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住院
住院
窗戶外，小鳥叽叽喳喳地叫，這間病房恰巧只有她一個人，簡沛剛從洗漱的地方回來，睜着眼睛看着醫院天花板，鼻尖彌漫着的都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她很讨厭這種味道。
本來她只想住一天院的，但自己的身體确實沒好全，還得吊水打針。
咚咚咚——
門被敲響，但簡沛現在不想說話，坐了起來，就直接等敲門的人進來了。
來的人是方然，手裏提了一個保溫飯盒。
“今天感覺怎麽樣？”方然将碗拿了出來，放在病床的小桌板上，“這是我媽媽做的胡蘿蔔山藥粥，我胃不舒服的時候經常吃這個。”
看着方然用湯勺給她盛了一碗粥，她只好說了句謝謝。
“吃吧~”方然遞給她一個小勺子。
粥是用小米做的，味道清甜。
方然靜靜看着簡沛，忽然說：“簡沛同學，你平時都和誰一起玩？”
“沒誰。”
其實方然知道肯定是這個答案，因為她們班同學私下聊天時候也會說起簡沛。她們班的同學比較團結，有一個獨立又孤僻的人，偶爾引起一些話題也很正常。
“那你平時都喜歡幹什麽呢？”
簡沛這次話也不說了，搖頭不語。她平時除了上學就是兼職，或者是輔導楚木森的功課。她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探究自己的興趣是什麽。
方然趴在了小桌板上，眨着眼睛看着她：“……那你覺得我怎麽樣，我可以當你的朋友嗎？”
身為班長，和每個人搞好關系也是職責的一部分。方然經常會注意到總是一個人的簡沛，注意到她看上去孤單的身影……但簡沛并不是那種會隐身且默默無聞的類型，畢竟入學大家都不熟的時候，都是看臉來觀察別人，而方然最先注意到的人就是簡沛。
簡沛看着班長，內心思索三秒，說：“我覺得沒什麽必要。”
方然坐直了身子，認真問道，“我們為什麽不可以做朋友？”
簡沛心裏默默嘆口氣，想到同樣總是有朋友包圍的某個人，道：“你朋友很多，不缺我一個。”
方然一聽更來勁兒了，手托起自己的下巴盯着簡沛。
“有朋友就不能和其她同學交朋友了嗎？如果我和你是朋友，這只是我和你兩個人單獨的聯系，和別人是沒關系的哦。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喜歡的地方，做你感興趣的事情，在你不開心的時候開導你……這樣不好嗎？”
簡沛放下手裏的勺子，靜靜看着班長。方然說的那些确實很好，是她曾經一直想要的，但也是曾經了。現在她長大了，在學校一個人不需要朋友也可以自洽，她有楚木森這一個朋友就夠了。
何況，她前不久才被騙了一次。
是不是像唐憬這樣的人都是善變的……分明前一秒她還能感受到唐憬對她的善意，可是下一秒——
門再次被敲響，有人推門而入，簡沛和方然都朝着那個方向看過去。
簡沛的眉眼微微皺起。來人是唐憬，完全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請問你是？”方然坐在椅子上問道。
“我是簡沛的朋友……”唐憬說話的聲音明顯很沒底。
簡沛聽着唐憬說的話，目光上挑，兩人的視線于空中相碰。
“哦~~原來是朋友呢，”方然扭頭，笑着看向簡沛，“是我多想了，總以為你是一個人。”
簡沛的眼神依舊沒從唐憬身上移開，但話确實對班長說的：“我們不是什麽朋友，只是認識而已。”
唐憬聞言垂着眼，攥緊了手裏的保溫袋。裏面是她特意讓劉姨做的病號餐，食材都是用的最好的。
“……你還好嗎？我給你帶了吃的，是我家阿姨做的，她廚藝很好。”
“我已經吃過了。”簡沛的語氣冷漠又決絕。
唐憬被拒絕了，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這裏也沒有給她坐的凳子，只好尴尬地站在病床旁。
畢竟簡沛進醫院和她也脫不了幹系，但她根本就不知道那瓶水是葉曉特意調過的，裏面加了不少苦瓜和香菜汁之類的東西……
“啊……那個，”方然指了指小桌板上面的粥，“太巧了，我也帶了點粥，所以……不然你帶回去吧。”
唐憬很想問眼前這個女生是誰，但不管是現在的氣氛還是自己的心情，都變得很奇怪……
簡沛又不待見她，她還要跑來自取其辱，可是簡沛知道自己手裏的保溫盒有多重嗎！足足有三層！
醫院又大，她一個人找過來，手都拎酸了！
甚至這裏連給她坐的地方都沒有！
明明是葉曉幹的事情，可簡沛現在這個樣子明顯就是認定是她幹的了，甚至都不問問她……
唐憬憋着心裏的氣，從躺在病床的簡沛和坐在椅子上的方然之間穿過。
“太重了，我不想拿回家，你要吃就吃，不吃就扔掉吧！”唐憬将保溫盒往床頭桌上一放，轉身又從兩人之間穿過，就要朝着門口走去，“再見！”
唐憬的衣服輕輕擦過簡沛的左手，就在下一刻，她的手腕忽然被簡沛迅速抓住了。
輸液的手又冰又涼，唐憬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簡沛手掌的針頭，害怕會回血，就只好任由她抓着。
簡沛仰着頭，逆光的原因，顯得瞳孔黑漆漆的。
簡沛的眼尾比較上挑，睫毛也很長，就這麽擡眼看着唐憬：“你沒有話要和我說嗎？”
唐憬被這樣盯着，心裏更加奇怪了。明明剛才冷漠地像沒看見她似的，怎麽自己要走了反而來抓她的手腕。
不過……她家有幾只小貓倒是這樣的。她親自陪它們玩時只會愛搭不理，等自己要走了，一個個兒都來撲她的腿。
“有，”唐憬也盯回去，“我有話想跟你說，但我坐哪？我想坐着說。”
唯一的椅子讓方然坐着呢，這裏哪還有椅子給唐憬。
簡沛想了想，就理了理被子，給她讓了一塊可以坐的地方。
唐憬坐在床邊，總感覺哪裏有點怪。不過現在也不是在意這種事情的時候。她低頭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那瓶水有問題。如果不是你和你同事那樣對我，我朋友也不會給我一瓶那樣的水的……”
簡沛一頭霧水，回問：“我和我同事？”
“……你在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唐憬的身體稍微往簡沛那邊傾了點，“上次我去你們店，她們都欺負我……你不知道？”
“欺負你？”
簡沛覺得簡沛疑惑的表情不像演的，就直接挑明了：“那天我去你們店，本來想告訴你我撤銷了那個餐館的投訴，可是你不在，所以我就順便點了蛋撻，但是，她們給我的是香菜味……還說不歡迎我。”
唐憬将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複述給了簡沛聽，當然，她還是給自己留了一絲臉面，沒有跟簡沛說自己是哭着跑出店門的。
不過，她說這事的時候情緒又上來了，想到自己平白無故被路人罵神經病，還被那些人用嫌棄的目光看着，眼底悄悄紅了。
簡沛看着唐憬的表情，總覺唐憬下一秒就要掉眼淚了，便将自己枕頭邊的抽紙遞給了她。
唐憬又開始賭氣了，拍掉抽紙，盯着簡沛問：“你平時在你同事面前都是怎麽說我的？”
“……我沒說什麽。我只說過你投訴我的那件事，我不知道小琴姐她們會想這麽多。”
而在一旁椅子上坐着的方然，一直在默默觀察着眼前的兩人。她倒不是不想加入她們的談話，只是根本找不到機會。
作為三班的班長，她不了解其它班的學生理所當然，但她總覺得現在的簡沛也和平常不太一樣。
簡沛的目光和表情不像平常在班級裏那樣冷冷的，看着剛才來的這個女生時，盡管給人的感覺還是一如既往，但是眼睛倒是亮亮的。
終于，簡沛和唐憬之間沉默了會，她才找到機會。
“你們說了這麽久，誤會該解開了吧？”
也不知道她是哪個字提醒起了唐憬，唐憬忽然又睜着杏眼瞪着簡沛：“我差點忘了一件事。”
簡沛自然地接話：“什麽？”
唐憬朝她伸出手，嘴角往下撇得厲害，聲音悶悶的：“項鏈，還我，反正你也不需要吧？”
“項鏈在家裏，不在我身上。”
唐憬笑了一聲：“好啊，那就回家拿。”
方然插了進來：“不行的同學，簡沛還要住一天院，不方便回家。”
唐憬看了眼方然，又看向簡沛：“你家在哪？噢，等一下，不然直接加個聯系方式吧？”
唐憬不容分說地将自己的二維碼展示給了簡沛，示意簡沛快點掃她。
見簡沛沒有推辭也沒有拒絕就加了女生的好友，方然很是意外。
從這兩人剛才的談話，她大概能猜到簡沛和這個女生才認識不久，而且相識的過程也挺不愉快的……但是比起她這個班長，簡沛反而願意加這個女生的聯系方式？
方然盯着簡沛的手機，嘴巴動了動，剛想把自己手機也掏出來，就聽簡沛幽幽地說：“住院的費用發給你了。”
唐憬：……
方然：原來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