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不是異類

第18章 我不是異類

寧語擇回想起過去幾年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只是沒有這兩次那麽嚴重,但無一例外薛瑞沒有一次事後有上醫院去的。

還記得最後一次薛瑞上綜藝節目,那次事情在粉絲圈也廣為流傳,當時因為沒有事前溝通好,本來是一個要下水的環節,雖然最後無事解決了,但人也受了不少驚吓,回來後自然是病了一場。

當時的事情寧語擇還歷歷在目,得知事情發生後,他還想取笑薛瑞膽小鬼來着,可是當他看見在床上一臉蒼白,被吓得奄奄一息的人,取笑的話就說不出口了,只剩下滿滿的心疼。

當初因為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身邊所有人都勸他去找個醫生看看,反正節目一播出,大家都會知道他受了驚吓,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但薛瑞就像現在這樣,無論誰來勸都一概不聽,死活不肯去醫院。

然而那次事情發生後,薛瑞就沒有再碰過一切有一丁點風險的工作,要不是最近接連出了事,寧語擇都想不起這茬來。

薛瑞聽到寧語擇這麽直白的問他,一時間亂了陣腳,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等緩過一口氣後,才裝作無事地搬出過去一直開脫的那番言辭:“也沒有不願意上醫院,只是想大事化小而已,畢竟在這個圈子裏,很容易就傳出些不好聽的話來。”

寧語擇不依不撓:“哪有什麽不好聽的話,明星也是人,是人就要看病,誰能保證一輩子不生病的?病向淺中醫的道理聽過沒?而且就算真的有什麽,找些信得過的私人醫生不就好了,上門看診,私下約時間單獨看診,只要願意花錢,沒什麽做不到的。”

這些道理薛瑞哪兒會不知道,事實上他本人就有一個看了多年的私人醫生,但這些話顯然不能讓寧語擇知道,按他那愛操勞的性子,保不準馬上就要和醫生通個電話約見面,看看他身體是什麽毛病。

他僵硬地笑着說:“我好歹也是個大男人,哪有那麽矯情的,不就尋常感冒發燒嗎,吃個藥睡一覺就好了,又不是什麽大問題。”

“那你以前呢?”寧語擇又道:“那次要下水的綜藝節目,那可不是尋常感冒那麽簡單,都被吓病了,到最後也還是不肯去醫院。”

“那、那次是……”薛瑞顯然沒想到他會把這件事也拿出來說,清了清嗓子鎮靜下來後才道:“那次都知道是被吓到了,去看醫生不也就是開些寧神的藥回去吃麽?再說了後來睡兩覺醒來後也沒事了,實在沒必要大驚小怪。”

寧語擇皺眉看他,之前沒有深究自然不覺得有什麽,如今心裏埋了懷疑的種子,怎麽看薛瑞都覺得可疑。

他不知道薛瑞在隐瞞什麽,或許是自小在福利院長大的原因讓他不喜歡上醫院,又或許是身體有什麽毛病不想讓人知道,可不願意看醫生這個事情,畢竟牽扯到身體健康的問題,不是說逃避就能解決的。

然而一口吃不成胖子,難得薛瑞如此嘴硬,既然套不出話來,寧語擇也不打算打草驚蛇,裝模作樣地又念了他幾句,就把這件事給揭過了。

那一天寧語擇在薛瑞家待到晚上吃完飯又看着他吃過藥後才離去,經過這一天的事情,薛瑞隐隐有些後怕,這段時間頻繁的生病害得他差點就露餡了,身體裏的秘密讓他時刻提心吊膽,今後即便面對寧語擇,也要打醒十二分精神,行事要更加小心才是。

在家休息了一段時間,身體慢慢恢複過來,最近被身邊的人說多了,薛瑞趁着還沒有工作安排,最終還是抽空約了他的主治醫生檢查了一下身體。

去的醫院是位于城郊一處占地頗大的中外合資私立醫院,薛瑞提前和醫生約好時間,到的時候醫院人流量并不多。

這家醫院收費比一般私立醫院要高得多,盡管出入的大多是中高階層的人,醫院的保密工作也做得好,但薛瑞還是備齊了全副裝備才出現在醫院裏。

薛瑞的主治醫生名叫劉易昇,是同薛瑞同一家福利院出來的“院友”。

劉易昇比薛瑞大九歲,當年薛瑞被遺棄到福利院時,劉易昇早就被人領養帶走了。後來薛瑞開始發育,偶然一次做身體檢查時發現了身體上的“毛病”,由院長帶着給老熟人看了一段時間,再後來得知當年在福利院長大的劉易昇考上本地最好的醫科大學後,兩人就保持了多年的醫患關系。

劉易昇畢業後在公立醫院工作了兩年,因為薛瑞身體特殊的關系,他不敢到醫院建檔,只能由劉易昇私下替他調大學的資源給他做檢查,後來被本市最有名的聖洛私立醫院高薪挖過來後,劉易昇再三保證醫院的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薛瑞這才正式在醫院建了檔。

薛瑞之前大病過一場,那一次只是簡單地看了一下,拿了藥回去吃,事後沒有什麽問題就把事情揭過了,然而這一回病情反複發作,還暈倒失去意識過,被別人說多了,薛瑞也不敢大意,于是劉易昇建議他做一次完整的檢查,薛瑞就同意了。

私立醫院收費貴,但服務還是有保障的,薛瑞全程由一位小護士帶着,不到一小時就把所有項目檢查完,而最重要的一項B超,則由劉易昇親自操刀。

昏暗的B超檢查室給薛瑞帶來不少安全感,探頭随着劉易昇手部的擺動在他肚皮上左右滑過,薛瑞每每到這個時候都不敢吱聲,安靜地等待劉易昇完成檢查。

不過多時檢查就結束了,而這邊剛結束,那邊劉易昇的電腦上就回傳了部分薛瑞剛才做檢查的數據分析,他打印出薛瑞的B超結果,輕點幾下鼠标,将其他數據發到手邊的iPad上,然後将這些結果一并交到薛瑞手上。

“怎麽樣?”還來不及細看,薛瑞邊接過iPad邊問道:“沒什麽大問題吧?”

劉易昇擡手托了托眼鏡,“粗略看下來沒發現什麽問題,就是有一些指數在臨界值,要注意休息,不要太過操勞。”他沉吟片刻,聳了聳肩又道:“但對你這種職業來說,似乎不太可能。”

薛瑞頓了一下,思索片刻後道:“那個呢?”

劉易昇看了他一眼,雖然對方說得很隐晦,但他還是瞬間明白他的意思。他身體往後靠坐在辦公椅上,嘴邊挂着笑意,滿臉調侃道:“讓你失望了,依然很健康。”

薛瑞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心情,聽到身體健康固然是值得開心的事情,但是像他這種“異端”,得知身體依然如此怪異,還真的很難開心起來。

劉易昇和他相處那麽多年,自是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些什麽。他嘆了口氣,傾身向前,雙手交握擺在桌面上,道:“這些話也是老生常談了,這麽多年下來,你也早該習慣了,既然摘不掉,那就當是上天賜給你的一份禮物不好嗎?天知道有多少同性戀者希望有你這種體質,你不是還有個暗戀的對象?或許未來還可以展望一下有自己的孩子不是麽?”

确實就像劉易昇說的那樣,這些話每次薛瑞來做身體檢查,劉易昇就會對他重複一次,道理他都懂,但是事情發生在薛瑞身上,和大衆不一樣的身體構造,讓他無法以樂觀的心态去面對這件事。

他是同性戀者,他喜歡的是男人,但是不代表他能輕而易舉地接受自己作為一個男人,身體卻藏着與女人無二的生理構造。

“其實你該慶幸才對。”劉易昇又嘆了口氣,“你只是‘裏面’多長了一套器官,從外面看你沒有半點女性化特征,行行行別這樣看我,不就是皮膚好一點,身高沒那麽高,骨架纖細一點而已嘛,現在多的是男人是這樣,你就是太敏感了,你不說其實真不會有人發現這個,你看你這麽多年都過來了,真不知道你擔心些什麽。”

“沒有人像我這樣……”薛瑞小聲反駁。

“吶吶吶,”劉易昇食指擺了擺,不贊同道:“世界上是有這些案例的,我早就跟你解釋過了,只是大多是不成熟的案例,通過手術切除其中一方未成熟的器官,就能轉變成完全的單性別人士而已。”

薛瑞底氣又足了點,“所以說,我還是一個異類!因為像我這樣成熟發展兩套器官的人世界上僅有一例,就是在我身上,而且因為發育太過成熟而無法切除,這是你親口跟我說的!”

“對!”劉易昇眼睛都亮了,“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珍貴你懂不懂!世界僅有一例,這是多麽寶貴的世界財富啊,要不是你跑去當那什麽破明星,你現在早就被世界一流的研究所供起來……”

“我不是異類!不是讓人圍起來解剖的變态!”薛瑞氣得眼都紅了。

“行行行,你說啥就是啥。”劉易昇可怕了他,忙投降道,心裏卻在默默吐槽,說自己是異類的是你,說不是異類的也是你,行吧,你高興就好。

幾乎每次做身體檢查都要經歷這麽一場争執,無論是薛瑞還是劉易昇都早習慣了,話就擱在那兒,話糙理不糙,劉易昇知道自己說得再多也沒用,要是本人無法想通,就算現在真的幫他做了割除手術,完了以後他還是會覺得自己曾經是個異類,這輩子都注定是個異類。

薛瑞也清楚自己這個毛病,但是從懂事以來,從得知身體這個秘密以來,他聽過太多安慰的話語,無論是福利院院長的,院長那個朋友醫生的,還是劉易昇的,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說過不少安慰的話,但最初那些憐憫的、震驚的神情,一直深紮在薛瑞腦海裏,至今一刻也不能忘。

從醫院裏出來後,薛瑞覺得心情比來時更糟糕,這也是他不愛上醫院的原因之一,說他逃避也好,縮頭烏龜也罷,只要能不面對這件事,他都能短暫地将自己當做是個正常人,甚至或許有一天,還能獲得一份正常的感情。

回去以後,他想起寧語擇因為在網上看見他生病的信息才來審問他,于是登上微博搜了一下關于自己的消息。

得益于娛樂圈是個更新疊代十分迅速的圈子,不過一周時間,網上幾乎就沒有多少人在談論那天那個活動,而他本人的微博底下,也只有零星幾個死忠粉孜孜不倦地在評論問他的身體狀況,偶爾有粉絲見到也會跟着回個評,其他人都被向詩安後來發的幾條代言廣告吸引了視線,完全沒有了當初消息剛傳出來的那陣全民緊張的風氣。

薛瑞看着這個狀況,倒是覺得挺有趣的,俗話說“鐵打的偶像,流水的粉絲”,這話還真是貼切,不過不論如何,最終事情沒有引起多大騷動,僅這一點就讓薛瑞松一口氣。

看着對上一條自己發的微博,時間顯示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薛瑞正想着要不要發點自拍什麽的好讓那些死忠粉不用日日擔心自己,向詩安的電話正好在這個時候撥通進來。

電話一接通,向詩安直接開門見山道:“我剛發了接下來的行程安排到你郵箱,等下注意查收。我這邊幫你接了個綜藝節目,你別急,先看看內容,這節目還挺火的你應該也有聽過,這次上去也是為了宣傳新專輯,上次……哎你先看吧,看完咱再來讨論,有什麽不清楚的地方直接給我打電話。”

向詩安說話很少這樣說一半不說一半的,薛瑞雖然不大高興她随随便便就給自己接了個綜藝,但還是決定先看清楚再說。

于是微博也不發了,薛瑞挂了電話後直接點開手機的郵箱,将向詩安最新發給他的那封郵件點開。

他一下找到了向詩安說的那個綜藝節目,才看了幾眼,他就覺得不太對勁,等他看到一半,眉頭已經皺成個“川”字——

向詩安給他接的這檔綜藝節目,竟然還要在拍攝地住兩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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