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你對我彌足珍貴
【45】你對我彌足珍貴
“是李警官電話裏說的那個?”沈憂松開司白榆的胳臂,看向青年時眼底多了一份友善,伸出手道,“你別跪着呀,如果真想感謝我們,就給我們送錢吧。”
司白榆側目瞥向沈憂。
他怎麽不記得小家夥愛財,難道是因為住在一起傳染了觀念?
青年聽到沈憂的話慢吞吞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低眉順眼道:“恩人,我家不富裕,所以暫時沒辦法滿足您的需求……但、但你相信我,我會努力賺錢的!”
沈憂眨了眨眼,甩着手搖頭:“沒事,你不給也沒關系。”
只要別動不動下跪就行,到時候被鄰裏看見準少不了閑言碎語,他可不想變成一只流言纏身的人偶。
況且他也理解青年的處境,如果家中有錢父母也就幹不出殺女騙保的事了。
在沈憂的極力勸說下,青年答應先進屋子裏談話。
從青年口中,沈憂知道他叫陳閣澤,是一名在校大三學生,父母殺女的理由也極其簡單和荒誕,想給自己的兒子張羅未來的婚房。
“我沒想到他們會做出這樣的事,我知道他們偏心,但怎麽也沒想到他們會做出這樣的畜生事!”陳閣澤揮拳砸向自己的胸口,痛苦的同時又慶幸,“幸好您提醒我,不然……不然我都不敢想象他們會釀出多大的禍!”
沈憂窩在司白榆手邊,探頭問:“那你父母豈不是要蹲大牢了?”
“不一定。”司白榆手裏端着一杯咖啡,有節奏地攪散奶泡,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如果受害者願意諒解,也是可以減輕刑量的。”
“哦……”沈憂聽了有些失望。
陳閣澤聽出司白榆話裏淡淡的嘲諷意味,兩手握成拳頭拘謹地放在腹前,聳着肩膀低頭說:“先生猜對了,我姐姐确實有諒解的想法,但……我沒同意。”
司白榆眼中浮現一抹驚訝,抿了口咖啡問:“哦?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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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閣澤又開始撓頭,他還未進社會,眼神滿是孩子的純真青澀,可抛去這些,是決絕的堅毅。
他說:“我姐被這個家荼毒了幾十年,心地又太善良,我可以理解她,但不能贊同她,如果不給父母一些教訓,遲早會有下一次的,這次有沈憂提醒,下次不一定有。”
司白榆欣賞地微微颔首,将咖啡放回茶幾上,俯了俯身,狹長的眼睛微眯:“所以你今天來,只是單純來道謝的?”
陳閣澤不好意思地咬緊嘴唇,擡眼小心翼翼說:“除了這個,我還想拜沈大恩人為師……”
“哦~那你死心吧,沈憂可不會占蔔,一切都只是巧合。”司白榆指了指門口,态度堅決,“慢走不送。”
陳閣澤沒想到司白榆這麽不留情面,性格內向的他立馬漲紅了臉,埋頭抓着膝蓋鼓足勇氣大喊:“先生,我是真心想求藝的!”
司白榆面不改色:“我也是在真心奉勸你。”
眼見兩人的氛圍愈發緊張,沈憂舉起手插話:“不要吵啦,哥哥說得沒錯,我的确不會占蔔。”
他明白司白榆是在保護他,也知道預知這事暴露出去的危險性,所以只能委屈一下陳閣澤了。
“可……”陳閣澤把頭埋進胸口,深深吸了口氣,欲言又止幾番後仿佛被抽幹所有力氣,搖晃着站起身,“我明白了,對不起,是我魯莽了。”
沈憂見陳閣澤的情緒低落,從果籃裏拿了一個香蕉,遞給他:“別難過了,給,吃個水果開心一下。”
陳閣澤神情複雜地看着沈憂,他忽然把手伸進褲兜裏,幾秒後羞愧地摸出一個洗到發白的錢包,彎下腰鄭重地遞給沈憂:“您別嫌棄,我還會再給的!”
沈憂怔愣地接過,他打開錢包看着裏面孤零零的百元鈔票,起身想還給陳閣澤。可對方早猜到沈憂不會接受,悄無聲息跑到門口,沖兩人深深鞠了一躬,而後火速逃離。
“哥哥……”沈憂盯着門口歪頭,語氣不解,“他自己都這麽窮了,幹嗎還要給我錢?”
司白榆轉頭盯着瓷磚上落日的餘晖,伸出手攔截夕陽,淺笑說:“你不要可以給我。”
“啊!”沈憂把錢塞進懷裏死死護住,小貓樣張牙舞爪,“這是人家給我的!”
司白榆挑起眉毛,戲谑問:“難道哥哥不值一百塊錢?”
沈憂認真點頭:“是的。”
司白榆:……
沒良心的羊崽子!
他端起咖啡微抿,摩挲着溫熱的杯壁,眼神晦暗不明:“不過小憂,你真會占蔔?”
“啊……”沈憂心虛地咽了咽口水,眼神閃爍,強裝鎮定地擺手,“怎麽可能,巧合罷了!”
不論怎樣,先騙過去再說。
“是麽……”司白榆牽起嘴角,深沉地凝視沈憂,“但願你沒有說謊。”
沈憂後背一緊,他總覺得司白榆發現了什麽,可看過去時,對方神情自若,仿佛前一秒那充滿威脅的眼神只是他的錯覺。
——
陳閣澤言出必行,之後他又來了幾回,無一例外都是送錢,他每回都一聲不吭,将厚厚裝有錢的信封送到門口就離開了。
沈憂開始以為他是在生司白榆的悶氣,直到偷偷跟了一回,看見他走進一處施工隊,才知道這些錢全是他在工地打工掙下的。
他看見他早上醒了就喝幾口自來水,中午餓了就啃一個饅頭,到了晚上,就到餐廳打工,中間打包客人剩下的飯菜當晚餐。
那些被客人翻得亂七八糟的飯菜,是他一天中唯一豐盛的食物。
沈憂對陳閣澤産生了興趣,他上網查了案件的具體情況,才知道陳閣澤是姐姐帶大的,其父母都是農民。
陳家父母覺得女兒不應該上學,所以供到高中就将她趕去打工,之後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姐姐應該供養弟弟,而如陳閣澤所說的,他姐姐被這個家庭荼毒過深,竟心甘情願把每月工資寄回家中。
當沈憂了解到陳閣澤的姐姐買的保險只有80萬時,心中泛起複雜的漣漪,問不遠處的司白榆:“哥哥,80萬很多嗎?”
司白榆正在檢查人偶安全,他不假思索回答:“不多。”
沈憂撇嘴:“騙人的吧。”
80萬都能買一條人命了呢。
“我沒必要騙你。”司白榆指向更衣室的方向,“你自己看看你的衣櫃,哪件衣服低于十萬了?”
沈憂聽後郁悶了,他坐在沙發上蕩着腳,低着眉眼說:“所以……人命就這麽廉價嗎?”
司白榆頓住,回頭詫異地看着沈憂,半晌後道:“物以稀為貴,多了就貶值了。”
“貶值?人是貨物嗎?”
“不是,”司白榆意識到小家夥在經歷頭腦風暴,輕聲安慰,“你今天問題真多。價值是人本身賦予的,好比世界上有那麽多人偶,可你對我而言……彌足珍貴。”
他最後一句輕飄飄的,被秋風無情吹散,落在沈憂耳中時,只剩模糊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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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陳閣澤錢的來向,沈憂在他再次來送錢時攔住了他。
當問及為什麽選擇到工地打工時,陳閣澤撓着頭腼腆地回答:“因為體力活賺得多些。”
沈憂聽後貼心地表示:“你不用再給我錢了,你才大三吧,最好還是先以學業為重。”
“不,您誤會了,其實去工地,除了報答您外,也是為了姐姐的醫藥費……”陳閣澤說到這眼神有些閃躲,一副有難言之隐的樣子。
沈憂這才想起陳閣澤的姐姐還在住院。他父母進了監獄,姐姐住了院,所有壓力全壓在他這個21歲的大學生身上,不難想象其中的壓力。
陳閣澤聽到屋子裏的腳步聲,苦笑着轉身:“我先走了,一會司先生看見我會生氣的。”
“哎……你等等!”沈憂攔住陳閣澤,把他拉到玄關處,然後轉頭沖進卧室,等他再出來時,手裏多了一個小羊羔存錢罐。他把存錢罐遞到陳閣澤身前,笑着指了指,“喏,都在這了。”
“這是……”陳閣澤愣愣地接過存錢罐,難以置信地看着沈憂,“你……把它們都存下來了?!”
沈憂眉眼彎彎:“嗯!”
他知道陳閣澤性格內向,怕他胡思亂想不肯收,笑着解釋:“我可不是可憐你,我只是不希望才拯救一條生命,就又要看見一條生命在我面前黯淡。”
陳閣澤咬緊嘴唇,他抱着存錢罐鼻尖泛紅,眼眶漸漸濕潤,低下頭哽咽着深深鞠躬:“謝謝沈少爺,您……您是除了姐姐外,第一個願意對我好的人!”
沈憂無奈地抿唇。
連稱呼都變了呢。
沈憂不知道的是,陳閣澤這些時間因為醫藥費四處借錢,碰了不少壁受了不少冷眼,當沈憂捧着存錢罐出來時,在陳閣澤眼中無異于捧着太陽的神明。
——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不知道哪個缺心眼曝光了陳閣澤的事,大肆宣傳沈憂會占蔔,把他推上了風口浪尖。
盡管司白榆斥巨資壓熱搜,但對方勢力龐大,熱搜才撤了不到三小時就又沖了上去。
同一時間,知名影帝牧黎運動後心梗的消息也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