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探班（一）
探班（一）
陸晏雲本來是打算拍攝中期，也就是九月下旬的時候借口出差去重慶探班的。
沒想到就是在這段時間，上天——或者說他的母親，賜予了他一個更好的理由。
葉舒瑾這段時間因為新綜藝的事情陸續和他有聯系，所以接到他的來電并不意外。
不過她并沒有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你中秋節怎麽過？”
還能怎麽過？在劇組過呗！
雖然心裏是這個反應，但說出口的話還是很平和的：“就和平常一樣過呀，收工早的話可能會和劇組的小夥伴一起吃個飯吧。”
“哦，”他應了一聲，接着說明來意，“是這樣的，剛才我去爸媽家吃飯，我媽……很關心你，她批評我這麽久都不去看你，然後提議說讓我中秋節去陪你。其實不是提議，是要求……”
他發誓，他沒有添油加醋，他母親真的是這個态度。
葉舒瑾基于她對這位中國好婆婆的了解，也并不懷疑這段話的真實性。
如果她不答應，他就得一直背着這個鍋，婆婆一定會憂心，甚至可能會起疑。
“那……那辛苦你跑一趟。”她心軟下來，但對于時長還是有限制，“那你來……兩天一晚？這裏很無聊的，我也沒空陪你。”
“好啊，”陸晏雲已經很知足了，“你住在哪裏？我跟你訂一家酒店吧。”
“不行！”葉舒瑾立刻反駁道，“還有其他的演員和工作人員住在這裏，太容易被他們發現我們不住一起了。”
“哦，那我住別的地方，離你們遠一點。”
“……那會不會更奇怪？”
“好像也是……”
電話兩端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經歷了好一陣的徘徊和掙紮，葉舒瑾決定相信他的人品和這段異地的時間對于他們之間感情的冷卻。
“那你來我的套房将就一晚吧。”她冷冷地說。
陸晏雲驚喜不已，忙不疊地向她表忠心：“好，我睡沙發。”
得到了老婆的恩準之後，他馬不停蹄地開始準備探班的事宜。
林澤這個老追星狗又立大功，告訴他探班一般要請全組喝飲料吃點心什麽的。
不過他怎麽可能甘心和別人一個檔次？
既然這麽巧是中秋之夜，他決定請全組人吃飯。
要能容納兩百人以上，菜品和環境要上檔次，他本來想的是那種傳統的中式宴席。
“那太土了，而且氛圍很……很壓抑，”林澤直言不諱道，而後滿臉放光地向他提議：“劇組大多是年輕人，你聽我的，包一個海鮮自助餐廳，氛圍又輕松吃得又盡興。”
陸晏雲将信将疑，他對自助餐廳了解甚少，畢竟……他不用追求性價比。
“我說的那種很高級的，都是活的帝王蟹、澳龍什麽的……你要是不放心，晚上我們找一家去吃一下呗。”他不敢讓自己笑得太明顯，于是呈現出一種猙獰的表情。
陸晏雲知道他心裏打的什麽算盤，不過這個點子聽起來确實有趣，他便遂了他的願：“行，你去訂一家你想吃的吧。”
哦耶！又薅到羊毛了！！
那他可不得往最貴的選？？趕緊看看有沒有人均上千的店，嘻嘻。
晚餐的時候，看着林澤一通狂吃海喝龇着牙傻樂的樣子，陸晏雲毫不懷疑他的提議确實比他原本的想法好多了。
于是他讓林澤幫他訂下了，或者說，包下了重慶某頂級的海鮮自助餐廳。
葉舒瑾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着實吓了一跳。
“你這也太誇張了，你這樣會顯得……很不親民。”
“那你問問他們想不想吃嘛。”
“……”
這還用問嗎？
消息散播到劇組的時候，民衆們對中秋節的期待說是暴漲了一百倍也不為過。
導演組特地把那天的戲調整到可以在晚餐前收工的程度。
陸晏雲是在下午兩點多落地重慶的，葉舒瑾安排了她的助理和保姆車去接。
她現在正在拍的這部電影叫《蓮霧》，在八月初官宣了開機，發布了概念海報，之後就杳無音訊了，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陸晏雲也是今天才知道“蓮霧”的含義——他的妻子飾演的女殺手“蘇荷”的代號。
蘇荷的日常身份是一家地下酒吧的老板娘，人見人愛的交際花，美豔不可方物。
背地裏卻是手起刀落、以冷酷無情而聞名的頂尖殺手“蓮霧”。
“蓮”同“荷”，“霧”有來去無蹤之意。
且她正如蓮霧那般，外表鮮紅，嬌豔欲滴，引人品嘗後卻會發現其內裏酸澀，毫無色澤。
這是一個極具反轉魅力的角色，同時也很難駕馭，美貌和演技缺一不可。
陸晏雲到達片場的時候，他們正在拍攝一段酒吧的戲份。
葉舒瑾飾演的蘇荷要故意以“煙酒全來”的放蕩模樣讓曾經救過她一命、對她一往情深的溫柔醫生男主對她死心，是一段讓人看了很揪心的劇情。
雖然陸晏雲已經在熒屏上見識過她的演技，但是在現場直觀絕對是另一個級別的視聽盛宴。
因為她需要一直沉浸在角色的情緒裏，所以導演喊了暫停上前講戲的時候，陸晏雲也沒有去打擾她，只是和助理西西一起站在角落裏靜靜等待。
“我姐是不是演技超好？”西西看到他一副倍受感染的樣子，含笑開口道。
“嗯，當然啊。”他點點頭。
“我聽說，這個劇本幾年前就寫好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女主角，硬是等到我姐年齡合适了才有辦法開機的。”西西掩着嘴神秘兮兮地跟他分享起來。
“真的？”陸晏雲眼前一亮，作為家屬的驕傲感油然而生。
這場戲終于拍完，演員散場休息。
“你來啦。”她迅速切換回了本人的人格，歡快地和他打招呼。
“嗯。”陸晏雲點點頭，他感覺自己出戲比她還慢，腦子裏還停留着剛才悲傷的劇情，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你累不累？”
“噗。”葉舒瑾忍俊不禁，“累又能怎麽辦？你來幫我演啊？”
陸晏雲被她怼得說不出來話。
不過，看她還有精力開玩笑的樣子，應該是不累。
“哦對了，剛才來的路上，我給你買了一束花。”他恍然想起正事，去把擱在一邊的玫瑰花束捧給她。
葉舒瑾下意識地露出了驚訝而又疑惑的表情。
“我不是作為……來的嗎？”邊上有不少偷偷看戲的群衆，他沒辦法提示得太明顯。
糟糕，忘了她不工作的時候也得演戲了！
“謝謝老公。”她瞬間入戲，笑盈盈地接過花束，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走，我帶你去認識一下我的同事。”
陸晏雲禮貌地跟組裏位高權重的導演、制片人等握手問候，還有他剛才已經看眼熟了的男主角沈隽。沈隽本人和電影裏角色的氣質還挺像的，比較溫文爾雅，陸晏雲對他并沒有敵意，兩人寒暄了幾句，畫面透着一股詭異的和諧。
“還有幾個主演現在不在，但他們晚上也會去吃飯，說想認識你。”葉舒瑾如是道。
“哦，好啊。”陸晏雲點點頭。
雖然他實際上并不關心他們是誰。
晚上七點半，在自助餐廳的包間裏，他見到了她所說的其他幾位主演，其中包括在電影中飾演默默守護女主的殺手師兄的男二號秦川，以及飾演男主被家裏安排的結婚對象的女二號于萱。
大家基本上都是同齡人，又已經和葉舒瑾混熟了，所以毫不掩飾吃瓜的心情，一上來就對小兩口發起了連環拷問。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OK這個是模拟卷裏有的題目，葉舒瑾毫不費力地答了出來。
——“你們最喜歡對方的三個優點是什麽？”
葉舒瑾打量了她的老公一眼，“高，富，帥。”
So easy！
“沒勁！”出題人秦川很不滿意，把頭轉向她身旁的男人，“陸哥呢？”
陸晏雲注視着他的妻子，一臉真摯地回答道：“樂觀開朗，正直善良，還有……才貌雙全。”
葉舒瑾心中一驚：他該不會……又走心了？？
她匆忙以玩笑的方式往他身上潑了一盆冷水：“你說白富美不就好啦？一點默契都沒有。”
沒想到對方竟一點都沒被她的蠻橫惹到，只是溫柔地笑笑：“是嗎？怪我。”
“哎呀不問了不問了，”秦川自讨沒趣地擺擺手，“狗糧吃太飽，等下海鮮都吃不下了。”
大家這才放過了他們，開始聊一些其他的有的沒的。
秦川這個人的脾性和魏謙有幾分相似，自來熟，熱情外放，他毫不掩飾對年輕有為的陸總的欣賞，一面稱兄道弟一面拉着他就要喝酒。
“我不喝酒。”陸晏雲歉然一笑。
“啤酒有什麽關系？”秦川不解。
實際上，陸晏雲也不是滴酒不沾，按說喝杯啤酒确實沒什麽關系。
可是……今晚要和她同住，如果喝了酒，他不确定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他不喜歡喝酒，你別勸了。”葉舒瑾幫他解圍道，盡管她并不知道今天的特殊原因。
“我的天！”秦川大為震撼，“不喝酒的總裁，這是什麽絕世好男人啊？老葉我都有點羨慕你了。”
在秦川說出這句話的瞬間，緊挨着女主角而坐的于萱緊緊地捏住了茶杯。
雖然臉上依然是帶着笑意的，但那不過是強顏歡笑罷了。
或者說，那是對她自己的恥笑。
難道不可恥嗎？
她們兩個是同一年出生的，可人家是導演制片編劇求着盼着請來的大女主，而自己呢？為了一個陪襯她的角色低聲下氣三番五次地争取才獲得。
坦白講，她今天本來是奔着看笑話來的。
她是知道的，葉舒瑾在劇組從來不提她老公，有時候她旁敲側擊地問起她也是以“他很忙”一筆帶過，她天真地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沒有多好。
可是今天擺在她面前的真相是什麽？人家老公不僅各方面條件都是頂配，而且還滿眼都是她一個人！
雖然秦川只是說了一句羨慕，可是她嫉妒！嫉妒得發狂。
她仔細地回味着他們剛才的對話，在心中醞釀出一個計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