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燎原

“池魚,我答應你,會為你擺平一切流言,而唯一的代價。”

熟悉的車輛緩緩從拐角出現直至在她面前停好,車窗搖下,男人西裝革履,金絲鏡框之下的眸子依舊淡然漂亮。

他揚着唇瓣,手邊是還未挂斷的電話。

“是嫁給我。”

雨幕之下,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卻不難擋住那抹淡雅氣。

可他說出的話,又是那麽的赤.裸直白。

“這個交易,如何?”

耳邊傳來的聲音和面前的人重疊,夏風吹過,帶動濕透的衣服,讓她忍不住瑟縮一下。

池魚垂下眼睫,緊了緊已經冰涼的手。

“好。”

大雨之中,她的聲音缥缈無比,卻又是那麽準确的傳到顧清聞耳中。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修長的手指緊握成拳,圓潤的指甲将手心掐出印子,略微的疼痛才能壓住那些暗潮湧動。

顧清聞挂斷電話,神色不變:“不問一下為什麽?”

“是我拜托你在先。”池魚擡頭,透過大雨看他:“而且我并不覺得将婚姻當做籌碼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

說不緊張是假的,她細微顫抖的手,一半來自于這場雨,另一半是來自于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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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已經別無他法,缺口資金的事是小,可要大面積清除網上的傳言,不是他們就能輕易做到的。

況且。

池魚眨了下眼,起身走向顧清聞。

這只是一場明碼交易,在最開始就已經說好。

無關愛情的婚姻,倒不如說是“合作”。

池魚定定的看着他,雨幕中的眸子被沖刷的幹淨而又倔強,什麽情緒都有,卻唯獨不見關于愛的存在。

或者說,是沒有關于對他的丁點波動。

她只是将他當做了可以獲得利益的對象。

顧清聞垂了垂眸子,輕笑一聲。

也好,總比什麽關系都沒有來的強。

“池小姐果然大膽。”顧清聞拍了拍手,眼中浮現幾抹贊賞。

車門微響,随後朝她緩緩打開。

修長白皙的手被車門襯的更為溫潤漂亮,男人雙腿交疊,坐姿懶散。

他向她伸出手,唇瓣的笑将眼角那枚不明顯的痣染上了幾分豔。

池魚看了眼朝她打開的門,猶豫了下,鑽了進去。

車門關上,她盡力的蜷縮着自己的身子,希望将身上的雨滴對車裏的傷害減到最小。

顧清聞看了眼她濕透的發,從一旁拿出了塊毛巾,蓋到了她的頭上。

“不用擔心,這輛車本身明天就要送去洗。”他解釋。

“謝謝。”池魚沒有拒絕,聽言才放下了些心。

毛巾柔軟寬大,還帶着新拆的氣息,她只擦了擦還在滴水的地方,就将毛巾折好放到了一邊。

“關于這次合作……”

話說到一半,那塊折好的毛巾就又出現在了她的肩頭。

毛巾寬大,可以将她上半身都勉強包住。

池魚呆愣的看着眼前放大的臉,有些疑惑。

“顧先生?”

“我不希望你在這關頭生病。”他說。

過近的距離只維持了一瞬,顧清聞行為有度,連一下多餘的碰觸都沒有。

池魚只以為是他不希望合作對象出事耽誤自己的事情,了然的點頭,沒有拒絕他為自己披上的毛巾。

“池魚你應該知道,我們是要結婚的。”顧清聞又說。

池魚沒懂,卻還是嗯了一聲,還沒說話就聽見他繼續說。

“所以比起合作,我希望你可以說的直白一些,隔牆有耳,我可不想這件事別人知道。”

池魚這才恍然大悟,她瞪大了眼,接着又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那,關于這次合……婚禮,顧先生有什麽要說的嗎。”

婚禮兩個字不知為何有些燙嘴,池魚皺了下眉,她移開視線盡量說的平靜。

“我剛回國不久,周圍一堆人想拿着聯姻的幌子來詐我。”

“所以我要求并不多,只需要一位足夠優秀漂亮,并且撐得住場子的妻子替我有正當理由回絕聯姻就好。”顧清聞頓了頓,又看了眼池魚,尾音含笑:“至于別的,改一下對我的稱呼可以麽?”

池魚看着提到聯姻面露難色的男人,心裏有些意想不到。

老實說,她原以為眼前的人無所不能,沒想到卻也有煩惱的地方啊。

“稱呼的話,要改成什麽?”池魚跟着問。

“清聞,丈夫,老公,或者別的都可以,但顧先生,顧總都不行。”

顧清聞勾唇,姿态優雅,說出的話卻讓池魚一陣莫名臉熱。

看着眼前這個只可遠觀的人,池魚打心眼裏覺得這麽喊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就像是一尊最漂亮的玉石雕像,能被欣賞也能被供着,唯獨不能湊的太近。

總感覺那些親密事不會出現在他身上。

“池魚,為了讓你習慣,練一下?”

看着眼前有些呆的人,顧清聞眼中笑意漸起,指尖敲打大腿,他說的緩慢。

池魚明白這是她以後一定要做的事情,只有扮做一對足夠恩愛的夫妻才能徹底打消別人聯姻的想法。

但這麽喊他,如今對她而言實在是有些太過于為難。

唇瓣一小塊肉被她用牙齒咬着,用了些力已經泛了白。

她擡着頭卻不敢看他,眼神盯着某處,耳朵不經意的紅了一層。

池魚只感覺周圍都熱了一個度,以前和林澤辭在一起時,他也鬧着讓自己這麽喊,但或許因為沒那麽喜歡,再加上她本來就不是個外放的性子,這本來不是一件容易事。

那些稱呼她從來沒如他願過,最多的也只是喊一聲“阿辭”。

顧清聞愛看池魚因為他而出現與平時不一樣的情緒,這代表着他們不只是簡單的陌生人,但心裏到底是心疼偏多,不忍心看她繼續為難。

他剛想扯開話題,就見眼前的人突然看向他,眸子裏堅定無比,像是面對什麽人生大挑戰一樣。

唇瓣微動,聲音細如蚊子。

“……清聞。”

只一聲,卻叫他心髒都猛地一抽,眸子顫了顫,手指猛地握緊,才勉強壓住那些波濤。

他從未想過,只是一聲名字,都能夠讓他激動至此。

再開口時,連嗓子都啞了幾分。

“做的很好。”顧清聞輕聲。

池魚耳朵又紅了一層,她點點頭沒在說話,只是看着窗外盯着雨幕一聲不吭。

車裏再次恢複安靜,駕駛位的陳然看着車後面尴尬的氣氛,想起剛剛自己老板勾.引池小姐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

自己老板勾人是勾的要死,要不是今天,陳然都不知道自己老板還有狐貍精屬性。

但堂堂C.H集團的總裁為了追人竟然要連哄帶騙到這個地步。

還用拒絕聯姻的借口,這地方還有人敢來用這種方法找他合作的?

起碼陳然在當他助理這五年裏沒見過。

平日裏被他退回策劃案無數次的員工要是看到這一幕,估計得被吓死。

池魚被送到了自己家門口,腳踝上的傷口落地時還有些腫脹,下一瞬,她就被扶住手臂,被顧清聞托的穩當。

淡淡檀木氣飄入鼻子,池魚有些不習慣的僵了身子,卻沒推拒開,只是低聲道了聲謝。

“你好好休息,一周後帶你去領證,明天我會讓人立一個正式的合同,這樣可以麽?”顧清聞站在樓底問。

池魚點了點頭,答應的迅速。

心裏其實還有很多疑問,如果只是找個擋桃花的借口,比她合适的大有人在,但在這檔口她不敢說的直白。

她需要他的幫助,顧清聞能夠和她合作已經是不可思議,再将他往外推的話她不會說一點。

離開前,他又看了眼池魚的腳。

“把腳養好,明天我讓人送藥過來。”

“不用了,我家裏還有些紅花油,只是扭了下。”

“一周之後有場宴會需要你和我共同出席,這是你作為顧夫人第一次出場,你打算帶傷去?”顧清聞只是反問。

池魚果然被這句話鎮住,她頓了頓,點頭。

顧清聞朝她笑了笑,等她上了電梯才緩緩離開。

顧清聞的速度很快,隔天和藥共同來的,還有一份正式的合同稿件。

送來的藥上面寫着她看不懂的文字,她就到網上搜了搜,沒想到的是這一小瓶幾十毫升就要收個四位數的錢。

手機振動,是顧清聞發來的消息。

——藥收到了?

——嗯,剛剛拿到。

——好,記得擦藥。

頓了頓,又發了條消息過來。

——合同一起過去了,你看看有沒有要改的。

——好,麻煩顧總了。

——不辛苦,這是應該的,顧太太。

看到最後三個字,池魚是一陣不習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要在私底下這麽喊她。

腦子裏浮現他昨日靠近自己的模樣,她看了眼聊天記錄,才發現自己又喊了他一聲顧總。

心裏大概知道原因,猶豫了下,幾個字的回複被她打的慢吞吞的。

——好的,清聞。

——嗯。

果然是因為這個。

池魚松了口氣,摸了摸因為不習慣發熱的臉,又看了眼拿瓶昂貴的藥。

藥最終好好的敷到了腳上,池魚坐在沙發上,把合同看完後還是忍不住咂舌。

顧清聞實在是太厲害了些。

半天時間,就把一切事情全部做完,而且做的極其完美。

她沒再猶豫,簽好名後和顧清聞說過兩天把合同給他,顧清聞答應後,又迅速給她發了一份電子版。

短暫的溝通完,池魚縮在沙發上,看着窗外依然有些悶熱的天。

烏雲比前兩天淡了不少,卻還輕飄飄的蓋在天際,遮着太陽。

池魚在沙發上抱着膝蓋,想起這兩天的經歷還是忍不住覺得荒唐。

手機振動,她看了眼來人,是王增成。

“師傅,怎麽了?”

“顧清聞突然找我說要做贊助商。”王增成單刀直入,說的直白:“你找他了?”

池魚沒否認,嗯了一聲。

王增成握着手機,看了眼屋外忽然變多的烏雲,嘆了口氣。

“他有和你說什麽嗎?”

“師父,我會和他結婚。”池魚抿了抿唇,還是沒說原因。

耳邊傳來一陣沉默。

“池魚,自己做的決定自己要負責到底,別的我不多問,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

“我知道師傅。”池魚回答的快,得到回複心裏舒坦了不少。

從找顧清聞到答應要求,她唯一擔心的,就是她師傅的反應,如今王增成并不反對,給她帶來了不少安心。

屋外再次飄起雨,比前幾天小了很多。

王增成看着坐在對面,手執白子的男人,與身後的雨幕幾乎混為一體。

“決定了?”

顧清聞不說話,只是将手中棋子落下。

棋盤之上棋子錯綜複雜,聽聞,他擡眸,淡淡一笑。

“從未改過。”

眸子裏笑意退下,顧清聞起身走的果斷。

“王大師,承讓。”

“就這麽走了?”

“您電話已經打了,她會安心很多。”顧清聞站住,只解釋了一句。

看着離開的男人,王增成又看了看已經落敗的黑子,忍不住感慨的搖了搖頭。

這個男人,真是可怕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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