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三年

☆、第四十一章 三年

京都繁華,人流如織,車水如馬龍,好一片盛世氣象。

臨街的窗戶大開,有風輕輕掀起窗紗,隐約可見兩人相對而立。

這兩人一個眉目俊秀氣度翩翩,一個面目堅毅氣度沉穩,都是俊俏兒郎。

他們低頭看着下方人流,一邊說笑一二,而那面目俊秀的少年,卻又另分出了兩三分心神。

忽而,包廂裏有人站起,漫步走到窗前,低頭看着下方人流。

那人模樣俊俏,一身氣度斐然,就是身着便衣也遮不住滿身的貴氣。

卻正是齊暄與他的兩個伴讀,穆谙棋和張霆。

他們三人站在窗邊,低頭看着下方人流,不時說話,倒也使得這個包廂不那麽安靜。

下方人流處,有一輛馬車緩緩駛過,在前方不遠處的宅子前停下。

那架馬車上的車夫三人雖然不熟悉,但也不是很陌生,他不是別人,正是馬二。

馬二停下馬車,率先跳下車轅,在一旁躬身站立。

那沈府門前守着的仆從滿面堆笑,跟着一位老人迎上來。

馬車上有人掀簾走下,衆人只覺眼前一亮,周身有一股清氣吹過,定睛細看,眼前少年面如冠玉,書生意氣較之當日離開之時更是濃厚了許多。

吳老領着衆人上前,笑着見禮:“六少爺。”

沈瀾快步上前扶起吳老,問道:“吳老,你怎麽出來了?祖父祖母如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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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笑着回話:“老太爺前些時日着了涼,染了風寒,如今都好了,就是有些挂念六少爺。如今六少爺回來了,老太爺心中可是高興着呢。”

沈瀾又問了沈府衆人的情況,得了幾句話,這才松了一口氣。

吳老見着沈瀾模樣,面上笑意越盛,當下就要領着沈瀾進府去。

沈瀾擺擺手,回頭笑問:“阿牧,快來。”

聽了這話,吳老這一幹人等才順着沈瀾的視線看到站在馬二旁邊的牧葉。

牧葉也是一身書生裝扮,五官較之常人更為柔和,但也沒有半點女氣,他眉眼彎彎,天然含笑,看着就是個容易相處的。

但吳老見了,卻是心中一緊。

這樣的人,只需一眼,便知絕對不是沒有存在感的。可他剛才竟愣是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這絕對不是一般人!

牧葉聽聞沈瀾叫他,唇邊笑意加深,他快步走到沈瀾身邊,沖着吳老行了一禮。

“小子牧葉,見過吳老。”

牧葉?吳老心中一轉,終于從記憶邊緣扒拉出一個人。

他仔仔細細地打量着牧葉,轉頭問沈瀾:“六少爺,這位牧公子就是三年前的那位公子?”

他似乎記得,三年前,沈瀾突然帶了一個人進府,将他安置在了自己的明瀾院,還與他結伴游學?

沈瀾含笑點頭,看着牧葉的眼神也很是柔和。

“是他。”

吳老站直身,理一理身上衣服,端正面容,沖着牧葉深深一禮。

“勞煩牧公子一路照看我家六少爺了。”

牧葉連忙将吳老扶起:“慎之與我相交至深,何談勞煩?”

吳老又拿話問了牧葉幾句,沈瀾在一旁看了一會,才攔下道:“吳老,我們還是先進去吧,別讓祖父祖母等急了。”

吳老一拍腦袋:“很是,六少爺快随我進去,莫要讓老太爺和老太太等急了。”

吳老側身讓出一條路,沈瀾回頭看了牧葉一眼,牧葉含笑點頭,跟在他身後進了沈府。

行到拐角處,他側頭,往酒樓的方向掃了一眼。他的動作很快,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

沈瀾察覺到牧葉的動作,他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牧葉一眼。

牧葉沖着沈瀾笑,卻并沒有說話。

如今這個時候,不是說話的時候。

沈瀾無奈,只能搖搖頭,這事就輕輕放下。

行到岔路,沈瀾轉頭看了看牧葉,道:“你也累了,就且先回明瀾院吧,我一會就回去。”

牧葉搖頭:“我不累。”

沈瀾看着精神奕奕的牧葉,有些無奈,想要與他好好分說分說,但又不合時宜,只能随了他去。

牧葉看着沈瀾轉頭,微微低頭掩去唇邊的笑意。

沈瀾先随着吳老到正院的書房去拜見了沈濟林,然後又轉道去後院拜見朱老太太,接着就順着朱老太太的話領着牧葉回了明瀾院。

明瀾院裏,除了已經外嫁的溫暇外,一切都還是三年前他們離開時的模樣。

沈瀾沐浴出來後,牧葉已經梳洗完了,就等在他的外間。

他迎上來,拉着沈瀾坐在銅鏡前,自己取了幹巾,站到沈瀾身後,開始認認真真地幫着沈瀾攏幹頭發。

沈瀾微微阖上眼睛,安安靜靜地感受着牧葉的手指在他的發間自由來去。

一室安寧。

幹巾并不能完全攏幹長發,牧葉放下布巾,雙手來回撫過半濕的長發,不多時,濕氣散去,長發變得柔軟幹爽。

牧葉唇邊不自覺溢出一抹笑容,他熟練地自旁邊取過一把牛角梳,靈活地幫着沈瀾将長發整理妥當。

不知什麽時候,沈瀾已經睜開了眼睛,他看着銅鏡裏的牧葉,唇邊也帶了一絲與他同樣弧度的笑容。

齊暄本來站在窗邊看着那邊,将沈瀾和牧葉之間的互動收入眼底,面容依舊平靜,但原本自然垂落在兩側的手掌握起,長長的袖袍遮去了暴起的青筋,眼中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側頭,看着張霆,聲音平靜:“那個站在慎之身邊的書生,是誰?”

張霆放眼遠望,仔細打量了一陣,回道:“殿下,他叫牧葉,三年前從魯地過來的農家士子。”

他小心地分出一絲心神查看齊暄的表情,繼續道:“三年前,他在一處書店外碰上沈慎之,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沈慎之将他安置在明瀾院,之後又與他結伴出外游學。”他頓了頓,“三年始歸。”

牧葉要光明正大地呆在沈瀾身邊,又怎麽會沒有準備?

齊暄定定地看着下方,眼神漸漸平靜,雙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最後,他輕輕吐出一口氣。

“是嗎?”

穆谙棋克制不住地朝齊暄的方向邁出一步,叫道:“殿下......”

齊暄靜默了一會兒,轉頭看着穆谙棋:“怎麽?”

穆谙棋收回到了嘴邊的話,轉換話題:“殿下,沈慎之回京,我們不如設席相請,也好一敘離別。”

張霆看了穆谙棋一眼,不作聲。

齊暄沉默,最後還是搖頭:“算了吧。”

他一人離開,留下穆谙棋和張霆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沉默中,張霆開口:“你要如何?”

穆谙棋苦笑,迎上張霆的視線:“事到如今,已經不是我想要如何就能如何了。”

“所以呢?”

“所以啊,我會答應父親替我安排的婚事。”

“殿下大婚兩年有餘,建德殿中更有多名侍妾,但一直沒有消息。娘娘已經開始懷疑了。”

所以,你在這時答應婚事也好,總能打消些嫌疑。

穆谙棋臉上的笑容已經撐不住了。

殿下他不見沈慎之,為的就是這個?

呵呵,呵呵,呵呵呵......

張霆垂下眼睑不去看穆谙棋,又道:“娘娘近些日子身體有些不渝,但似乎,是喜信。”

穆谙棋一驚,臉上本來臨近崩散的笑容霎時收起,直視張霆:“這件事,殿下知道了嗎?”

張霆點頭:“當然。”

穆谙棋轉了轉:“難怪殿下這些日子......”

他長嘆一聲,沒有說話。

包廂內又是一片沉默。

齊暄出了包廂,守在包廂外的太監連忙跟在他的身後,卻莫名地不敢開口,只能跟着。

齊暄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出酒樓,在酒樓外站了一會兒,才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去帽兒胡同的福來順。”

駕車的侍衛不敢多言,應了聲是就揮鞭趕馬而行。

齊暄獨自一人在車廂裏,坐了一會兒,從一旁的暗格處摸出一個棋盒子,又從棋盒子裏取出一枚棋子來。

他背脊筆挺,眼睑低垂,眉眼處攏着一層霸氣。

許久之後,馬車停了下來,他也沒有出去的打算,只淡淡地吩咐:“去帶一份豌豆黃一份蜜三刀回來。”

帽兒胡同福來順裏的豌豆黃,是端妃娘娘素來鐘愛的。而蜜三刀,則是帶給皇子妃的。

坐在車轅的貼身近侍低低地應了聲,往店裏去了。

齊暄等了一會,收了一個盒子:“回去吧。”

“是。”

一路無話,直至齊暄進了宮門,行走在長長的宮道裏,他的貼身近侍才聽到他的吩咐:“叫陳太醫到建德殿見孤。”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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