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預言之死
第三十一章 預言之死
不久前的洛基剛掉下了宇宙的黑暗深淵。
在所有人眼中他都已經死了, 只有他自己清楚後來的事情——僥幸通過蟲洞活下來的他遇到了一個改變他人生的宇宙霸主。對方賜予他一根擁有神奇力量的魔法權杖，又命令一支宇宙軍隊輔佐他, 目的只有一個，允許他侵//占阿斯加德管理下的地盤，地球。
洛基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壞處。有什麽錯呢？他們雙方是各有所圖。
他不是在聯合外人背叛侵//吞阿斯加德的領地，他是在靠自己的本事證明，他也有一番能力，地球會是他打下來的第一個地盤。再換個角度來說, 阿斯加德的二皇子只是想主動統治一塊領土，有什麽不對的嗎？父親奧丁當初收養他，不就是打着這個念頭嗎？
但現在。
洛基的心髒像是浸在冰水裏一樣，冷沉無比。
他聽出來了, 說話的那道聲線……是他遇到的那位宇宙霸主。
這是未來的發展嗎？
洛基從一開始就知道對方不懷好意，但是他沒有拒絕對方的要求，這是很危險的在刀尖上跳舞一樣的行為, 但洛基覺得自己獲得的利益足夠他去賭一下這樣的風險, 阿斯加德也不是什麽人都能随便打主意的不知名小勢力。在剛才聽到那段話之前，他真的沒有想到過萬一事态失控, 會導致阿斯加德、乃至他的父親母後、還有哥哥索爾、都會承擔什麽樣的後果嗎？
洛基在心中泛起這個疑問的念頭, 他沒有再想下去：“……”
事情不會随着洛基的思維而停滞。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 那道低沉老練的聲線還在不快不慢的反問着, 好似帶了嘲弄：“我猜你已經有了主意吧？”
“哦, 是的。”洛基聽到自己張開嘴, 從喉嚨裏發出聲音，是那種他最熟悉的不在乎的平淡語氣, 他毫不猶豫的給出了選擇，“——動手吧。”
這是選擇了宇宙魔方的意思了。
這種抛棄親情選擇利益的果斷驚到了宇宙霸主, 對方都下意識停滞了一瞬間。洛基其實也被自己驚到了。在真正做出選擇之前，他都想不到自己會比想象中的更加果斷冷酷。
接下來是一段漫長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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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的意識在自己的身體中浮浮沉沉，他掙紮着試圖看清楚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但意識混沌不聽使喚，像是溺水的人抱着最後一根浮木瀕臨極限。洛基只能聽到自己忍耐到了極限，終于無法僞裝，用一種平時不會說的語氣急促制止着：“夠了！停下！！”
宇宙霸主玩味的等待着他的反應：“嗯？”
自己的聲音沉默了。
似乎是無話可說，洛基聽到自己幹巴巴的聲線重新響起，像是在勸告自己、又像是在對索爾承諾的低沉喃喃着：“……我向你保證，哥哥，我們會沒事的。”
‘要出事了。’
洛基的這個念頭前所未有的清醒着。
他至少了解自己。這句話是欺詐，但并不是假話——或者不全是。
如果有一個人接下來要活，洛基認為那個人是他自己，他會像自己說的那樣，選擇宇宙魔方，然後逃命。多簡單的一個舉動，他逃走活下來的概率非常大，代價只是他愛恨交織的那位哥哥、索爾的死亡而已。難道他還能不舍得嗎？
但洛基又重複的問了自己的內心一遍：‘你真的會逃嗎？’
他仍然想說是，就像他剛聽到宇宙霸主給出的選擇時，在內心輕笑着思考索爾是不是真的要死了，那麽輕松又不在乎。但是他無法給出答案了，在這個關頭，他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的真實內心了。
所以洛基明白了。
……今天在宇宙霸主面前想要脫身，确實需要有一個人死去。但那個人不會是索爾，因為他已經對哥哥做出了承諾，那是狡詐謊言之神罕見的真心。連他自己也不容許這一點真心被亵渎。
死的人，原來是他啊。
……
“咳咳……”湯姆·希德勒斯頓強忍住蹙起眉頭的動作，但是沒能忍住說臺詞間隙時的咳嗽。
他感覺自己真的生病了。
胸膛中仿佛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燒，燒得他的每一寸皮膚都快要消失了，那似乎是一陣劇烈的洶湧着的情緒，是他在生病狀态下還想要全力代入洛基心情的負面感受。那種昏沉沉的感覺也像他去南極高原觀望回來、因為突然接觸到充沛的氧氣環境，所以産生了醉氧似的感覺。
更可怕的是，湯姆感覺自己因為落水，冷靜的大腦也不太聽使喚了，他偶爾會産生一種錯覺——好像他身體裏燃燒起來的這股火焰，服帖的流淌在四肢中的血液，都是可以聽他命令的某種力量。只要他想，他可以控制湖泊下寒冷的水珠，山毛榉樹上結的冰霜，他也可以飛起來，或者像召喚師先生那樣自然的進入隐形狀态。
在這種昏昏沉沉的狀态下，他覺得自己好像……
真的變成了洛基。
湯姆已經分不清那些情緒是自己醞釀出來的，還是從洛基本人身上、或者哪裏突然迸發出來的——那股極大的慌亂中突然意識到解決辦法時的冷靜感，鎮定下來的覺悟。痛苦多年來的自我認知和試圖證明在這一刻好像都不重要了。
自我糾結的洛基認清楚了他心中真正重要的事物，也無法再欺騙自己不在乎了。
所以，他……
“我……洛基。”湯姆·希德勒斯頓嗓音沙啞的開口，他感覺自己和洛基合二為一了。他說的正是洛基想說的，他在做的是洛基當時會選擇做的，他會為哥哥索爾拼來一線生機，這不代表他會直接放棄，“阿斯加德的王子……奧丁之子。”
他開始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雖然湯姆覺得自己有些站立不穩，但他腳下的每一步都走的非常穩：“……在此向你投誠。”
湯姆垂落在身側的手指早被風吹得麻木僵硬了，但他現在感受不到寒冷，而是摸向了後腰——他在那裏別了一條卷起來的紙頁，充當洛基的那柄小刀，他即将在宣誓時刺向大反派，然後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演好他最想體驗的那一場瀕死表情變化戲。
艾比：“……”
艾比：“……！！！”
靠着系統臨時變了個聲來糊弄洛基的艾比簡直驚恐極了，在心裏開始大叫：‘系統！我們是不是得阻止他了？’
托之前下水的福，湯姆·希德勒斯頓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變成了洛基的神族人身體，并且因為不習慣暴漲的力量而難受着。他只以為自己有些生病狀态不好，所以在極力忍受克制。這個男人全身心的沉浸在臺詞和表演中，但是……但是他伸向後腰的手指間被他無知無覺的變幻出一把金綠色的小刀啊！
那是洛基身為法師的魔法口袋裏裝着的随身物品，是洛基本人的慣用武器啊！
艾比只是普通人的脆弱身體，看到那把小刀簡直膽寒——他在對戲裏是猝不及防要被刺上一刀的大反派啊！這麽一把神器捅在他身上還能好嗎？！就算是他要學着大反派制住那一瞬間的攻擊。說句不客氣的話，艾比也不覺得自己的神經反應速度比洛基本人的身體快啊！
“晚了，讓鬥篷上！”系統反應飛快。
‘鬥篷上！’艾比也知道晚了。在湯姆說完那句臺詞之後，帶着鹿角盔的青年溫順馴服垂下的腦袋突然擡起，手中的小刀迅速的向艾比刺去。他大概以為自己舉起的是紙卷，所以模仿刺殺的動作使出了全力，毫不留情。
紅鬥篷眼疾手快——迅如閃電的用袍角一把招架住小刀，還貼心的用邊角布料遮住了那柄刀子，讓它一同處于隐身狀态。其實手指凍得麻木僵硬的湯姆心底也隐隐有一絲奇怪，只不過來不及探究，他的思緒一閃而過：
‘紙卷的觸感是這樣的嗎？’
“快，艾比，到你了！”系統像是導演或者場記，眼疾手快的再次指揮，“用力！別忘了他現在是洛基的身體，一個神族人，你就算是在假掐他的脖子，不用點力湯姆都可能體驗不到窒息的感覺！”
‘別說了！快幫忙啊！’艾比的表情猙獰，臉龐都憋得漲紅了。劇情需要他用一只手去掐對方的脖子，所以他甚至不能兩只手一塊用力。可憐的艾比連吃奶的勁都用出來了，還是察覺到希德勒斯頓先生投來隐晦的一抹疑惑神情。
大意就像是在無聲詢問：‘開始了嗎？’
“……”艾比閉眼。
恥辱。
他這會兒由衷的感謝萬能的紅鬥篷在這裏，它的防禦無堅不摧，所以可以擋下洛基的小刀攻擊，它也可以當做攻擊物品使用，所以它可以纏繞在艾比的手上，像指套一樣協助他使出更大的力氣。這才沒有讓劇情翻車。
艾比都有些後悔他為了讓洛基知道劇情而忙得這一場了。
錯漏百出啊，希望洛基真的能因此得到什麽啓示吧。
……
“呃……”洛基從喉嚨裏擠出了氣音，那是他肺部的空氣被壓榨到極限的表現，但他仍然看不到敵人在哪裏，面前只有一片空氣和無形的有力大手，鐵鉗一樣牢牢地鉗制住他的脖子，力道大到随時都能捏碎他脆弱的脖子。
前所未有的恐懼升上了洛基的心頭。
他知道，他的那些逃跑用的幻影小把戲失效了，他會死在這一刻，再也沒有一點僥幸。
死前的最後一句話，他會說些什麽呢？
在無法呼吸的窒息感中，在心亂如麻的恐懼中，洛基聽到自己吃力的聲音、那是一向狡詐圓滑的他不會說出的硬氣話語——他沙啞的頂撞了回去：“你永遠也不會，成為……”
“……一個，真正的神。”
窒息襲來。
洛基的眼前一黑，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輕盈了起來，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好像在一瞬間，他的身軀不再屬于他自己，他的某種意識從自己的身體中抽離交換了一下似的。
“呼……呼……！”洛基猛然坐了起來，大口喘着氣，渾身都像是從水中撈出來那樣濕漉漉的。醒過來的他終于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力量回歸，他的四肢不再孱弱無力，大腦不再混沌虛弱。
‘做了個逼真的噩夢嗎？’
心有餘悸的洛基沉着臉，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他在夢中死去的感受那麽逼真，好像現在還喘不過氣一樣，但意外的是死亡沒有他想的那麽痛苦。
宇宙霸主賜給他的心靈權杖還安靜的躺在旁邊，上面鑲嵌的那顆寶石中流轉着柔和又絢爛奪目的光芒。洛基一把抓起權杖，平複着洶湧的內心，在那種冰冷的手感中才能感受到安心感。他感受到一陣強大的力量盤旋在他的心靈周圍，幫他搜索抵禦着未知的敵人——
但沒有任何異常。
難道剛才的經歷只是一個逼真的噩夢？那不是某種不祥的警示嗎？法師的夢也都不是沒有目的的。
洛基的神情陰晴不定，他眺望着遠方——這裏是一片黑暗的宇宙，看不到地球。但他知道，他可以通過心靈權杖的呼喚，誘導遠在地球的宇宙魔方打開一個蟲洞。停駐在他休息的這座死恒星上有着無數外星人的軍隊。
按照約定，他接下來就要按照宇宙霸主的計劃，去占領地球這個地盤了。他還要繼續嗎？換句話說，他該因為一個可笑的夢就思考要不要改變計劃嗎？
真奇怪，那種夢把他的膽子吓破了嗎？他會不會為索爾擔心或者做到那種程度還不一定呢，那種反應太肉麻了吧？
想嘲笑自己的洛基心髒突然踏錯了一拍。
他面頰上的從容笑意消失了，恢複成一片面無表情。青年動作有點倉皇的從魔法口袋中掏出自己慣用的那對小刀——然而，攤開在他手掌之間的，只剩下了一把。
另一把不見了。
洛基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