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妙氤沒回答最後的問題，真實的自己，可能她自己也還不清楚。
夜間獨自觀察的第二晚，妙氤就遭到了襲擊。
察覺到異樣的妙氤，瞬間關閉了所有的光線。昏暗的視線有時會起反作用，不如選擇完全進入黑暗，迅速地适應它。
光腦中傳來信息，通知所有還在精靈園中的學生，發送自己的定位，盡量往中央的光明樹靠近，聚集到一起。
妙氤立即發送了定位，朝指定聚集點彙合。
窸窸窣窣的聲響在忽然死寂一般的花圃中格外清晰，妙氤調動起自己的精神力，一邊小心移動一邊偵察着附近的安全。
“妙氤！你在這裏！快，我們都在等你！”突兀的人影出現在妙氤的面前，她記得這是學院中的一位男同學。
還不等答話，那人自作主張來拉她的手臂，語氣急切，“別傻站了，沒時間了！”
“等一下。”妙氤閃避，那人向前的手撲了空，“你不去集合，還來找我？我們沒熟悉到…你冒着危險來找我的地步吧？”
“為什麽……”那人不疾不徐，眼神中漸漸失了溫度，“不呢？” 臉上皮膚層一點點扭曲、萎縮，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他身體裏游動。
妙氤與他拉開距離，就聽空氣中回蕩着：“傷心，好傷心，傷心，傷心，傷心……”哀怨的喃喃自語。
下一秒，呢喃戛然而止！
原本站在原地的“人”化作一攤融在泥土上的深色褶皺。
深色的褶皺瑟縮了一下，極速縮小，最後變成手掌心大小的軀殼！毫無生機的軀殼內部活躍地蠕動着，頂出一下又一下的凸起……
她看着泥土上深色的物質，面無表情地将外衣的拉鏈拉到最高，衣領向上翻包裹住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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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上的軀殼拉開一道整齊的切口，肥碩、黏膩的乳白色無頭幼蟲一條接着一條從切口處憑空爬了出來。
妙氤皺着眉，雖然心裏有了準備，還是忍不住往後退。幼蟲毫無頭緒地、借着本能往外擴散。
妙氤動用異能，在軀殼周圍劃出一個正方形的空間，白色的蠕蟲無法越過，轉頭沿着空間壁壘四處爬動。
一只跟着一只，空間越來越擁擠，蟲與蟲摩肩接踵，密密麻麻。壁壘無窮無盡、不知疲倦地産出蛆蟲，正方形透明的空間逐漸被填滿，遠遠看去仿佛是移動的白色魔方。
“卧槽！”姚白洛看着面前巨型蛆蟲魔方，剛站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妙氤冷聲質問，“你哪裏來的？”
姚白洛一臉茫然，“我，我用了星際傳送器來的。”星際傳送器，一種可以近距離空間遷躍的東西，一般只有大富人家才會有，用于緊急情況逃生。
“你不遷躍去中央光明樹，跑這裏做什麽？”妙氤依舊警惕地看着他，同時操控着異能壓縮蟲群存在的空間。蟲群受到空間壓力，焦躁不安地互相撕扯、吞噬，通過消滅同類，得到越來越少的空間。
姚白洛一陣惡心，他放下臉皮躲到妙氤身後，“我對這個傳送器不熟練。”
妙氤向前一步，和背後的人拉開距離，又聽姚白洛自顧自嘟囔，“為什麽去中央光明樹？精靈族的光明樹不是在百年前被一把火燒了嗎？”
“什麽！”妙氤提高了音量，又去看自己的光腦，最近一條信息還是在今天下午。
她又出現幻覺了？！沒有信息通知學生集合？那她怎麽發的定位？定位又發去了哪裏？
為什麽？她到底在哪裏？她所見的又是什麽？
炙熱的火焰充斥着白色空間，将蟲群燒烤成焦黑色，滋滋作響。
下一秒，死寂應聲裂開，妙氤聽到了蟲鳴。
“如你們所見，昨晚是一場最初級的試煉，剩下的一周多時間，依然會有不同的考驗等待着你們。”艾西達月看一圈植物學院的學生，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很多人出生不凡，有家族庇護，但我希望你們珍惜機會，憑借着自己的能力去面對眼前的困難，而不是到處逃避。”
“同時、”艾西達月溫和地笑着，“記得完成你們的夜間觀察，按時提交報告。”
栗陸有些憂傷地四十五度望天，“既要防備危險，又要完成夜間觀察，昨晚我離開那個幻境，出來的時候都已經天亮了。”
“昨晚。”妙氤頓了頓，“你們有收到集合通知嗎？”
“什麽通知？”栗陸搖頭，“你是不是還沒分清幻境和現實？或許你看到通知開始就是幻境？”
妙氤搖搖頭，“我發定位有數據記錄，但是集合通知和定位接收方消失了。如果我在幻境中，現在光腦上的定位記錄應該是空白的，通知是假的，定位記錄也不存在；如果我不在幻境中，那通知和定位接收方為什麽不見了？”
“會不會是光腦失靈了？”熊蔓蔓用手撐住腦袋。
“不知道。”
“妙氤、妙氤？”一只白色的小精靈沖了過來，撞在妙氤手臂上，扒着往上爬，妙氤伸手将他扶住，“怎麽了？”
“達月媽媽找你呢！”小精靈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大精靈艾西達月？”
“嗯嗯嗯嗯嗯嗯！快去吧！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
栗陸幾人對視一眼，“你快去吧。”
妙氤跟着小精靈去大精靈艾西達月的住處，一路上仍是想不出大精靈找自己的原因，她也沒做什麽事情吧。
“你來了。”妙氤聞聲看向艾西達月，只見對方笑意盈盈，不像是有什麽大事的樣子。
“大精靈達月閣下，您好，您是有什麽事情找我？”妙氤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艾西達月讓她坐下，“你見過鳶辰了是嗎？”
妙氤回想起那只可愛的藍色精靈，笑了一下，“是的。”
“你覺得他怎麽樣？”
“天真爛漫，活潑可愛。”妙氤不假思索，“有些小傲嬌。”
艾西達月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鳶辰是只很特別的小精靈，他之前有個朋友，羅萊西，他們經常在一起玩，每天都要把精靈族鬧個底朝天。”
“只是，”艾西達月的笑容淡了下來，“後來羅萊西離開了精靈族，他傷心了大半年。”
“這只叫羅萊西的小精靈為什麽會離開精靈族？”
艾西達月看着妙氤，緩緩講出原因，“精靈族每年都會有遠道而來的星際族群，小精靈出生起就待在精靈族，最遠也只是在ξ星的管轄範圍內活動。”
妙氤沉思，“是不能出ξ星？還是說精靈族有族規要求小精靈只能在ξ星？”
艾西達月點點頭，不吝啬誇贊，“你問到了點子上。是族規。因為光明樹，她從我記事起，就一直在沉睡。”
妙氤想起姚白洛的話，艾西達月似有所感，繼續解釋，“精靈族對外宣稱的是光明樹被燒焦了。光明樹的确被火燒過，但是只是外部原因。在大火過後，光明樹應該是察覺了什麽，将精靈石交給了外人，自己則一直陷入沉睡。”
“而陷入沉睡的光明樹，對精靈族的庇佑只局限于ξ星。”
“所以精靈族長定下規矩，小精靈們不可以離開ξ星，用來保護精靈族人的安全？那小精靈羅萊西又怎麽能離開精靈族？”
艾西達月點點頭，“他是自己偷跑出去的，當時正好有來訪的星際外族。據其他小精靈說，當時羅萊西經常和外族的一位大人待在一起。星際外族有很多方法，可以屏蔽我們精靈族互相之間的感應，神不知鬼不覺帶走小精靈，更別提羅萊西是自己主動跟着走的。”艾西達月嘆了口氣，“如今的鳶辰就和當年的羅萊西一樣，對外面的世界有着強烈的好奇心，我很擔心他會在哪一天趁着我們不注意，自己偷跑出ξ星。到那時，所有族人都無法再感應到他的蹤跡，就像羅萊西一樣。”
“我經過這幾天的觀察，鳶辰對你很親近，你是不是可以幫忙勸說一下？最近他想要出去的念頭更加強烈了，其他小精靈告訴我，他偷偷準備自己的行囊……”
“大精靈閣下，”妙氤平靜地注視着艾西達月，“那位羅萊西小精靈是發生什麽事了嗎？不然您為什麽這麽害怕和擔憂鳶辰想要離開精靈族？”
“他”，艾西達月嘴唇微微顫抖，看向了窗外……
半晌妙氤聽到了大精靈有些蒼老的聲音，“他死了。”
妙氤有些心情沉重地走出艾西達月的住所，她聽艾西達月講完了故事的下半部分，“幾年後有位伽利族人帶着羅萊西的一封信來訪精靈族，我當時還在高興終于得到那孩子的消息了。”
“誰知道……拆開來的信上第一句，羅萊西說他後悔了……我就覺得不對……那位帶着信件的伽利族人說他是在垃圾場見到的羅萊西，他撐着最後一口氣拜托他把信件帶回精靈族。”
“……交信的時候，被鳶辰那孩子看見了……後來鳶辰發了場高燒，醒來不記得事情了……每次聽到他想出去，我就怕是他……是想去找當時帶走羅萊西的星際外族……”
妙氤回到茅草屋，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陷入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