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春闱(五)

春闱(五)

當雲望舒再次回到東宮的時候,他很快就再次見到了朱燼燃。

此時的朱燼燃剛剛上完早朝回來,在見到雲望舒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意外:“不是說了你可以下午再回宮嗎?”

“宮中事務繁多,臣覺得還是早些回來的好。”其實朱燼燃在昨日離開之後,便讓人給雲望舒帶了話,說他今天可以晚些時候再回來。

雲望舒有時候覺得朱燼燃偶爾所露出來的關心,會讓自己恍惚的覺得對方真的是在關心自己,每當他這麽想的時候他就不得不一再告誡自己,對方之所以會這樣做是為了讓某些人誤以為自己真的對朱燼燃來說十分的重要。

在回到東宮後,東宮中的人都知道雲望舒是什麽樣的身份,所以在見到雲望舒的時候,都朝着他行禮打招呼,而在他随着太子來到寝宮中後,朱燼燃才剛剛坐到桌前,雲望舒就聽到他說道:“雲望舒,有一件事本宮需要你去做。”

雲望舒:“殿下請說。”

朱燼燃:“這段時間你不需要每天都待在宮裏,每天上午你出宮曲宮外找一個叫秦淮的人,這人是牧之遠先生的學生。”

雲望舒在聽到牧之遠三個字的時候不由一愣,即使他只是一名武将卻也聽過牧之遠先生的名字,翼國皇帝尚未登基前,牧之遠曾經作為其使臣在江南征收糧食支援前線的戰士,雖然那時的牧之遠并沒有官職,但他在江南各地所發表的每一篇講話都前線的戰士們募集到了寶貴的糧食。

也正是因為牧之遠的幫助,皇帝當年才能打退南疆敵軍,按理來說有着這樣的功績在身,在皇帝登基後,牧之遠怎麽也能謀個官職,可牧之遠偏偏在這個時候提出了自己要回家鄉教書。

在這之後他就淡出了他人的視線中,不過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牧之遠偏偏教書也十分有本事,如今朝中也有人是他的學生,而這些人基本都是太子重點拉攏的對象。

牧之遠先生如今應該已經快六十歲了,這樣的年齡應該正是在家安享晚年的時候,可這位老先生偏偏在這樣的時刻又教了一名學生,而這名學生在前來參加春闱之前,便已經在當地的鄉試、會試中都中了第一名,據說有不少的人都在期待着,想要看看這人能不能創造出連中三元的奇跡。

這樣的一個名人,朱燼燃讓自己去找?

一瞬間雲望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呆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尊貴無比的太子,問道:“殿下,您讓我去見秦淮嗎?”

他的問題得到的答案是朱燼燃的輕輕一笑。

雲望舒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出宮的了,之前自己很難有一次出宮機會,而現在他卻每天都能出宮了,這樣突然的機會讓雲望舒不由得産生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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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燼燃并沒有說要雲望舒什麽時候見到秦淮,只是說能夠盡快見到就好,這樣的與朱燼燃性子完全不相符的做事方式讓雲望舒不由得懷疑,對方讓自己每日出宮尋找秦淮的真實目的是什麽,可無論朱燼燃到底是為了什麽讓自己出宮,雲望舒需要做的就是遵從太子的命令。

不過讓雲望舒所沒有想到的是,在出宮沒多久後他竟然就見到了秦淮。

一個賣花的小姑娘被人欺負的時候,一名讀書人模樣的年輕人站了出來,此人正是秦淮,他幫小姑娘說了那些欺負她的人幾句話,結果那些人惱羞成怒地就要對他動手,而恰好在這個時候雲望舒出現了。

皇都乃是天子之腳,在這裏的權貴數不勝數,地位越高的人便越是明白低調的重要性,而有些初來皇都的人則看不穿這裏的水究竟有多深。

雲望舒一手攔住那些打算欺負小姑娘的人時,很快就有京兆府的人趕來了,只怕這些人在調戲人家小姑娘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報官了,這些人大概做夢也想不到他們才剛剛來到皇都就會被官府的人給帶走,即使在被帶走的時候他們高聲大喊着自己家中有什麽樣的人,但京兆府的人根本不為所動。

雲望舒在見到京兆府的人将人給帶走之後,原本自己也打算離開的,但誰知那名賣花的小姑娘卻是攔住了他與秦淮,說是要感謝兩位恩公,因為小姑娘也沒什麽其他的東西,所以就将手中的話送給了他們。

雲望舒在從小姑娘的手中拿到花的時候,不由愣了愣,小姑娘送給雲望舒的是紅色的虞美人,這花之前雲望舒的母親雲煙也曾經中過,只不過那是他們還在邊城生活時的事情。

熟悉的花兒再次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不過雲望舒在見到手中的虞美人時,第一個所想到的卻是那個在太陽下有着一頭紅色長發的男子。

“小妹妹,這花可真好看,這是你自己種的嗎?”

“是啊!這花是我自己和阿娘種的!自己養的花就是最好看的!”

和雲望舒一樣收到花的秦淮,是第一次收到姑娘家所送的話,此時的他漲紅着臉,滿肚子的書在這一刻變得好像毫無用武之地。

那小姑娘看着秦淮這個模樣,也只是朝着秦淮露出了一個淺笑,随後在又到了一聲謝後,便與雲望舒和秦淮告別了。

看着小姑娘漸漸遠去的背影,秦淮一直提在心口的那口氣才終于吐了出來,他一直都是這樣在姑娘面前的時候總是十分的容易緊張,也正是因為這個關系,秦淮至今都還沒有成親,因為那些稍稍對他有些好感的小姑娘,最後都會因為他是在太過緊張而沒法和他相處。

此時的雲望舒還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誰,只是覺得自己身邊的這個年輕人還挺熱情的,而秦淮對雲望舒同樣也是這樣的感覺,之後雲望舒便主動開了口,說請秦淮喝口茶。

秦淮一聽馬上點了頭,于是兩人就這樣誤打誤撞地認識了。秦淮在跟雲望舒聊起來後,很快就把對方認做了朋友,他孤身一人來到皇都,一直都沒有一個能夠聊得來的人,如今只是與雲望舒喝了杯茶,就讓他有了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本以為會在皇都中一直獨自一人的秦淮,終于認識了一個聊得開的人,這對他來說是一件難得的好事,也正是因為與雲望舒聊得開,所以兩人才剛剛見面第一次,秦淮就告訴了一件近期在前來皇都參加春闱考試的學子們之間所流傳起來的傳聞。

“雲兄你知道嗎?我近來聽到了一個消息,我之前聽到有人說他們有本事能夠弄到春闱的題目。”秦淮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将聲音壓得極低。

因為他們本就坐在一家茶樓角落的關系,來到這裏喝茶的基本上都是些早上幹完早市的普通老百姓,所以眼下自然也沒什麽人注意到這兩個坐在一邊的年輕人。

“你是從哪裏得到這個消息的?”雲望舒在聽到秦淮說出這樣的話時不由皺緊了眉,因為這樣的話無論是誰說出來定然都是重罪。

這樣的事情秦淮自然也清楚,只不過這件事已經憋在他心中很久了,如今終于能夠找個人說出來,他自然也不敢随便亂說。

“也是從同期的其他學子口中知道的,我之前是偶然間聽到這些人說起的,他們應該也不希望別的人知道,所以那些人并沒有發現我聽到了他們的話。”

“你确定自己沒有聽錯?”

“當然,否則我也不會要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你了。”

在知道自己面前的年輕人就是秦淮的時候,雲望舒還有一種不敢相信的感覺,他沒想到一向運氣并不怎好的他竟然能夠這麽快就找到朱燼燃要自己找的人。

而當秦淮問起雲望舒是做什麽的時候,雲望舒也只是簡單的說自己在宮中當差,至于是做什麽差事的時候,雲望舒并沒有細說,只是說在宮中負責巡邏。

秦淮沒有進宮過,不過他也知道能夠進宮的人應該都不算差,不過皇宮之中的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他看到雲望舒身上簡單樸素的衣服,便在心中下了結論,雲望舒大概也只是在宮中做着最普通的差事。

秦淮:“雲兄,這件事其實我不應該告訴你的,但是你也知道,考題的事情關系着天下學子的命運,如果真的有人用着什麽方法洩露了考題的話,那麽對于那些并不知道考題的學子而言豈不是十分的不公平?”

雲望舒聞言低頭:“的确非常不公平。”

秦淮一聽,立即繼續說道:“我将這件事告訴雲兄你,是希望宮中的人能夠知道這件事,這樣的話至少能夠修改考題,讓所有的學子都獲得同樣公平的機會。”

雲望舒在聽到秦淮這樣說時不由朝着他看了一眼,秦淮的身上還帶着一股無畏的沖勁,他的眼中容不得沙子,他對未知的一切都充滿着向往。

對于如今年輕的翼國來說,如同秦淮這樣的人是十分需要的,因為未來正需要這樣的人來一起改變。

看着這樣的秦淮,雲望舒忍不住開口:“雖然,我不一定能夠幫上你的忙,但我還是會盡力的。”

秦淮在得到他回答的那一刻,不由高興地點了點頭,他真切的笑容讓雲望舒不由低下了頭,他只希望未來當秦淮得知自己是太子護衛的那一刻,不要對他産生任何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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