再勸。

她埋下頭扒拉着飯,一連吃了三碗,餓了幾小時的胃才感覺飽了點。

俞栗心疼地看着她,給她插上牛奶的吸管遞過去,“八個小時的火車車程,怎麽沒有買份飯吃。”

俞欣扒飯的動作一頓。

她擡眼看向俞栗,好一會兒,才道:“我不敢。”

俞栗微怔,“怎麽了?”

俞欣低頭看着面前吃了一大半的紅燒茄子,道:“人太多了,不敢說話買飯,怕別人看我。”

她甚至也不敢去上廁所,一路上就抱着書包,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俞栗抿了抿唇。

他知道妹妹腼腆內向,可沒想到,半年多沒見,這份腼腆內向似乎向着不好的地方發展去了。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一下火車,俞欣就成為了騙子的目标,身上僅有的200塊現金就那樣被騙走。

俞栗張了張嘴唇,卻也不知道說什麽。

他喉嚨幹澀,只道:“沒事,吃吧。”

他想了想,又問:“你來Y市找我,媽媽知道的吧?”

俞欣點點頭,“嗯。我買好車票才給她說的。”

俞栗又問:“怎麽突然想要來找我?”

他原先并不知道妹妹要來Y市找他,下午接到電話時,妹妹就已經到了,他還很是意外。

“家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俞欣不愛獨自出門,突然一個人坐火車來找他,俞栗只能這麽猜測。

俞欣抿緊唇,似乎不知道怎麽開口。

她埋頭吃飯,半晌,才道:“沒什麽,只是好久沒看見你了,我很想你。”

俞栗一怔,明白俞欣現在可能不想說。

他笑了笑,沒再問,揉了一把她的頭發。

吃完飯結完賬,俞栗拎着俞欣的書包,帶着她坐夜班公交車到了Y大,然後在附近一家酒店裏開了兩間房。

俞栗檢查完一間房間,出門前,道:“今晚早點睡吧,明天哥哥帶你出去玩。”

“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俞欣站在床邊,手指把玩着書包的帶子,躊躇許久,道:“我想去動物園。”

“好,我待會兒就訂票,明天我們早點起。”

又叮囑俞欣關好房間門後,俞栗才回了另一間房。

訂好明早十點的票後,俞栗才想起來,自己離開宴時庭那套房子的時候,忘了給宴時庭說一聲。

他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放下了手機。

在考慮清楚之前,還是先不要過多接觸了吧。

第二天一早,俞栗叫醒俞欣,帶着她來到了Y市最大的動物園。

小長假時期,動物園的人很多,兩人排了很久的隊,才成功進入園裏。

不知道是不是懷了孕的緣故,俞栗體力不如以前,走了一會兒就選擇帶妹妹坐觀光車。

一路上參觀了不少動物。

最後在熊貓園外的一個亭子裏,兄妹二人坐下來解決午飯。

動物園裏的餐廳收費太貴,他們吃的是在園外買了帶進來的面包。

中午陽光正好,附近都是樹林,空氣清新,風景宜人。

俞欣看着在外面草坪上玩的一家四口,吃着面包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她垂下眼,悶悶地問:“哥哥,你說媽媽會不會再婚啊?”

俞栗一怔,“怎麽這麽問?”

“就是……”俞欣捏緊了面包袋子,“說出來你不要笑話我。”

“在放假之前,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媽媽和一個叔叔結婚了,而我們作為她跟前夫的孩子,就不能出現在她的婚禮上。”

“然後我們就在辦婚禮的場地外假裝陌生人路過,實際上是想看看她開不開心。”

俞栗放下了手裏的面包。

他看着俞欣,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欣欣是不是看到了什麽,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

俞欣眼眶濕潤,慢慢垂下了頭:“放假前幾天,我自行車壞了,下晚自習就是媽媽來接我,然後我看到她身邊每次都會跟着同一個叔叔。”

“雖然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麽親密的舉動,但我畢竟是小輩,也許是在我面前故意保持距離呢?”

俞栗默默聽着。

妹妹現在正是青春期,再加上快中考了,肯定會有些心理壓力。

在這樣的前提下,又看到這樣的事,難怪會做那樣的噩夢,産生“媽媽會不會再婚”的想法。

俞栗沉吟片刻,問道:“那欣欣是不希望媽媽再婚嗎?”

俞欣沉默着沒說話。

俞栗又問:“欣欣願意聽一下哥哥的想法嗎?”

見俞欣點頭,俞栗才緩緩道:

“爸爸已經走了有九年了,這麽多年,為了撐起這個家,媽媽絲毫不敢松懈,一天有十四個小時都在打工賺錢。”

“現在我快畢業了,可以給家裏分擔。如果那個叔叔人不錯的話,其實我也希望媽媽可以有新的生活。”

“我知道。”俞欣哽咽着,眼淚滴到面包袋子上,“我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

“但我就是害怕。怕媽媽有了新的家庭後不要我們,或者叔叔會對我們不好。”

“就覺得,我們原本的家要變了,未來的一切都很不确定,我就很害怕。”

俞欣止不住眼淚,說到最後,哭得身體都在顫抖着。

對未來的惶恐,讓她更加想念俞栗,明明很害怕獨自出門,她卻還是鼓起勇氣,跨越幾個城市來找她的哥哥。

俞栗心疼得抿緊了唇,拍着俞欣後背,默默安慰着她。

好一會兒,俞欣才止住哭勢,擦了擦眼淚。

她抿了抿唇,別扭道:“對不起哥哥,我來這兒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說什麽傻話,你哪裏給我添麻煩了?”俞栗給她遞了瓶水,“我們是一家人,能見到你,我很高興。”

俞欣聞言,眼眶又濕了一圈。

她用紙巾按住眼睛,搓了搓,沒再哭出來。

憋在心裏好幾天的話都說出來後,俞欣長長松了口氣。

她吸了吸鼻子,又看向草坪上玩耍的一家四口。

俞栗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抿緊唇,思緒不由得擴散了出去。

周圍休息午餐的人逐漸離開。

那一家四口的爸爸也開始收拾草坪上的野餐布、食物垃圾,媽媽拍了拍兩個孩子身上沾到的草屑,牽着孩子們走出草坪。

俞欣眼神有些落寞:“有的時候,我也會很想爸爸。雖然我對他也沒有多少記憶。”

俞栗收起心神,看着她,揉了揉她的頭發,述說道:

“在你五歲那年的四月份,縣城裏來了個辦動物園的,發了好多傳單,還有花車宣傳。我和你被勾起了濃厚的興趣,周末,爸爸就帶我們去了。

“結果,那個根本不是什麽動物園,只是在廣場上放了幾個裝着動物的籠子。你看着大籠子裏瘦骨嶙峋的老虎,心疼得哭了,說老虎好可憐,以後再也不去動物園了。”

“然後,為了不讓你留下心理陰影,第二天爸爸就帶着我們和媽媽去了省城,逛了真正的動物園。”

俞欣道:“這件事我記得。”

這也是她有關于爸爸的,為數不多的記憶之一了。

所以在昨天,俞栗問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動物園。

“哥哥。”俞欣轉過頭,詢問道:“我那時候還小,記不得太多事了。爸爸還在的時候,我們一家人應該很幸福吧?”

俞栗眼神恍惚,記憶裏的畫面一幅幅出現。

他肯定地點了點頭:“是的。”

他們的爸爸媽媽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很愛他們,還很尊重他們。

俞欣垂下眼,語氣悵然:“真好。”

逛完動物園已經下午三點過了,兄妹二人坐公交回了酒店。

晚上關了燈躺在酒店房間裏,俞栗手放在肚子上,一直想着白天妹妹說的話。

許久,他才翻了個身,漸漸睡過去。

……

來找哥哥只是俞欣沖動之下做的決定。

在動物園跟俞栗說出心裏話後,第二天,俞欣沉悶的心情好了一些。

兩人一起吃午飯時,俞欣道:“哥哥,我六號就回家了。”

俞栗微頓,觀察着俞欣的神色,“要不再多玩幾天,哥哥幫你向學校請假。”

俞欣搖了搖頭,“我來之前就已經訂好了返程的車票。”

她只是想來看看俞栗而已,并不想留下給哥哥增添負擔。

她深吸了口氣,道:“而且我還想好好學習,考到省城讀高中,以後跟哥哥一樣考名牌大學。”

俞栗笑了笑,道:“好,欣欣一定可以的。”

五號的時候,俞栗帶着她去剪頭發,買了充電寶,最後還給她和媽媽都買了兩套衣服。

六號早上,俞栗送俞欣到了火車站。

距離檢票還有一會兒,俞栗到便利店裏給她買了一些面包、零食。

最後,還悄悄塞了五百現金到俞欣的書包夾縫裏。

很快,俞欣乘坐的那趟火車就要開始檢票了,候車的人陸陸續續站了起來,自發排成隊。

俞欣眼眶含淚,不舍地抱了抱俞栗,“哥哥,我有點舍不得你。”

俞栗擔憂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哥哥也舍不得你。”

他彎下腰給俞欣擦了擦眼淚,道:“欣欣,別想太多。回去後先好好學習,我會找機會和媽媽談談的,或許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再說,不管怎樣,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俞欣垂着頭,悶悶地“嗯”了一聲。

檢票隊伍開始動了。

俞栗掩下不舍,道:“去吧,路上餓了不敢買飯的話,可以吃我給你買的面包。不要害怕別人看你,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不會去過多注意別人。”

俞欣點點頭:“好。”

俞栗忍不住又叮囑道:“注意安全,記住你還是個學生、孩子,真正需要幫助的人不會來找你。有什麽問題就找乘警。”

俞欣繼續點頭,一步三回頭地去排隊了。

檢票隊伍越來越短,最後俞欣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裏。

俞栗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火車站。

傍晚,俞栗坐在宿舍桌前,收到了俞欣到家後報平安的消息。

他放下心來,又安慰了幾句。

宿舍裏靜悄悄的,俞栗又在桌前坐了好久,直到天徹底黑下來,他才動了動,點開了和宴時庭的聊天頁面。

妹妹俞欣的到來,讓俞栗想了很多。

正是因為和妹妹是在單親家庭裏長大的,深知單親家庭小孩的不易,所以在宴時庭說給孩子提供完整的雙親家庭時,俞栗才會說想要考慮考慮。

單親家庭的不确定性太多了,以後……他的孩子會不會也被這些不确定困擾呢?

俞栗皺起眉頭。

站在孩子的角度,一個幸福的家庭,需要的是愛和尊重。

他相信,他和宴時庭都能給到。

所以,宴時庭應該會是位不錯的盟友。

想通後,俞栗撥了宴時庭的微信電話。

五秒後,電話接通。

俞栗咬了咬唇,道:“宴大哥,結婚的事,我考慮好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傳來宴時庭冷淡的一聲“嗯”。

俞栗繼續道:“我同意結婚。”

-

A市。

宴時庭站在總統套房的窗邊,過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個“好”。

電話挂斷,他猛地轉身,給江苗打了電話。

“我要回Y市一趟,分公司這邊剩下的事,由你處理。”

江苗愣住,反應過來時連忙來到宴時庭的套房,正好遇見出門的宴時庭。

“宴總,是總部那邊出了什麽問題嗎?”

宴時庭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說話。

那一眼并不淩厲,甚至可以說帶點溫和,讓江苗都有些疑惑了。

不是總部出了問題,那還能是什麽事,讓宴總這麽着急?

愣神間,宴時庭已經闊步朝着電梯走去。

什麽事讓他這麽着急?

當然是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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