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你這樣看着我，不用看前進的方向嗎？”妙氤伸手指了指拖拉機前方的土堆。

小蜴勾勾爪尖，巧妙地避過，兩只眼珠卻沒有變化，“不必擔心我的駕駛技術。我還有一對眼睛看着路。”

妙氤想到自己之前學過的星際生物科普，星際蜥蜴通常會有3-5只眼睛，除了常見的兩側眼珠，其餘的眼睛并不顯露在表面，“怪不得……”

她打算從小蜴那邊多了解下月瓶星的狀況，“每年到訪這裏的外來者多嗎？”

小蜴轉了轉眼珠，“嗯，我們旅館常年保持在客滿的狀态。大多生命體來月瓶星是公務交流，就像你一樣。偶爾有探親回來的，至于剛剛說到的蛋撻小姐，她是長住在這裏的。”

“長住？”

小蜴動了動脖子，“M機構常駐月瓶星的經理，是蛋撻小姐的第N位小情郎。”

M機構……妙氤眯起了眼睛，有些迷惑，“第N位？……小情郎？”

小蜴看着妙氤不解的神情，發出笑聲，“是你想的那樣。”

妙氤：？我想什麽了。

拖拉機來到“栗星”産業區域，妙氤深吸一口氣，跳下了車。

一位中年婦人迎了上來，“歡迎妙小姐到月瓶星視察，我是昨天聯系您的負責人瑞樂”。

“你好，”妙氤手臂夾着一疊需要考察的項目清單，突然有些頭疼，“我們開始吧。”

瑞樂沒想到這次來考察的人員這麽敬業，直接一上來就要求開始，她貼心地遞上一瓶純淨無污染的星際水，然後在前面引路，“好的，請跟我來。”

妙氤時不時在本子上進行記錄，偶爾提出一些問題，瑞爾都詳細地介紹清楚。

她越聽越覺得瑞爾對自己負責的內容和職責十分清楚，還對現狀中的不足提供了建議，希望妙氤回去後反饋給栗星總部。

“當然，我會一一記錄反饋上去的。”妙氤又寫下一連串文字。實時的小型工作記錄儀一直跟蹤在兩人身旁，負責捕捉抓取一些動态的影像資料。

和瑞爾一路聊了将近兩個小時，瑞爾微笑着指了指光腦上的提醒，“午餐在M機構的中央廚房。”

“嗯，我昨天看到行程安排在M機構還很奇怪？我以為比起一來一回的換地方，我會直接在這裏或者附近就餐。”妙氤詢問。

“月瓶星物資緊缺，普通居民都是服用營養劑的。”瑞爾帶着妙氤，一起坐上小蜴的拖拉機，“一般像你們這些公派人員，總部都會配發用餐标準費。各個駐月瓶星的商企也與M機構簽過協議，由M機構負責餐飲。”

“我記得M機構是研發設備、機械的組織，他們也對做飯有研究？怎麽就都由他們負責了？”

瑞爾點頭，“你說的沒錯，但這裏是月瓶星。在外部投資還沒有進駐的時候，這裏幾乎什麽都沒有。M機構是最早進駐這裏的組織，他們給這裏提供了很多就業崗位，居民都很擁護。”

“星際對垃圾處理有嚴格的标準。M機構在前期花費了高昂資金，配備了一套完善的廚房體系，有助于餐廚垃圾的分解處理。後來越來越多的投資商來到了月瓶星，但是願意出錢，再單獨耗費精力去建設一套垃圾分解處理系統的，沒有了。”

妙氤若有所思，這樣看，M機構還挺良心的，又提供就業機會又保護環境。

“也不值得。”瑞爾說出自己的想法， “畢竟這樣一套專業的餐廚環境，主要服務于外派的高級崗位生命體。我們從小生活在這裏的生命體其實幾乎接觸不到，不需要。”

“營養劑更新換代，食用起來也很方便。”瑞爾很快換了話題。

再聊下去，他們就要說起各個生命體飲食文化差異、習慣風俗的不同了。

瑞爾和小蜴約定下午一點再來接她，并沒有進入M機構內部。

妙氤因為初次進入，在身份信息上花了一些時間審核，索性等待了三分鐘就被告知準入。

她獨自見識了M機構的中央餐廚，很有規劃，幹淨整潔，空間也很開闊。一些穿着正裝的職業生命體三三兩兩、或單獨坐在餐桌邊用餐。

妙氤選擇完一些菜品，找了個窗邊的位置等待。她透過巨大而清透的玻璃窗，環顧着周圍的設施，漸漸與之前記下的機構地圖重合。

剛剛識別信息時，她仔細觀察了審核臺擺放的機器，思索着自己帶來的科技裝備，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地臨時篡改下她在各區域的準入授權。

今天只是第一天，她整理着思緒。

直到機器人端來她的午餐，妙氤低頭品嘗了一下，還不錯。

“計數、最大化。”

“這就是那位大人給的藥劑？”

……

“裏面真的是一只λ-伊萊西普族？我居然真的研究到了！”

λ-伊萊西普族？

艾維特的腳步停頓下來，看向那兩個正在交談的實驗員，“月星族來過了？”。

“是的！”一位實驗員見到了自己的崇拜者十分激動，“艾維特首席！你不知道我們……”

艾維特沖他搖了搖頭，“實驗者，始終對自己的實驗項目保密。”他看了眼實驗員身後緊閉的大門，那種精神力的波動，帶給他不安的感覺。

妙氤在月瓶星的第三天傍晚，看到了一個狼狽的身影。

他在前臺辦理入住。

本着不招事的想法，妙氤踩上第一節樓梯，樓板不負衆望發出“嘎吱”的聲響。灰色兜帽聞聲轉頭，露出妙氤熟悉的臉，對方沖妙氤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收回目光，一臉如常地“嘎吱、嘎吱”踩着咿呀作響的舊樓板上樓。

回到房間，她聽到門外蒲公英領着對方從門前經過，等到三樓徹底安靜下來，妙氤聽到樓道外的開關門聲，幾個呼吸間，她的房門被敲響了。

她擰開手把，等對方閃身關門後，低聲開口，“戴維斯？”

“BINGO~”戴維斯打了個響指，“這位善良的女士，你即将獲得驚喜大禮包！”

妙氤翻了個白眼，沉聲質問，“你為什麽在這裏？”

“意外，我的飛船在半路出問題了，流落到這裏。”戴維斯拍了拍老式沙發上的灰塵，坐了上去。

“我不太相信。”妙氤對戴維斯的說辭依舊存疑。

“好吧。”戴維斯神情嚴肅了下來，“但我們目的應該是一樣的。”

将戴維斯請了出去，妙氤靜下心思考下一步，想着想着，她向後靠上椅背閉起了眼睛。

戎熄站在她的面前，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她。

“你想幹什麽？”在長久的沉默中，妙氤被看得有些煩躁，“你怎麽了？”

“說話。”

“喂！”她在夢裏生氣了，她向前去抓這個讓她情緒波動的罪魁禍首，結果撲了個空。

她從椅背上突然清醒，查詢最近光腦上是否接收到了有關戎熄的消息。

并沒有。

他們的聯系停留在妙家那幾天，她抓着對方說清自己心裏話之前。

她做夢了，還是個不太愉快、雲裏霧裏的情景。

或許戎熄是因為什麽事故、通訊不暢，被迫沒有聯系自己，或許遭遇危險快要go die……妙氤腦海中閃過各種奇形怪狀的推測，但她覺得，最大的可能，只是對方不喜歡自己。

她自嘲地笑了笑，把心思放在進入M機構，找到午梏機甲的事情上。

敲了敲桌板，她覺得戴維斯還是有用的，比如對方說自己能黑進M機構系統給他們增加授權，模糊安全感應器等等，至于技術等級到底如何，試一試就行了。

妙氤找到剛剛添加的戴維斯，“明天中午，飛船出問題的戴維斯先生，憑什麽身份光明正大地進M機構餐廳吃飯”

翌日中午，一名佝偻着身子的餐廳服務員走到妙氤的桌前，送上一份餐點，“怎麽樣？”

妙氤看了對方一眼，慢慢嚼完口中的菜品，“不錯。謝謝大爺了。”

當天結束完“栗星産業”的日常工作，妙氤和戴維斯合計了一下後天的方案。

戴維斯捋了一下頭發，“你一個人進去？不需要我一起嗎？”

妙氤搖頭，“安保、授權交給你，十五分鐘後我沒出來，你就自己跑吧。”

戴維斯直接拒絕，“不不不……怎麽可以把女孩子一個人留在那裏，你放心，超時你沒出來，我會來保護你的。”接着他長嘆一聲，“不過我沒想到你還真是獨自來這裏，戎熄沒跟着你嗎？”

“嗯？”妙氤疑問，“關他什麽事？”

“cool~”戴維斯無辜地攤了攤手，“格鬥場的時候，他沒使詐，甚至不願意動用精神力，跟和我搶奪雇傭任務的時候，像是變了個樣子。”

妙氤沉默了幾秒，“你說的搶奪雇傭任務是什麽？”她當時藏進心裏的懷疑被重新提了出來，“你們之前就認識？在格鬥場之前？”

“回答你之前，我得先清楚，你和戎熄什麽關系？”戴維斯沒有回答，反而問起了妙氤。

“什麽關系？”妙氤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之前他們還算半個朋友，現在……好像毫無關系了，“目前來看，路人甲乙。”

戴維斯有些不相信，“好女孩不說謊話。”在妙氤清明的眼神下，他好像懂了點什麽，“嗯哼，那你最好，以後也別和他扯上關系，這個生命體黑心得很。”

“現在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雇傭任務，阻止調查午梏死亡事件的任何組織。”戴維斯神情變得嚴肅。

妙氤想到戴維斯找到這裏，也是為了午梏，“你……不會是自己也在調查？”

戴維斯沒再多說什麽，只是開始叫苦，訴說戎熄當時在一群生命體中，和自己争奪這件雇傭任務時，怎麽怎麽對自己下黑手，自己身上的淤青在治療倉內躺一個禮拜都好不了。

妙氤心知對方今天不會再透露些其他的，恍恍惚惚聽完了戴維斯對戎熄的“抱怨言論”。

那口中的生命體，好像又是自己不知道的另一面。

很奇怪，她忽略了很多天的名字，又以一種其他的形式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她茫然了，她終究不是機器，不能一個指令，就将一切情緒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