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許成玉02

許成玉02

許成玉眯眼看過去,像是在分辨什麽,看了一會,才笑了起來。

“嗯,媽,肯定的。”

許成玉拿着抽到的號碼牌,進場的時候,心不在焉地想,還能再重來嗎?

反正不重要了。

她要成為林安音,她要演好林安音,哪怕是犧牲一切。

“媽,你好偏心,怎麽不相信我會拿第一。”

一個踩着高跟鞋,塗着紅口紅,喉帶性感,再卷着個大波浪的少男含笑着走了過來。

正是最近不久前在一部男性友好的女主劇裏出演殺伐果斷不受氣地打男親戚的野心勃勃惡男男配從而被評論區大呼好米好辣的許春惑。

許成玉剛剛就發現了,許春惑在不遠處看着她們,但她沒有在意。

許女士淡淡地看了許春惑一眼,扶額:“就你在那個什麽劇裏演的惡男……”

許春惑也知道自己跟許成玉的差距是螢火與日月,唇角微翹着不語了。

許成玉忽然想到,林安音是沒有哥哥的。

許成玉殺許春惑的時候,許春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推下去。

太快了,許春惑甚至沒有尖叫幾聲,就嗆水淹沒,被瀑布急流沖走,墜入幽綠色的深河裏了。

許成玉站在岩岸崖壁看了一會,從口袋中摸出棒棒糖,盯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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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她想抽煙的時候,就會拿出棒棒糖,用來代替,但不會吃,因為她不喜歡太過甜膩的東西。

岸邊風吹了過來,把許成玉短發吹得淩亂,她溫和的臉龐上,在眉毛靠右邊,與眼睫之間有一顆淡青色的痣,讓她看起來鋒利冷漠了許多。

以後的幾年,許成玉都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麽殺死親哥許春惑的,也不太回憶得起,自己當時是什麽表情。

這讓她有些懊惱,因為這種感受是很珍貴的演戲素材。

林安音出生在岩南的一個小鎮,那裏四季如春,每到雨後幾天,林安音就會跟随着媽媽還有阿婆一起到山上采菇子,然後到集市賣錢。

有時候趕巧碰上專人來收,不想麻煩可以賣給她們。

也許是摘菇是一個需要點沉浸的活,在生活中林安音又不怎麽表現自己,林安音也就養成了沉浸內斂的性子。

聽起來很有鄉野風,很美好是吧。

可惜的是山裏不止有菌子,還有長毛的蟲、經過皮膚會癢的草以及躲在暗處的蛇。

林安音一年都吃不了幾口肉。

她的鞋子是穿村裏姐姐淘汰下來的。

她沒有手機,不知道課本裏的互聯網裏到底有什麽。

因為她們住在大山裏,來到小鎮,也要坐一天多的“搖搖車”才能來到火車停靠點。

外界帶不來霓虹燈,裏面也沒走出多少個大學生。

窮,很窮,大家都很窮。

所以當林安音來到大城市裏時,不會坐地鐵。

當熱情的同學讓司機送林安音時,她不會開車門。

雖然她們都沒有說什麽,但毛茸茸的目光讓林安音有時會突然想起。

就在她發現自己和這個輝煌的大城市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時,她總會莫名其妙地想起。

林安音和許成玉是完全不一樣的人,林安音是貧窮的縮影,許成玉是受到發展照拂的茁苗。

而現在許成玉正要一步一步地向林安音靠近。

許成玉撥打報警電話,救助人員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她們只打撈上了一具浮屍。

許女士找了最好的入殓師,确保許春惑即使死了火化之前,也是美美的。

許成玉看着許春惑被推進去。

林安音沒有哥哥,所以許成玉也不能有剛剛,其實并不是許成玉要讓許春惑變成骨灰的主要原因。

“許春惑,你演得很差勁。”

許成玉不喜歡許春惑演的那些垃圾劇,特別是許春惑還是許成玉的哥哥,頂着那張跟她相似但氣質截然不同的臉,演那麽愚蠢的角色,讓許成玉有些作嘔。

正好這一回許成玉有想法,就順便除掉這個礙眼的家夥。

沒什麽好說的,就跟在花園除雜草一樣。

還有就是,林安音沒有哥哥。

林安音不想在學校浪費時間,所以她退學了。

林安音打算去岩南,從這裏開始,走林安音的路。

在岩南按照林安音的生活活了一年多,期間無數次無視媽媽的詢問與拜訪,林安音考上了劇本中林安音考上學校的原型學校安大。

許女士問許成玉,“你這是不打算從事演員這個事業了嗎?”

許女士是個著名導演,曾經導過《岸在》《秋池》《蟒蛇》等經典佳作。

許成玉也從小就說過,以後要當演員的。

“不,我一直都是。”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許成玉就下了逐客令,“媽,你是許郎才盡,不會導戲了嗎?”

許女士為許成玉頭疼,但許成玉只想扮演好林安音。

後來,在許成玉進入名利場,也像林安音一樣背叛好友的時候,沒有下雨。

“你接近我,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吧。”天臺上,那個人目光恨恨地盯着許成玉。

許成玉雖然剛剛還在為沒有下雨這件事惆悵不已,但現在被對方注目着,脊背都忍不住顫,興奮從這裏盡數湧上大腦。

許成玉不可避免地有些愉悅,但很好的專業素養讓她忍了下來。

“嗯,”許成玉接上對方的臺詞,“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做好人。”

對方知道,像許成玉這樣野心勃勃的窮人,是最可怕的。

對方掏出了槍,一發過去,被早有準備的許成玉以一個後仰的敏捷姿勢避開了。

許成玉也掏出了槍。

“哈哈哈!”對方仰天大笑,眼角的淚都要笑出來了。

“我這是玩具槍,沒想到許成玉你還會怕啊。”

許成玉嗤笑一聲,“最應該怕的是你,畢竟你的妹妹還活着,不是嘛?”

對方臉色微變。

那雙黑漆漆冷珠子一樣的眼盯着她,也不笑了,臉色陰沉,像野狗。

“許成玉,你憑借背叛朋友,獲得了肮髒的起點,也不再是一無所有了。”

“而且,你還有個媽媽。”

“哦,”許成玉略一挑眉,眉骨裏都透着桀骜,和平常溫和沉靜的樣子完全不同,她滿不在乎地說,“你以為我做這些事情之前沒有想過嗎?”

“那就好。”對方咬牙嘴角弧度誇張地說道。

然後風吹過天臺,許成玉看見對方沒說話了,她掏出了另外一把藏着的槍,只是盯着它,好像在思考要不要開槍。

就在這一眼之間,許成玉微垂了下睫毛,好似透露出了有點傷心的不一般情緒。

不過按照林安音的人設,不會傷心太久,許成玉又笑了。

“還殺嗎?不殺?下次見面我希望你能動手。”

回到家後,許成玉短暫地從林安音中脫離出來,她在腦子裏複盤在天臺上的表演。

每一個表情、動作,她都不能放過。

許成玉其實是知道成為林安音,走她走過的路,是多麽危險的一件事。

許成玉還有媽媽呢。

林安音也有,後來就在跟背叛過的好友鬥法時,被陷害致死了。

許成玉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

畢竟生活只有一次機會,演戲還容許NG,演員也可以重複利用。

雖然很大概率有重來的機會,但許成玉很敬業,她都是當一生只有一次的機會來扮演的。

一有時間她就在思考林安音。

曾經許成玉演林安音的時候,覺得她在為了權勢沾染鮮血背叛朋友的時候,應該是疲憊的,但還是不願舍下這種畸形的階梯,所以把心中那一份柔情使勁地壓扁埋進身體最深處。

因為善良得不到她想要的,她寧願讓自己迷失。

但這一次許成玉想換一種演繹方式。

其實林安音沒那麽堅強,她不能夠完全地堅守自己。

她大笑,要變得面目全非,甚至在不向前就會被河水沖走的地方品出了一種快樂。

她逐步變成一個欲望的瘋子。

麻木又快樂,癫狂又可笑。

平靜地殺戮一切阻擋在前的東西。

許成玉現在就是這個樣子。

很多人都不理解許成玉,她的媽媽也給她打過電話,失望地問:“小玉,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許成玉沒有回答,也不覺得有什麽可悲哀的。

因為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從此,林安音不再只是林安音,她是經過許成玉理解與體驗了的林安音,是許成玉式林安音,是真正活過的林安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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