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薇爾莉特在哥亞王國◎

“艾斯，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伏在背上的薇爾莉特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馬古拉他們都說你不會有事，還說就算遇到了老虎你也能全身而退，我不明白為什麽他們那麽自信，對我來說，你只不過大我幾歲，就算是11，12歲也還是個少年。”山路很陡峭，但是艾斯背他卻很平穩。

薇爾莉特仰起頭看着月亮，覺得此刻的月亮甚是圓，澄黃的月光仿若散發着陽光般的暖意。

月光下照耀的影子重疊在一起，薇爾莉特趴伏在艾斯背上低低的笑着，身體一顫一顫的，讓艾斯誤以為她在哭泣。

“喂，你沒事吧？”艾斯不确定的語氣有些遲疑。

“我沒事。”埋在艾斯背上的衣服上，薇爾莉特發出悶悶的聲音，聽上去倒是真的有點事。

“你…哭了？”

“沒哭，我早就不哭了，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笑了而已。”薇爾莉特解釋着說，“艾斯，你還是第一次這麽心平氣和的跟我說話，以前我找你你都是不理人的。”

“你是笨蛋嗎，為什麽要出來，馬古拉他們都沒有出來，明明膽子這麽小，行動力怎麽那麽快。”艾斯轉移話題，對薇爾莉特沒有聽馬古拉的話擅自跑出來而生氣。

“什麽嘛，不要叫我笨蛋，雖然我膽子沒那麽大，但膽子後天也可以培養的。再說了，我這不是被你找到了嗎，你看，你沒事，我也沒事，皆大歡喜。”薇爾莉特環着艾斯脖子的手一緊，成功讓自己更貼近他。

“都不會走路了，還說自己沒事，你就不怕自己的腿廢了，以後都沒辦法走路只能拄着拐杖，更嚴重還只能坐着輪椅度過一生？”

設想了下艾斯說的話，還未成年的她，拄着拐杖站在一堆嬉笑打鬧的同齡人身邊，不能做劇烈的運動，只能睜着眼睛眼巴巴看着他們玩耍，或者坐在輪椅上被推着到海邊看海，看着他們一個個到海灘上玩水。

拒絕，她不可以變成廢人。

想着想着，薇爾莉特開始悲傷起來，整個人掉進沼澤一般掙紮，怎麽努力也無法爬出來。

“嗚嗚嗚，”她開始在艾斯背上掙紮，一邊掙紮…一邊嚎啕大哭，“不要，我不要拄拐杖，我不要坐輪椅，我還有大好人生，我還想出海，啊啊啊艾斯…嗚嗚嗚”

沒想到他的話讓薇爾莉特悲觀起來，都已經聯想到未來的生活。自知是自己的鍋，他趕緊打斷她的話，“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我這就背你去找醫生。”

薇爾莉特還是哭的很傷心，“嗚嗚艾斯快救我！我還很年輕。”

“知道啦，我這不就是在救你嗎，你趕快給我停下來別亂動了，要掉下去了我就不管你了。”艾斯龇着牙咆哮。

“嗯，別丢下我，艾斯…嗚嗚”薇爾莉特聽到艾斯的話這才安靜下來，“艾斯你一定要救我哦yo”說到最後還帶上奇怪的口癖。

艾斯無奈，“我不會丢下你的，我會救你的，安靜點。”艾斯帶着一絲可以說是溫和的語氣說，薇爾莉特已經安安靜靜的被他背着。

“安靜下來就像個天使，”艾斯看着安靜沒一會就陷入睡眠的薇爾莉特，感嘆着，雖然清醒的時候也很可愛，就是太聒噪了。

艾斯沒有回到達旦之家，并不知道他們已經急得開始往山上沖，成功跟他們錯開了。

将薇爾莉特背到老村醫的診所門口，也沒有顧及老人家是否已經入睡，他一腳踹開了診所大門，走了進去。

“嘿，小子，你不知道敲門嗎？诶你這娃怎麽看着這麽熟悉，背上的女娃娃也很熟悉。”本來因為被踹門差點吓出心髒病的老村醫拍拍胸口，正準備對來人進行一頓輸出，沒想到就看到了兩個眼熟的面孔。“是在山上那個小孩是吧？快過來，這又是怎麽了？”戴着眼鏡，老村醫趕緊推了可滑動的床過去，讓艾斯将背上的人放上去。

等艾斯輕輕将薇爾莉特放上去的時候，老村醫湊過去一瞧，“這不就是上次的女娃娃嗎？這次又是哪裏受傷了？”

艾斯站在床邊，對他說，“她摔進坑裏，雙腿都動不了。”

老村醫：這女娃娃真有趣，這是對摔坑着迷了吧。

他推了推眼鏡，仔細的查看雙腿的傷勢，一邊啧啧道，“上次是胳膊骨折，這次是腿骨折，奇了怪了，這女孩是不是營養沒跟上啊，那麽容易摔倒。”搖了搖頭，吩咐護士準備夾板，他又說，“上次一條胳膊，這次兩條腿都得綁了。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次一定要休養夠時間才不會落下病根。”

“準備下清洗傷口，然後給她上夾板，幸好你來得早一分鐘。”

老村醫的這句話讓艾斯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晚一分鐘是不是？”

老村醫摸着胡子搖頭，“晚一分鐘我就下班了。”

艾斯一個踉跄差點平地摔倒，“拜托你好好說話，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小少年，淡定點，一般如果傷者的傷口不嚴重，醫生的語氣總是輕描淡寫，但是要是真的危及生命了，”艾斯捂着摔疼的屁股站起來，看着他，“也得保持鎮定，不然病人都慌了，你也慌的話，病人的情況會更不樂觀。”

“伊斯卡她，真的沒事？”

“當然，你要相信老夫的技術。老夫說沒事她就沒事。不過她到底是怎麽摔成這樣的？”老村醫挺好奇，距離薇爾莉特胳膊骨折到現在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是好了胳膊後趕上小腿骨折了。

聽到老村醫的話，艾斯有些愧疚，“她是出來找我跑進山洞裏摔倒的。”

“嘿，兩個娃娃生氣起來還真的厲害，一個敢跑一個敢追。聽說上次這女孩也是因為你受傷的。”老村醫只當做是聽了一個故事，語氣裏沒有變化，又帶着點好笑的意味。

“嗯。”艾斯承認。

“哈哈哈，那你們也真是有緣分，雖說這女孩着實有點倒黴，但是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歡的話，也不會這麽晚跑到山上找你，擔心則亂啊。”

包紮好後，老村醫對艾斯說，“你們今晚要不就直接待在診所吧？這麽晚了回去也讓人擔心。”

看着小腿被醫用紗布包得嚴嚴實實，眼角還紅紅的薇爾莉特，艾斯拒絕了老村醫的好意，“不用了，我直接抱她回去。不過我現在身上沒帶錢，明天再給你。”

“不礙事不礙事，你們平安回去就好。”他笑眯眯的看着艾斯公主抱抱起女孩，表情沒有一點變化。“走好啊小少年，下次再來啊。”

看着他們離開後，老村醫沖着他們擺擺手。

“真是的，醫生，你應該說下次過來換藥！”被護士指正的老村醫哈哈笑了一聲，“一樣一樣啦，這兩個孩子真是太有趣了。”

艾斯抱着薇爾莉特又重新踏上了路程，迷迷糊間薇爾莉特醒了一次，叫着他的名字，艾斯以為他是被痛醒的，低着頭輕輕說，“伊斯卡？”

沒有回應，薇爾莉特熟睡的呼吸聲一點一點噴灑在他脖頸，看樣子是累壞了，呓語吧。

艾斯将她往上颠了颠，讓她靠得更舒服一點，又繼續走路。

——

達旦之家的人就差把整個山翻遍了，因為天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人影，他們覺得或許薇爾莉特已經走回山下也說不定，急忙一行人又往山下趕，在走出森林後直接跟艾斯來了個面對面。

舉着火把的多古拉率先看到了艾斯，緊接着就看到被抱在懷裏的薇爾莉特。

“找，找到了，他們在那裏！”多古拉大聲喊着，其餘的人聽到趕緊奔了過來。

達旦皺着眉看着又添傷口的薇爾莉特，一巴掌拍在多古拉背上，“看你幹的好事！”

“伊斯卡沒事吧？”馬古拉将火把扔給旁邊的人，湊上前。

“醫生說伊斯卡的腿骨折了，已經包紮好了，沒有大礙需要休養。”

骨折，又是骨折。

這女孩的成長之路怎麽這麽坎坷，達旦聽了都替薇爾莉特抹一把淚。

“既然這樣先把伊斯卡帶回去休息，艾斯你等下下來，我有事問你，多古拉馬古拉你們也是。”達旦說完，舉着火把走在前面，剩下的人在後面跟着，被包圍在中間的艾斯就抱着薇爾莉特在火光下走着。

小心翼翼的薇爾莉特放下後，将被子蓋上去捂好，艾斯輕輕合上門走了下去。

達旦抽着煙坐在地板上，旁邊站着馬古拉跟多古拉，兩人一臉愧疚的低着頭。

“艾斯，伊斯卡她的傷是怎麽來的？”

“跑進山洞摔倒的，雖然是她自己摔的，但也是因為找我造成的。”艾斯也沒有避諱，他覺得薇爾莉特真的很倒黴，兩次受傷都跟他有關，果然靠近他就沒有好事發生。

“所以你也在山洞裏，然後遇到了她？”

“不是，我回來過一次，”那時候達旦在吃飯，估計也沒注意到他們那邊的事，“多古拉騙伊斯卡山上有老虎，就跑去找我，沒有想到我根本就沒在這裏，跑進山洞不小心就摔到坑裏了。”

想到這裏，艾斯非常淩厲的目光像箭一般注視着頭冒冷汗的多古拉。

“為什麽你要騙伊斯卡？”

多古拉心驚肉跳，他額頭冷汗直冒，“伊斯卡她自從傷好了以後每天就是跟着你，一臉高興的離開，又一臉沮喪的回來。如果艾斯你很不喜歡伊斯卡的話，直接呵斥她不讓她靠近就不會總是讓她纏住。”

“她是女孩子，還那麽脆弱，山上那麽危險，要是某一天，她跟丢了你，出事的話，就沒辦法挽救了。”

“所以我騙她說山上有老虎是想吓唬她，讓她不要沒事就往山上跑。”

馬古拉用一臉震驚的眼神看着他，原來多古拉想得這麽細膩這麽深。

“多古拉，可是你做這個事情有沒有問過伊斯卡的意見？”馬古拉還是一副平平的調子，從薇爾莉特回來後，他緊張的神情也褪去。

多古拉喪喪的低着頭，“對不起，我不該這麽做，等伊斯卡醒了我會跟她請罪的。”

艾斯看着他就像在看冰箱裏一條死魚。

達旦清楚事情的起因結果後，讓多古拉自己好好反思以及明天跟薇爾莉特道歉，這個月要多幹活彌補犯下的錯誤，又讓艾斯趕緊洗漱洗澡休息。

屋裏的燈火被熄滅，艾斯做完一切後仰躺着，完全沒有一絲睡意，腦海裏緩緩響起薇爾莉特的聲音。

【艾斯，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那時候她還哭了，是知道我還活着而哭泣。

帶着哭腔雙手緊緊摟着他的脖子不松開，如果她知道我是什麽人以後，還會這樣對他嗎？

艾斯伸出手舉在頭頂，透過帶着薄繭的指縫，上面似乎還帶着另一個人的溫度。

【艾斯，別丢下我，嗚嗚】

艾斯将整個頭埋進被子裏，靜谧的空間只剩下呼吸聲，良久，從被子下輕輕傳出一句話。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