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生辰
第二十八章,生辰
不出所料,百裏承雲被召回京後便被封為瑞王,将近皇城的那處陛下曾住過的府邸賜予了百裏承雲。
王公貴族文武百官都在向百裏承雲道喜,可這是真心還是假意,私底下有多少人眼紅,有多少人等着對方登高跌重皆不得而知。
你說這陛下重視這三殿下吧,卻在這當口連同六殿下一同封了王,誰人不知六殿下不得寵。
這聖意難測,陛下到底是敲打還是重視,一切皆不得而知。
不過這瑞王一時間風光無兩,卻是實實在在的,只是瑞王多年遠離長安,在京中并無基礎,多數人如同牆頭草一般還在觀望而已。
這段時日,長安城中盡是喜事,
遂安公主要出嫁了,下嫁北方胡族的汗王,那汗王如今年過知天命之年,偏偏世人還要道一句天作之合。
太祖皇帝曾言,我朝無須靠公主和親來維持江山社稷。
這才過了幾十年,便盡數忘了。
遂安公主名為百裏敏安,是大周嫡出的公主,“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便是世人對其的評價。
在那宮牆之中被教養着長大的女子,氣質端莊典雅,儀态雍容華貴,在牡丹面前其餘的花均落了下乘。
與平陽郡主一文一武,并稱雙姝。
不過在宋玦看來,後者不過是世人為了湊個名頭添上去的,平陽當年還為此大鬧了一通說自己怎麽就配不上這名頭了?
若遂安公主當真遠嫁,雖惋惜卻也是無可奈何。
不過這些事都與周府無關,八月便算是真正地入了秋,一場秋雨一場涼,院中池子裏的荷花已盡數謝了,只留着幹枯的莖稈,溫瑜說這是“留得殘荷聽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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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秋日,梁上的燕巢已然空了,那雛燕長大跟着父母飛往了南方避寒,倒是少了幾分熱鬧。
待來年舊燕歸巢,不知人是否依舊。
丹桂方才開花,馥郁的芳香便仿佛彌漫了整個長安。
只是周府牆角的那幾樹今歲的花似乎開得有些零散稀落,而院中的竹篩中晾着一片澄黃,顯然便是從那幾株桂樹上摘下的……
“不準同你家主子說我這幾日是在做這些事。”溫瑜邊要挾着周禮邊将晾幹的桂花加入甕中,又在倒入冰糖之後密封,“否則,我便同你家主子吹枕邊風,讓他不要你了。”
這狐貍精怎麽這樣的……理直氣壯?周禮咬牙說了句:“義母這是在做什麽?”
溫瑜兀自解釋着:“桂花露,過個兩三日再往裏面倒入高粱酒密封,藏入窖中或是埋入地下,過個一年再啓出來便是桂花酒了。”
溫瑜蹲在地上,一部分的青絲垂落到了身前,衣衫的下擺沾染了塵土卻恍然不覺,聲音中還帶着幾分愉悅。
像極了那些文人仕子的作态,不知疾苦慣會附庸風雅,今日飲酒作詩,明日賞雪投壺,尋常人哪有這樣的閑心去采摘這些桂花下來釀成幾甕酒。
周禮雖不滿溫瑜,可到底主子喜歡,平心而論,其實這人也不錯,脾性、容色、才情、為人處世皆是難得,周禮原以為主子令自己伺候他會是個苦差事,要受不少磋磨,可是沒有,這人好說話得很,是一點兒架子也沒有,只是那張嘴總是不饒人。
說到底還是先入為主,從一開始周禮的心便偏得厲害。
“哦。”周禮幹巴巴地應了聲便不再言語。
“你知道為何你家主子把你扔給了我,卻讓周平跟着伺候嗎?”溫瑜轉頭瞧了一眼周禮而後說道。
難道不是因為周平的武功和性情都更适合陪主子出入諸般場合嗎?話雖如此,周禮還是下意識地開口:“為何?”
溫瑜說得煞有其事:“這是人都喜歡聽好話,自然是因為你不善言辭所以在你家主子面前不得寵。”
周禮無奈,他就不該問這麽一句。
今日只是釀桂花露自不必完全用蜜蠟封上,只是蓋了蓋子起身整理着儀容,溫瑜說了句将這些先放入地窖,便将此事交由了周禮。
其實周禮搬起陶甕走出去幾步方才驚覺,我在府中的地位應當不低吧?我都做了那府上的小厮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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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中秋,溫瑜起了個大早做了碗長壽面:“今日中秋,陛下宴請群臣,你待會還要入宮怕是有的忙,在此之前先讓我陪你過個生辰?
未來得及熬湯底,味道怕是差了點,不過面是我揉的,應當算是勁道。”
溫瑜起得向來比周彧晚,許是閑來無事便躺在榻上犯着懶,今日卻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周彧醒來沒摸到人便慌了幾分,匆匆盥洗過後便尋了過來,瞧見人方才心安,聽及對方的言語,心軟得一塌糊塗。
那一瞬,哪怕是無間,周彧也去的心甘情願。
“你怎麽……”周彧瞧着桌上的那一碗賣相頗好的湯面又看向言笑晏晏的溫瑜,有些不知所言。
“我怎麽知道你的生辰?嗯?”溫瑜彎唇,笑意更甚,“這是很難的一件事嗎?還是說你不相信我對你的用心?
沒有知不知道,只是願不願意。”
周彧啞然:“你不必如此。”
“在我這裏沒有君子遠庖廚這個說法,你都為我補衣裳了,我為你做碗面怎麽了?快些嘗嘗,涼了就不好吃了。”溫瑜拉着周彧坐下。
面只有一碗,桌上其餘的便是清粥小菜,周彧欲與溫瑜分食,卻被溫瑜拒絕了:“這面看似有一碗,其實只有一根,你要一口氣吃完才好,這樣福氣才不會斷。
今日你是壽星公,這是我做給你的,你當我沒吃過呀。”
“好。”周彧答應了一句,不消片刻便将面連帶着湯都用完了,瞧見溫瑜戲谑的目光才生出幾分尴尬來。
平日裏同溫瑜一塊兒用膳的時候他都有注意,其實他的吃相并不雅觀,頗有幾分狼吞虎咽的意味,如今卻是原形畢露了。
“阿彧。”溫瑜欲言又止,連帶着周彧的心也懸了起來。
直至聽得他那一句“吃太快了有傷腸胃”,周彧的那顆心終于是又落到了實處。
“以後可以注意一些。”溫瑜又道。
周彧颔首算是答應。
溫瑜兀自又坐到了周彧的腿上:“我在西院牆角的桂樹下埋了幾甕桂花酒,是前幾日方才釀的,權當作你的生辰禮,只是今日還不能飲,等到來年的今日,你再将它們啓出來喝……”
周彧答應:“好,今日我怕是會回來的很晚,你……”
溫瑜擡手撫平對方微皺的眉心:“來日方長,我們家督主事務繁忙,又何必對我愧疚?
不如回來的時候給我帶兩塊宮中的月團來,我好些年未嘗過了。”
而後低頭啄了啄對方的唇瓣又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挂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周彧,同你在一塊的數月,是我這麽些年來,過得最自在惬意的幾個月了。”
“我等你回家好不好?”額頭相抵,二人的氣息交錯,溫瑜就這樣瞧着周彧低聲說道,“今夜是團圓夜,明月高懸,會照亮你回家的路。”
“好。”周彧答應了下來,彼時的他未想過來年共飲桂花酒的人裏會沒有溫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