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秋獵(五)
秋獵(五)
雲望舒的血,順着朱燼燃潔白的手指一滴一滴的滴落,朱燼燃低下頭來看着自己被染紅的手掌,這一刻他的臉冷的吓人。
白青剛剛走到他的身邊,就聽到對方說道:“查出來刺客是誰派來的了嗎?”
白青聞言立即回道:“查到了,這群人來自冷霜閣。”
朱燼燃挑眉:“冷霜閣,江湖門派?”
白青低頭道:“是。”
沒有哪一個江湖門派敢随便對翼國的太子出手,如果這些刺客真的來自冷霜閣的話,那也只能說明是有人在利用這個門派對太子出手,可會是誰呢?
朱燼燃能夠想到可能是誰會對自己出手,但他沒有證據,只要沒有證據他就不能随意對那些人動手,想到這裏他不禁覺得可笑,作為一國的儲君他不僅不能處理威脅着自己生命的人,而且還讓自己身邊的人因此受了危及生命的重傷,他這個太子當得還真是失敗啊!
朱燼燃眼中的怒意,讓白青心中一驚,他很少見到太子有這麽情緒外露的時候,雖然不清楚太子究竟是因為這一次對方的刺殺過于大膽還是因為其他,但這一次卻是白青在認識太子這麽久之後第一次如此明确的感受到對方的怒意。
太子發怒了,之後這皇宮中定然又會起一場風波,到時候只希望雲望舒能夠在這場風波中安全的活下來。
白青看着自己的好友,心中默默地為對方的未來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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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黑暗之中會看到什麽呢?會看到自己的前程過往,亦或者是沒有發生的未來嗎?
雲望舒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傷,在陷入到黑暗中後他甚至有想過自己是否還能夠再次醒來,他眼前的場景一直在不停地變換,有時候出現的是他剛剛來到皇甫家的樣子,有時候又是自己和母親在邊城生活的樣子,還有時候則是他剛剛進入到青衣衛的樣子,在這些衆多的場景在自己眼前不停地變化的時候,一條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而在河流上一座不知道已經建了多久的橋上,正有無數的人在無聲地走過。
自己也應該走過那座橋吧?
在看到眼前的河流和橋時,雲望舒不禁這樣想着,正當他想要踏上那座橋的時候,一根赤紅色的羽毛出現在了他的眼前,紅色的羽毛就如同是黑暗中燃燒的火焰,在看到這根羽毛的那一刻,雲望舒不由伸出手來接住了這根飄落在自己手心中的羽毛,而後他的眼前開始天旋地轉,很長一段時間後,他的耳邊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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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殿下,雲大人醒了!”
“雲大人,您剛醒,先不要動!”
屬于他人的聲音讓雲望舒不由皺了皺眉,他想要動一動自己的手,卻發現自己連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而後伴随而來的是無盡的疼痛。
劇烈的痛感讓他的額上瞬間就布上了一層冷汗,當雲望舒緊閉着眼忍受着自己身上所傳來的痛感時,很快就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額上。
“很疼吧?”
“殿……下?”
在意識到搭在自己額上的這只手是屬于誰的時,雲望舒不由一愣。
朱燼燃的聲音與平日裏雲望舒所聽到的并沒有什麽差別,可不知為何,此時的雲望舒聽着對方的聲音,卻覺得在對方平靜的聲音下似乎正在壓抑着什麽。
“先好好休息。”在聽到雲望舒回應自己後,朱燼燃的手很快就抽了回來,之後就有醫官繼續為雲望舒治療,那些忙忙碌碌進出的人都是為了将雲望舒從鬼門關拉回來。
白青在得知雲望舒醒來後便想要來見他,可是因為雲望舒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東宮,沒有太子的首肯他無法見到人,在忍耐了許多天後,這一天白青再次去東宮請求太子讓自己見雲望舒一面。
不過讓白青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和他一起來到東宮的還有裴家的裴傑。
裴傑在見到白青的時候,不由挑了挑眉,似乎對于對方會出現在東宮中十分的不解,而此時太子朱燼燃已經出現,故而裴傑也沒有與白青多說什麽,而是十分熟稔地和朱燼燃說起話來。
朱燼燃早就已經習慣了裴傑與自己說話的态度,在回應了對方幾句後,他轉過頭來看着白青說道:“去見雲望舒吧。”
在得到了太子的命令後,白青轉身就朝着雲望舒的所在而去,裴傑見他匆匆離開的模樣,不由轉過頭來對朱燼燃問道:“這白青倒是和雲望舒關系很好啊!”
朱燼燃:“當初雲望舒來到東宮,是白青領着來的。”
裴傑一聽,不由笑着說道:“這兩人的關系還真是不一般,那雲望舒長得不錯,他們之間該不會是那種關系吧?”
朱燼燃:“什麽關系?”
裴傑與朱燼燃說話一向都像是兄弟一樣,所以在別人看來裴傑跟太子在一起時十分的沒大沒小,這是因為朱燼燃本人對此并不當一回事,可是現在裴傑卻從朱燼燃的語氣中察覺到了一絲不悅。
裴傑雙眼一轉,馬上回道:“沒什麽,我瞎說的。聽說白大人和雲護衛之前就一起在青衣衛待過,再加上如今白大人與雲護衛也都屬于赤羽衛,所以他來看望雲護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面對他的這番話,朱燼燃只是看了剛剛白青離開的方向,并未再做任何的回應。見朱燼燃沒有回應自己,裴傑也不再主動去說這件事,轉頭倒是說起了雲望舒剛剛來到東宮時的事情。
裴傑:“殿下,我聽貴妃娘娘說她當初并不同意讓雲護衛進入到東宮中,還是殿下與娘娘說了一番後,雲護衛才順利的進入到東宮中來的,這是真的嗎?”
朱燼燃:“母妃與你說過這件事?”
裴傑:“是,就在雲護衛進入東宮不久後,娘娘也是在為殿下你的安危着想,所以才會将這件事告訴給我。”
裴貴妃知道裴傑是裴家中少有的能夠靠得住的人,所以才會将這件事告訴給了裴傑,自然也将雲望舒是如何成為太子護衛的事情告知給了對方。裴傑在知道雲望舒既然是皇甫皇後和皇甫明珠設計送到太子身邊的時候,也曾經擔心過此人,雲望舒明面上的身份只是皇甫家的遠親,而且皇甫家與雲望舒也沒有任何的往來,因為皇甫家一直都是從文從政,家中沒有一個武官,所以一般人也不會将雲望舒與皇甫家聯系在一起。
裴貴妃也是如此,最開始在聽到皇甫明珠開口讓皇帝同意了将一個護衛送到自己兒子身邊的時候,她其實并沒有覺得有什麽,可是在之後查到雲望舒與皇甫家有一定的關系時,裴貴妃就一直在擔心,擔心這個雲望舒會不會對太子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來,故而當初雲望舒在剛剛來到東宮的時候,不讓他進入東宮的那個人其實是裴貴妃。
不過因為這件事朱燼燃從來都沒有與雲望舒說過,所以無論是雲望舒還是白青,一直都以為當初故意為難雲望舒的人是太子。
而之後雲望舒之所以能夠順利的進入到東宮中,則是因為朱燼燃勸了自己的母親,朱燼燃對裴貴妃說:“母妃和皇後都已經落下了棋子,誰都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若是繼續讓雲望舒站在東宮大門外,最後也只會落人口舌,既然如此,不如就将人好好地放在自己的眼前,看看對方到底要做什麽。”
裴貴妃在聽到自己兒子這樣說的時候,還是有些不願意讓雲望舒進入到東宮之中,可東宮畢竟是太子的地方,朱燼燃這樣來與自己母親說,也只是讓對方明白自己對于這件事的态度,至于裴貴妃是否真的願意讓雲望舒進入東宮其實都不重要,因為無論他的母親是否願意,他都已經同意了。
不過好在裴貴妃在這件事上并沒有太過糾結,她最終還是被自己的兒子勸服了,裴貴妃知道在這件事上真正能夠做主的只有朱燼燃自己,而她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的努力保護她的兒子,讓自己的兒子最終成為翼國的君王。
整個裴家和裴貴妃的未來都系在朱燼燃的身上,所以裴貴妃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發生任何的意外,可是她卻沒有想過當初正是因為她的一番話才給了皇甫家機會,讓她們借着話将雲望舒送到了朱燼燃的身邊。
對于這件事朱燼燃并沒有與自己的母親明說過,他的母親并不蠢,有些事其實只要稍稍想想就能夠明白,可是身在後宮之中的母親早就已經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與皇後的對抗上,再加上如今又來了一個皇甫明珠,她自然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想其他的。
後宮中的那些事情朱燼燃沒有心情去多想,他将雲望舒放在自己的眼前,就是想看看對方會做什麽,可誰想到當自己在秋獵中遇險的時候,卻是這個自己一直都在防着的人救了自己。
當裴傑離開的時候,白青也一道離開了,東宮是太子的宮殿,他們這些人并不方便在東宮中待太久。
之前雲望舒在受傷後,當他人詢問朱燼燃要将雲望舒帶到何處去治療的時候,朱燼燃想也沒多想就讓對方将人帶到東宮去,其實他本來可以不這樣做,但他在那一刻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将人帶回到東宮,放在自己的眼前。
為了能夠在如今這個位置上坐得安穩,他失去過很多東西,或許現在他将人放在自己的眼前,只是為了不再失去更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