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風雨驟。
魔界下了一場冷雨, 氣溫明顯降低。也是因為氣溫的降低,讓江折柳原本安安穩穩的睡覺姿勢慢慢變化,逐漸地貼到了聞人夜身邊。
小魔王不需要睡覺, 但是他被江折柳帶的也很困, 覺得不睡覺不合群似的,就陪着道侶休息。他只是淺層睡眠, 被壓到一點點就醒了。
聞人夜擡眼, 目光從江折柳湊過來的冷白發絲上緩慢移過去,随後低頭挨着發絲聞了聞, 被對方身上淡而柔和的香氣鼓動地有些心癢。
江折柳還是冷, 他緩慢地纏了過來,習慣性地貼到了對方的懷裏,整個人都好乖。
對于聞人夜來說, 這真的是難得的乖, 他陡然生出一點可以對對方為所欲為的感覺, 手指略微克制不住地湊了過去, 從江折柳的領口往下滑了一下。
小柳樹沒反應,困得不想睜眼,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這就充分地給小魔王提供了賊膽。
他輕輕拆開江折柳本就沒那麽嚴實的領口,指腹滑過上面未消的殘餘紅痕, 随後再慢慢地抱住對方,被對方勾着做這些不軌之事。
就在聞人夜興致勃勃地占便宜的時候,手掌忽地摸到了之前對方不讓碰的地方, 他動作一頓, 略微感覺到一點點不對勁。
他的胸口有點發熱, 掌心貼上去的觸感很明顯,不像是平常沒變化的時候。
小魔王下意識地聯想到了豔情話本都不敢寫的東西。
這, 這事兒就有點嚴峻了。
江折柳眼下就數這幾塊地方敏感,他被愛人碰了一下,而且還沒第一時間挪開,已經把他弄醒了。
孕期的男人也是有脾氣的。
江折柳雪色的睫羽來回顫動了幾下,似乎在跟困意掙紮,但他還是努力睜開了眼,看着眼前紫眸發光的小魔王,自我安慰地想着:
不生氣,不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現在特殊時期,原本雖不算堅實、但也很好摸的肌肉線條都跟着軟化了,腹肌線只剩下一點點痕跡,皮肉更是軟得不像話,像是從來都沒有鍛煉過似的。
不應當,他年少結嬰,原本的身體面貌是固定的最佳時刻,黑發時孤高冷峻,肅然之中如風雪凜冽,即便油盡燈枯發絲盡白,也只是漸弱了幾分強硬感,整個人如同薄到極致的利刃,一折便斷。
但到了孕期之中,他反而被實實在在地軟化了道體,渾身上下都柔軟好摸。
而且小魔王摸的那裏确實不舒服,雖然按照餘燼年的說法,他實在說不出口,但也知道這是必須要忍耐的環節。他本想自己悄無聲息地渡過去,但沒想到體質的作妖不分時間,向來都是随機偶遇。
江折柳推開他的手,重新合攏了薄衫,低低地道:“你做什麽?”
聞人夜如同行竊被發現,或是做壞事受到了質問一般,瞬間便忐忑緊迫,話都有點說不出口,但他的目光根本沒法從江折柳身上移開。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話,怕自己口水流下來,那就有點太尴尬了,丢臉。
只不過丢臉才是常态,江折柳已經熟知他的性格,知道這人的優點與缺點。對于他身上的事情,小魔王一向看的無比重要。
“……你那個……”他研究了一下措辭,編得冒冷汗,“那個,就是,那個地方,要不要我幫你?”
他上次也很緊張,但上次還算是膽大,本以為一回生二回熟,卻發現二回熟的只有他自己,體溫都在飙升。
江折柳原本抱得是溫暖小被子,貼着聞人夜很舒服,結果現在變成了小火爐,捂得他也熱。
冷雨淅瀝,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交雜着時而響起的低沉雷鳴。
“不用。”
江折柳從容拒絕,閉上眼威脅道:“你要是敢碰我,以後就別想我聽你的話了。”
要不怎麽說孕期的男人也是有脾氣的呢,雖然是罕見的男媽媽,但也氣勢和韻味都非常到位,說出一股“你以後別上我的床”的氣勢。
如果小魔王還是八十年前那個看到他就緊張地費鹿的小魔王,肯定就被這句話吓退了,他越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反而在這件事上感到膽怯。但都到了這個時候,床都睡壞好幾個了,聞人夜滾動了一下喉結,反而沒打算停。
他環抱住江折柳的肩,把對方壓在身下,然後挑開剛剛才合攏的衣服,貼着對方的耳畔道:“餘燼年跟我說過這事。”
江折柳:“……”
不愧是他的晚輩,從來沒有在坑他這件事上虛過誰。
整個修真界,就三個身份不好當,一個是江前輩指點的晚輩,一個江前輩救過的生靈,一個是江前輩養過的孩子。
不是作天作地,就是死于非命,要不就經歷坎坷、好事多磨。
聞人夜沒被他指點過,只被他打過,反而活得好好的,修為進展也一日千裏。他低頭跟道侶咬耳朵,聲音又沉又暧昧。
“不疼嗎?”他憂心忡忡,“這不是為了你好嗎?”
天底下最不要臉的就是這句話。所有想要擺布江折柳的人幾乎都跟他說過這句話,好家夥,現在你也開始了。
小魔王不是這個意思,江折柳自然知道,但他不想講這個道理,他想任性。
“說真話。”他捏了捏聞人夜的角,“別來虛的。”
聞人夜哪敢說他想嘗嘗,只能繼續憂心忡忡:“你不要因為不好意思就自己忍着,你跟我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可是你的道侶。”
他理所當然。
江折柳盯着這個“理直氣壯”、“占據道德高地”的魔,磨着後槽牙想自己那一劍怎麽沒捅死他。
但木已成舟,他當時沒捅死這個混賬,現在也就失去先機,只能看着小魔王低頭舔他,而自己卻沒得辦法。
“我說的是真的。”聞人夜小聲重申,“難道你想一直忍着疼都不說嗎?”
江折柳眼角都紅了,也不知道是被他咬的還是氣的,微惱:“膽子大了。”
“是大了。”小魔王舔了舔幹燥的唇,視線下移,“別的也大了。”
“你……唔……”
這絕對是兩個人有史以來最不公平的一場戰争。
往常江折柳還有一戰之力,今天根本就沒有,他硬生生讓這人給幹精神了,本來就敏感,還氣得想罵人,可他長于淩霄派掌門膝下,培養環境很好,後來又地位崇高,還真沒有什麽罵人的詞彙。
這算是江折柳的一個弱點。就算是氣急了罵兩句,聽着也像是什麽蠱惑的話,帶着起伏不定的情欲味道。
這場戰争開展的毫無懸念。
江折柳從來沒有這麽潰敗過,但他骨子裏是不服輸的那種人,再加上某些衆所周知又不可言說的特殊時期,簡直要被聞人夜這人給弄得接受不了了。
從沒生這麽大的氣,從沒哭得這麽厲害過。
公儀顏今天晚上狀态也不怎麽好。
她正好來接替值班,剛剛跨入荊山殿外圍續燈,就聽到了裏面的聲音。
魔後大人在哭。
她頓時想起了外面的風言風語,心裏都跟着哆嗦了一下,雖然她知道當初那是怎麽回事,也親眼見證了兩人的交手,但在持續不斷的環境熏陶下,也忍不住有一點點動搖。
尊主在床上不會真的……
其實她那天看完兩人交手,已經死心的差不多了。
沒有人比他們兩個更配。
但她這麽久醞釀的情緒還是一時無法排解的,她站在續燈的架子旁,手中的刀握得死緊,就在公儀顏來回躊躇幾次,終于忍不住要沖進去的時候,猛地被別人攔下了。
一身紅衣的釋冰痕從房梁上跳了下來。
紅衣大魔留在魔界處理了好久日常事務,整個魔忙得不可開交,這會總算逮着公儀顏和尊主都回來,他剛剛才松了口氣,就跑來聽這種牆角。
公儀顏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深藍的眼珠微微轉動,停到對方的臉龐上。
“我就知道你保不齊要出事兒。”釋冰痕無奈一笑,“你是隐藏的最好的,尊主還不知道你對魔後什麽想法,我勸你隐藏得好一點,別沖動,否則你恐怕再也見不到魔後大人了。”
公儀顏沒戴面具,目光發寒地道:“全魔界都仰慕他。”
“那不一樣,你是真的會動手搶的那種。”釋冰痕嘆了口氣,“要不是人家連崽子都有了,我還真怕你憋着勁兒要叛亂。”
魔界內部叛亂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他們本來就只信任更強的人。
“……你說什麽。”公儀顏藍眸僵硬地移動,“他有……有幼崽?”
“天靈體你又不是不知道。”釋冰痕道,“那日餘醫聖跟傀儡師商量事情,我聽了一耳朵。這也不是什麽太過意外的事情,我們對于這個體質都是一知半解的……喂,你他媽的幹什麽!”
他猛地擡手抽出劍鞘,攔住了上前的公儀顏,劍鞘才擋了一瞬間,就被她的長刀砸開,兩人的沖突一觸即發,轉瞬間就過了兩招,紅衣大魔率先抽劍,逮到一個空隙摁住公儀顏的肩膀,帶着對方硬是退出了荊山殿。
魔氣碰撞,力收不及,兩人滾落在雨中,戰意沸騰地黏着在一起。
釋冰痕血翼展開,獨角也凸顯了出來,冷雨冰寒地砸在脊背上。
公儀顏被他的半原型壓在身下,骨尾跟着凸顯出來,藍眸降至冰點,殺意十足,帶着倒刺的身軀把對方刮出鮮血。
直到她的頭被釋冰痕摁進雨水裏。
斜挂在發絲間的面具掉落下來了。
紅衣大魔胸腔鳴動,吼了她一句:“醒了嗎?”
這句話魔尊和魔後之間也說過,話語雖同,情景卻大不一樣。
她偏着頭,滿臉的冷雨。
或許是滿天的雨中之淚。
過了好半晌,釋冰痕才聽到公儀顏沙啞的聲音。
“……嗯。”
她說。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