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燎原
池魚有幾分氣不過，又找不到借口反駁，只好無奈的看他一眼，當做回答。
得到的反饋只有腦袋上被揉了一把的觸感。
就像這樣的親密接觸，和以往沒太大的差別，但因為戳破了那層窗戶紙，每每都會讓池魚心裏顫一下。
直到一周後，也是國外展覽開始的前三天，池魚不得不出差一趟。
由于展覽人流過大，加上業界不少大佬也會特意前往，大部分畫家都選擇親自前往。
池魚作為初出茅廬的畫家，為了擴大名聲，自然也選擇了親自前往。
王增成原先放心不下想跟着一起去，但礙于自己即将舉辦的畫展，最終也只能不了了之。
先前說好的去顧清聞家一趟，先是他手受傷，現在她又要出差，也只能再換時間。
也是因為一拖再拖，和顧清聞說這件事時池魚心裏有些忐忑，她戳着碗裏的米粒，故意沒去看他的眼神。
一塊裹滿醬汁的糖醋排骨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在燈光下還泛着層光澤，看着鮮香無比。
“嗯，注意安全，需要我送你嗎？”顧清聞聲音如常。
“去你家的事情又被耽擱了，對不起啊。”池魚眨巴眨巴眼，這才擡頭看他。
“小魚，你不用因為我特意在乎他們的心情，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人。”顧清聞笑了聲，又道：“比起這個，我更願意你是因為怕我一個人在家相思成疾而擔心。”
池魚沒話說了，她夾起那塊糖醋排骨，喊了兩聲吃飯，故意岔開了話題。
不過顧清聞這麽一說，她又有些忍不住的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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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澤辭家裏雖然氛圍也不算好，但至少父子感情是真的，沒有讓她有過多的隔閡感。
而顧清聞家她以前聽林澤辭說過，是名副其實的豪門，家裏每個人都各懷鬼胎。
之前只當是樂子一聽就過，現在聽顧清聞本人提起，還是忍不住多想了想。
她看了看連吃飯姿态都優雅的男人，忍不住想那樣冷冰冰的家庭真的能養出這麽優秀的人來嗎。
他明明待她溫柔到了極點。
……
池魚是在展覽前三天落得地，由于時差問題，她出門的時候天還沒亮，直到落地，她整個人都被困意包着。
手機剛恢複信號，就傳來了條消息。
是顧清聞，發來的時間顯然是算過她落地時間的。
——到了嗎？和我說一聲好嗎？
池魚猶豫了下，知道她要出差後原以為最起碼顧清聞會稍微對她有些不舍。
但他的态度一點沒變，落了地，池魚心裏也有些不知名的不是滋味。
那點不痛快只是一下子竄了過去，池魚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的回了消息。
這樣直白的小性子她是使不出來的。
況且顧清聞也完全沒做錯，池魚臉皮子也本來就薄。
——好，注意安全，一路小心。
——我已經下飛機了，等等都有主辦方的人來接，你放心。
——我知道，只是想找話題和你說說話。
池魚拿着手機的手頓了頓。
——我想你了。
下一秒，那點不痛快就瞬間被安慰。
冰冷的文字沒什麽溫度，但這簡簡單單四個字，卻很神奇的撫慰了她那點小性子。
——我知道了。
——我先不看手機了，司機來了，先上車睡會兒。
兩句話間隔的時間很短，前後腳的功夫。
顧清聞單手撐着腦袋，眸子裏融進了幾分真切的笑。
不用想都能猜到她此刻的樣子。
如果他在她面前，他就能看到她已經紅了點的耳尖，卻還要故作淡定的移開視線。
面皮薄的分明很想回避，卻還是顧及着他的心情順着說出來。
他的小魚，怎麽那麽可愛。
顧清聞垂下眼睫，手邊回了個好。
對面已經沒了消息，他沒去戳穿她的一點小心思，只是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挲了兩下聊天界面，動作緩緩而又眷戀。
池魚作為嘉賓，要做的事情其實并不多，安排好酒店後，就被帶着逛了下展覽廳。
展廳很大，一共分為了三層，落地在市中心的繁華地段，即便不是展覽日也人來人往的。
但由于展廳過大，這次展覽會重大，事宜自然也比先前的要多。
等确定了自己展出的位子，又商量了些細節後，池魚回到酒店的時候天色已經快要變暗。
她出差的國家比國內還要冷些，傍晚五點，夕陽就會徹底被黑夜更替。
池魚穿着身棉襖站在酒店外的陽臺，看着落日緩緩掉入天際忍不住發起了呆。
鼻尖傳來陣陌生的屬于另一個國家的飯菜香，池魚回了點神，突然想到國內這個點應該要吃午飯了。
手機被拿了出來，池魚先給陳苗苗和王增成拍了拍這邊的夕陽報了平安，又點開了和顧清聞的聊天界面。
她猶豫了下，拍了張照片，卻又覺得拍的有些糊。
反反複複拍了三張才發了出去。
頓了頓，又打了幾個字。
——你吃午飯了嗎？
原以為在上班點顧清聞回的會很慢，對面卻直接秒回。
——剛吃完，你呢，有沒有吃晚飯？
——嗯，吃了，這邊的本地菜。
——味道怎麽樣？
池魚本來想說還行，打到對話框裏，卻被她抿着嘴删掉。
腦子裏回味起來的是他常做的糖醋排骨。
她哈了口氣，又打了一行字。
——還行，但沒你做的好吃。
外面的空氣涼，池魚卻莫名其妙的熱了起來。
這樣的對話稀疏平常，卻真的像一對真實的夫妻，每日三餐都被參與的感覺，讓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溫度。
突然的出行她不陌生，過去最頻繁的時候，每隔幾周她就要搬一個地方住。
突然的轉學也是常有的事情，經常處在陌生的環境也導致她成為了現在這個無趣沉悶的性子。
陳苗苗以前和她說過，她就像個住了八十歲老人的靈魂，看不出一點活力來。
池魚不置可否。
——好，回來做給你吃。
——池小姐需要我提供菜單嗎？
池魚看着屏幕上的兩句話，莫名的酸了鼻子。
——什麽都能做嗎？
——如果是你想吃的。
——我會去學。
池魚就像被泡在溫泉裏一樣，整個人都暖呼呼的。
算了下時間那邊又快到忙的點，她随手找了個借口結束了話題，生怕打擾到顧清聞。
手機再次被揣回兜裏，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這邊是市中心，但擡頭還能看到不少的星星，池魚卻沒了欣賞的心情。
她呆呆的看了看，拍了張照，就縮回了房間裏。
洗完澡護完膚，池魚躺在床裏面，這家酒店的環境很好床鋪也松軟。
如果是平時，她應該很早就睡了過去，但今天卻怎麽也睡不着。
她枕着枕頭，心裏只覺得有些莫名的空落落。
池魚摸了摸胸口，鬼使神差的拿出了手機，又打開了和顧清聞的聊天界面。
直到回過神，連她自己都震驚這樣的行為。
盯着手機看了會兒，池魚突然有一刻的恍然大悟。
——小魚，抱歉，我想你了。
手機振動一下，對面發了條消息過來。
池魚也在此刻明白了那種空落落的心情到底是什麽。
思念。
遠在異國他鄉，分別的時間不過一天，她竟然有了思念的感覺。
手機上的話突然讓她的心塞的滿脹。
她發了張先前拍的星空，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
——這邊星星很漂亮，實際看還要更好看點。
——下次要是出差，你也來這裏看看吧，我給你帶路。
言下之意，想和你一起看。
這是池魚目前能說出口的最大膽的話。
她埋在被窩裏，小臉都被柔軟的棉被蒸紅，咬着唇緊張的看着對面的消息。
顧清聞盯着手機上的信息，唇瓣勾着笑，眸子裏卻是深色一片。
平靜的表面之下是肆意的翻湧，掀的他渾身都激蕩着。
他站起身，眼含柔意的發了條消息，很快打了個電話。
神色平靜下去，說的有些快。
“陳然，幫我訂一張去H國的機票。”
“顧總，那明天的會怎麽辦？”陳然問。
“叫白尚來開，他不是盯那個項目盯了很久？”
頓了頓，他唇瓣勾起，尾音柔和了起來。
“有人在H國等我。”
至于是誰，陳然甚至都不用想。
能讓自己老板說話那麽蕩漾的，除了池小姐還能是誰。
他咽下對小情侶的吐槽，謹記打工人身份，應下了。
池魚縮在被子裏打了個哈欠，輾轉反側的困意總算在和顧清聞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裏傳來。
她打了個哈欠正想說晚安，手機卻突然跳出了許久沒說話的頭像。
備注很簡單，只有一個字，爸。
池魚困意頓時消散，點進聊天框，上次聊天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
新發來的消息只有一句。
——小魚，你在H國？
——嗯，出差。
——後天有空嗎，我和你媽媽想和你見一面。
——後天有展覽，可能來不及。
——吃頓飯能廢多少時間，下午四點半，我們在市中心餐廳等你。
池魚拒絕的話下意識打在了對話框裏，展覽結束的時間是傍晚六點，四點半壓根趕不上。
兜兜轉轉，卻還是把那句話删掉。
她和他們已經快兩年沒見面了。
換做是別人，她可以強硬的拒絕，也可以直白的把理由說出來。
但對面的人是她的父母。
久久的，她回了個嗯。
空蕩的房間內安靜無比，被子翻動的聲音帶來細微的摩挲聲，掩蓋住了那聲輕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