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W2L1F
W2L1F
安穩的日子沒過多久，五月底時，突發情況就來了。
趙葉也從來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那天下午5點，趙葉正在上課。
鄰座的同學摸魚的摸魚，玩手機的玩手機，也有一部分認真聽講的在做筆記。
忽的，一個電話鈴聲響起來，打斷了課堂，大家都紛紛擡起頭來，左顧右盼。
意識到手機鈴聲來自于自己的包，趙葉立即拿出來，迅速挂斷，把手機開了靜音：“不好意思，老師你繼續。”
同學們立刻低下頭，開始忙自己的事情。
下課後，趙葉才拿出了手機，看到來電記錄上的最新一條是“房東”，就回撥了一個電話。
“喂，阿姨，怎麽了嗎？”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這房子我可能不能再租給你了。”
趙葉有點慌張，她看了這一套房子的房源之後就沒有再看別家，如果現在不能住的話她就要淪落街頭了：“啊？為什麽啊？”
“是我自己的一些家事，不太方便和你說，我兒子他吵着非要住這個房子，我也沒有辦法，對不起啊，你還是另找吧。”電話那邊的聲音聽起來很為難，顯然她也不是故意不想租給趙葉，“這樣吧，這個月的房租我一分不差都退還給你，真的不好意思啊。”
趙葉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對方就已經挂斷了電話。
趙葉急得團團轉，但是現在也只能趕緊回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回去的時候，一名年輕男子就站在門口，似乎在等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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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趙葉完全靠近，就沖着她大聲嚷嚷起來：“你就是租這個房子的人是吧，快點收拾你的東西，我今晚就要住進來，別磨叽啊。”
趙葉無奈，只好三言兩語先把他打發走，再進屋收拾自己的東西。
将近8點的時候，房東阿姨才過來交接鑰匙，趙葉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拿了對方退還的房租就匆匆離開。
這附近只有一間較為正規的酒店，趙葉想先辦理入住明天再說，只好費力的拉着行李箱走了進去。
靠近前臺，趙葉剛想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前臺小姐卻先開口說道：“不好意思小姐，我們這邊沒有空房了哦。”
趙葉只好默默收回身份證，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顯得自己不那麽窘迫：“沒關系。”然後拉着行李箱再度出去。
天色已黑，趙葉一個人失魂落魄的游走在自己熟悉的大街上，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今晚又該如何度過。
夜晚有點涼，趙葉只穿了一條連衣裙，感覺兩條腿有點發涼，也有些累了，只好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趙葉打開手機，上下劃着通訊錄，卻不知道聯系誰。
路燈昏黃，投下一個無助的剪影。
“美女，怎麽啦，碰到什麽事情啦？說出來，哥哥幫你擺平。”一個男人突然坐在了趙葉旁邊的空位上，猥瑣的笑着，靠近趙葉的身子。
趙葉察覺到不對，立刻站起來，拉起行李箱，轉身就要走。
男人快步追上，拽住趙葉的手腕：“美女，還沒說兩句話就要走啊，別啊。”
“你放開我！”趙葉用盡力氣想要掙脫，可無奈力氣懸殊，“快點放開我！”
男人面目猙獰，渾身散發着煙草和酒精混合的臭氣，原形畢露：“裝什麽裝，大晚上的去開房，不就是來找快活的嗎！”
原來她早就已經被這個人盯上，趙葉越想越覺得恐怖，只是瘋狂的搖着頭，一呼一吸間都是抗拒。
趙葉的眼淚已經湧上來，她周身沒有任何可以拿來防身的東西。
在這一刻，所有的無助和害怕一起湧上心頭，她隐隐約約感受到接下來面對她的将會是什麽。
這裏不靠近車水馬龍的街道，要拐過一個彎才能到達熱鬧的步行街和人群來來往往的集市，唯獨只有面前的居民樓亮着燈，但是獲救的希望也幾乎渺茫。
她曾經在手機上看過強行拖拽女孩的新聞，可是怎麽也沒想到這種事就落在了自己頭上。
趙葉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男人死命的拽着她，想要把她拽進分叉路口處的一個小巷裏。
“救命，救救我……”趙葉聲嘶力竭地呼喊着，吐出的每一個音節都包含了強烈的絕望，“別碰我！”
男人露出得逞的獰笑，滿口黃色的牙齒像是從陰溝裏飛出來的蒼蠅那般惡心：“給我閉嘴！不就是個你情我願的事兒嗎？有必要再繼續裝下去嗎？”
趙葉看着自己的行李箱離自己越來越遠，路燈的燈光變得模糊不清，她竭盡全力想要掙脫他的控制。
“放開！”
出言者直接掐住男人的喉嚨，手指間的力氣壓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那般狠戾的沖擊力，有那麽一瞬間，男人覺得自己就要被他掐死了，拽着趙葉的手不由自主就松開了。
趙葉瞬間覺得拉扯自己的力氣減小了很多，身後有一雙溫暖的手扶住了她。
精疲力盡之餘，那個聲音再度響起：“我已經報警了，還不趕緊滾？！”
語畢，拖拽着趙葉的人慌忙逃跑，迅速跑上那輛灰色面包車離開。
趙葉晃了晃腦袋，努力讓自己驚魂未定的心平息下來，待眼前的一切景物都清晰時才擡頭，看到了那個拯救自己的人。
鬼使神差般地，是那個自己熟悉的面孔。
“趙葉，你沒事吧？”江時衍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面容嚴肅。
趙葉認識了他5年，他展現給人的永遠都是溫和冷靜的一面，好像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情緒化的一面。
趙葉咬着唇，低着頭不說話，仿佛極力的揶揄着什麽，眼淚一滴一滴往下落。
江時衍的一顆心亂跳不止，他怕眼前的女孩說自己有事，怕自己來遲了一步。
趙葉還沒有完全從恐懼中解脫出來，呼吸還有點急促。
江時衍站在她面前，微微俯身，輕輕的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将淩亂的發絲順正。
那一秒，趙葉再也控制不住，所有情緒全盤崩潰，大哭着撲到了江時衍懷裏，指間死死的抓緊了男人的衣角。
“沒事了，不哭不哭。”江時衍感覺自己胸膛一陣溫熱，小姑娘害怕到抱住了他，江時衍擡手回抱着小姑娘，輕聲出言安慰，“江老師在，沒關系的。”
隐隐約約的，江時衍感覺到小姑娘在顫抖，啜泣的聲音也一直沒有低下去。
只是片刻，他就感覺自己胸前的衣服濕了一塊。
是她的淚水。
江時衍知道趙葉是一個比較情緒化的女孩，所以心思細膩也比較敏感，在她還是高中生時，就很容易掉眼淚。
這次，是江時衍再次遇見趙葉之後，第一次看見她的眼淚。
一滴一滴，暈在他心口，滾燙的像是灼燒着他的皮膚，令他刺痛不已。
江時衍從外套口袋裏拿出面紙，緩慢地蹲下，現在，趙葉比江時衍要高出一截。
江時衍輕柔的用紙巾給趙葉擦着臉上的眼淚，低聲哄着她：“再哭的話就變成小花貓了。”
趙葉吸了吸鼻子，紅着眼睛，垂着頭不說話。
江時衍的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将臉上的淚水擦幹之後，他再度站起，拍拍趙葉的頭：“走啦，回家了。”
“我回不去了。”趙葉的聲音很低，像是要低到谷底，“房東不給我住了。”
江時衍回頭，輕輕勾唇，眼眸清澈明亮。
“跟我回去，我給你住。”
趙葉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一路上跟着江時衍走。
繞過那個岔路口，走到人來人往的市中心，大約10分鐘的路途，就來到了江時衍的家。
這邊都是獨棟別墅區，趙葉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好奇的東張西望。
江時衍帶着趙葉走到自己家門口，輸入密碼推門走進去。
進了屋子，江時衍告訴趙葉：“有什麽事需要幫忙就告訴我。”
“嗯。”趙葉看着偌大的房屋，顯得有些不自在，謹慎的點點頭，“江老師，麻煩你了，我找到房源之後就馬上搬走。”
“急什麽。”江時衍眼眸含笑，映着頭頂的燈光，“你看看日歷，還有多久放假？”
趙葉擡起手機，看了看今天的日期，學校一般是6月28日左右開始放暑假，放到9月底，這樣看來，還有一個月栗清師範就要放假。
江時衍語調輕松，一字一頓都拿捏着趙葉的心弦：“等下個學期再說房源的事，這個月你就住我這裏吧。”
趙葉睫毛顫了顫，忽然開口：“江老師，我……”
“放心，不收你房租。”江時衍打開鞋櫃，拿出一雙拖鞋放在趙葉腳邊。
趙葉快速換好鞋子，拖着行李箱走進去，上下掃視了一眼，這棟房子一共有四層，剛剛進來之前，她也看見了外面的花園和車庫，可以說是很豪華的一套別墅了。
“我的房間在二樓，現在只有三樓和二樓有空房間，你想住哪個？”江時衍指了指二樓和三樓的空房間，問道。
這裏的一樓只有客廳、廚房、衛生間和專門的更衣室，二樓有兩間卧室和一個衛生間，三樓只有一間卧室，因為另外的房間被江時布置成了書房和健身房，四樓只有一個用來開party的飯廳，剩下一間本來應該是卧室，但是江時衍沒有買家具，索性将它變成了雜物間。
趙葉下意識摸了摸臉，不知道該怎麽選擇，這棟房子的大致構造她也不太清楚：“都可以的，我不挑。”
“那你住二樓的那間吧，稍微大一些，還有個陽臺。”江時衍柔聲說道。
趙葉乖巧的點點頭，笑容漾在嘴邊：“好。”
趙葉拉着行李箱上樓整理東西，江時衍轉身進了廚房做飯。
大概半個小時，趙葉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卻聽見外面傳來敲門聲。
“趙葉，先吃飯吧，過會兒再整理。”
趙葉立刻放下手上的衣服，回應道：“來啦！”推開房間門走到一樓，桌上放着兩碗面，冒着騰騰的熱氣，絲絲縷縷的香味勾引着趙葉的味蕾。
江時衍笑笑，一絲歉意浮在臉上：“今天有點晚了，來不及弄別的，湊合一下吧。”
“不會不會，看起來很好吃的。”趙葉聞到香味，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餓了，坐在飯桌旁溫暾的吃起面。
小姑娘很瘦，跟她平時飯量較小有關，但是這次忙前忙後還沒吃上一口飯，所以趙葉出乎意料竟然吃完了一整碗。
晚飯結束後，江時衍去更衣室拿了衣服，進浴室之前他告訴趙葉：“不用等我，二樓還有一間獨立衛浴。”
趙葉點點頭，回到房間收拾好了自己的衣服，走進了二樓的衛生間。
裏面的東西很齊全，浴缸、洗衣機、烘幹機和洗漱臺都有，趙葉随手揉了自己的衣服放進烘幹機裏，轉身打開了花灑，等到她洗好澡出來，自己的衣服也幹了。
趙葉從浴室出來，将自己的衣服再度放進房間的衣櫃裏，順手拿起護膚品再度走進衛生間，對着鏡子開始認真護膚。
出來的時候，趙葉剛好碰到從一樓上來的江時衍，貌似突然想起了什麽，眨巴着眼睛：“江老師，我把我的洗漱用品放在二樓的衛生間了，可能有點多。”
眼前的小姑娘身姿嬌小，穿着很普通卻不單調的家居服，頭發被紮成了一個丸子，可能是因為剛剛護了膚的原因，肌膚柔嫩的仿佛能掐出水來。
江時衍點點頭，一臉沉靜，面容英俊：“沒關系，我不經常用二樓的衛生間。”
“哦哦，好。”趙葉的笑容很甜，目光灼灼，唇紅齒白，“江老師晚安，我去睡覺了。”
“晚安。”江時衍話音剛落下，趙葉都已經轉身要回房間了，他突然想起來什麽，“你明天中午回來吃飯嗎？”
趙葉轉身，二人的目光遙遙相接：“這個我不敢确定具體時間，但是我肯定會回來。”
“那我把進門的密碼告訴你。”江時衍眼眸中立刻籠罩上了一層溫度，“不然你進不來。”
趙葉的手機就握在手裏，她立刻打開手機備忘錄，建立了新的一頁：“好，你說吧，我記下來免得忘了。”
“W、2、L、1、F。”江時衍的聲音柔和，單手覆上頭發不自在的揉了一下，輕輕呵一口氣，“記住，別忘了。”
趙葉不停的切換着鍵盤，飛速的扣着字，随口問道：“字母是大寫還是小寫？”
“不分大小寫。”江時衍的表情顯得有些認真，像是什麽十萬重要的事情，如果忘記了密碼天都會塌下來一般，再次強調了一遍，“別忘了。”
“放心吧江老師，我不會忘的，我都記下來啦。”趙葉也察覺到了江時衍的情緒，搖了搖手機，将剛剛的備忘錄展示給他看。
江時衍心裏的石頭仿佛落下了，勾唇，笑得無比溫暖：“好。”
目睹着小姑娘進門前給他的最後一個笑容，江時衍心裏蕩漾着晨光熹微。
聽見了嗎，趙葉，W2L1F。
我愛葉子。
千萬別忘了。
要是忘了，你就進不了我的家門了。
6月1日，趙葉照例去學校上課，然後在圖書館自習。
中午回去的時候，趙葉卻看見江時衍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江時上班是956制，一般中午他都是點外賣，晚上回家開火，所以即使中午公司給予了午休時間，他也都是不回來的。
趙葉将書包随手放在沙發上，走到江時衍旁邊，看着他的睡顏，覺得他十分疲憊，臉上毫無血色。
“江老師，你怎麽不回房間睡……”趙葉伸手，輕輕的拍拍江時衍的胳膊，當她的指尖觸碰到他的皮膚時，立刻覺得不對勁。
溫度好像有些高。
趙葉将整個手掌心都貼在了江時衍的額頭上，滾燙的觸感提示着她，江時衍發燒了。
趙葉才來這裏沒多久，也不知道醫藥箱在哪裏，只好找了一條毯子給江時衍蓋上，索性跑到附近的一家藥店買了藥，急匆匆跑回去。
回到家，趙葉去廚房倒了杯熱水放在茶幾上，又拆開了藥盒，按出兩粒膠囊。
看着眼前熟睡的男人，趙葉實在不忍心叫醒他。
可是不叫也不行，這個狀态再不吃藥只會更加嚴重，趙葉只好輕拍着江時衍，小聲呢喃道：“江老師，江老師，你發燒了，快起來把藥吃了。”
朦胧中，江時衍被吵醒，睜開眼睛，視線聚焦的那一霎那，他清晰的看見了趙葉的臉龐。
趙葉将右手伸到江時衍眼前，手心裏有兩粒膠囊：“把藥吃了，不然會更嚴重的。”
江時衍正要接過膠囊，趙葉的手卻突然抽回，動作頓了頓。
“江老師，你吃午飯了嗎？”趙葉看了看手表，現在剛過11點。
江時衍搖了搖頭，嗓音低啞，帶着嚴重的鼻音：“沒胃口，不想吃。”
趙葉将聲音擡高了些許：“那怎麽行，空腹不可以吃藥的，我去給你弄點清淡的吧。”
趙葉将茶幾上的藥盒收拾好，轉身進了廚房。
叮叮咣咣一頓操作，趙葉關了煤氣竈，将煮好的皮蛋瘦肉粥盛進碗裏，端到茶幾上：“江老師，你多少要吃一點，不然吃不了藥。”
碗裏的粥冒着熱氣，香味正濃，白色的粥裏點綴了花花綠綠的調味物，更加誘人。
江時衍坐起身，勉強拿起調羹喝着，趙葉坐在旁邊，耐心的等待着。
喝掉了一大半，江時衍舔舔唇，将手裏的碗放在茶幾上，再度無力的靠在沙發上。
趙葉将剛剛的兩粒膠囊遞過去：“吃藥吧，吃完了就好好休息。”江時衍麻利的接過藥，一股腦放進嘴裏，順手接過趙葉遞來的熱水喝了兩口，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
看樣子，江時衍已經不想再走回房間睡覺，索性在沙發上躺下了，不過這裏的沙發也比較寬敞，躺一個人也沒什麽大問題。
趙葉小心的幫他蓋好被子，轉身去了衛生間。
朦胧中，江時衍透過熱水蒸騰的霧氣，看見了小姑娘轉身的背影。
小姑娘居然長大到能照顧人的地步了。
江時衍嘴角挑起一絲笑。
看起來還是那麽可愛。
翻來翻去，趙葉從儲物櫃裏找到了還未拆封的新毛巾，将它浸濕，折疊幾次敷在了江時衍的額頭上。
冰涼的觸感襲來，江時衍覺得舒服了些許，在藥物的催化作用下迅速地睡着了。
等到江時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趙葉正坐在一側的單人沙發上看書，側顏恬靜，神态很專注。
迷糊間，江時衍坐起來，随手抓了一下自己淩亂的頭發，感覺有些頭疼，幾秒後站起了身。
察覺到江時衍的動作，趙葉放下書，快步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沒事啦，應該已經退燒了。”
“江老師，你晚上想吃什麽？”趙葉站在一旁，上下翻動着手機頁面，“我看我還是點外賣吧，我的廚藝實在是很勉強。”
江時衍抿着唇沒說話，視線聚焦在小姑娘的眸子上，有些出神。
他好像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從別人那裏得到過這樣的溫暖了。
趙葉絲毫沒有察覺，她還在浏覽着外賣軟件裏的各種菜品，喋喋不休：“今天就先吃點清淡的吧，有面條，還有銀耳蓮子羹、生煎、馄饨……”
“趙葉。”江時衍猝不及防打斷她的話，目光落在她臉頰上，堅定又柔和。
小姑娘的視線從手機上移到了他身上，擡起了頭，眼睛忽閃着，汪着水光：“嗯？”
“我還是想吃，你做的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