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十八）
休完産假的那位張姓女同志要來上班，葉佳芝終于可以“搬師回朝”了。
“小葉，咱們才熟和過來，說心裏話，我和老魏還真不願讓你走。”楊林說。
“小葉！以後見了，可別不和我搭腔啊！”魏啓明說。
葉佳芝在西區食品店一共待了三個月零五天，八月二十五號下午，魏啓明開着三輪車送她回公司。
幫葉佳芝将一個較重的紙箱搬到宿舍後，魏啓明便去糧油加工廠提貨了。剩下的那些小物件，是許秀幫着搬回去的。
見喬雅婷的蚊帳撤去，鋪蓋又卷了起來，葉佳芝問道：“喬雅婷不在這裏午睡了？”
“嗯。她一共在這裏待了不到半月。”許秀說。
“好容易安置上，怎麽又撤了？”
“和李麗紅吵嘴了。”
“哦？吵得怪厲害嗎？”
“當時我不在場。聽王琪說不過是争競了幾句。按李麗紅的說法，喬雅婷是借引子發面，實際上是趙正陽把她氣走的。你還記得那次我們去找你玩，侯大偉提到有人找趙哥談心吧？說的就是她。後來趙哥老是躲她，她怪生氣。”
葉佳芝聽了并不怎麽感到意外——從趙正陽依舊有那麽多閑心、閑工夫去找魏啓明這一點，她就對兩人的進展有所懷疑了。
“李麗紅說喬雅婷是一廂情願，我覺得也是這麽回事。現在又有人給趙哥介紹了一個，正談着呢。”
葉佳芝心裏剛産生的那種三伏天吃了冰淇淋一樣的爽惬，霎時蒸發；最近這段時間趙正陽沒去西區食品店，她還以為他出差了，原來……
“……在哪兒上班？”
“百貨公司。”
“……好嗎？”
“都還沒見過。我尋思着孬不了，要不趙哥能願意談，你說是吧？”
“……你和陳克強怎麽認識的？”
“我表嫂子給介紹的。我表嫂子就是他表姐。”
“噢，原來你們是親上加親、好上加好啊！”
“拽拽耳朵腮動彈，這種關系有好處也有孬處。你找對象有啥條件？”
“……說不清楚，跟着感覺走。”
“陳克強對你評價很高，說你将來找的對象肯定不錯。”
聽到誇獎，葉佳芝心裏既受用又有點不好意思，“我和陳克強統共才見過兩回，我都懷疑他對我有印象。”
“怎麽沒印象，印象深着呢！哎，對了，我還給你留了件小玩意兒。”許秀說着開始搬動床頭的一摞紙箱。
葉佳芝過去幫忙。
“陳克強單位上經常發防暑飲料，他不願意喝，都拿到這裏來了。那些塑料瓶子扔了怪可惜，我就挑了幾個有顏色的制成這種玩意兒。”許秀從最底下的紙箱裏翻騰出一個精致的綠色小花籃。
“哇，真漂亮！”葉佳芝接到手裏一邊觀賞一邊由衷地誇贊，“——我認識的人當中，真是數你最心靈手巧！”
“哪裏啊，我也是跟着別人學的。”
“換了我，學也學不來。”
“你可真沒口福，陳克強單位上不發飲料了，你也回來了。”
“可不嘛，明年發的時候給我補上。”
“行，不給誰也得給你。”
“焦豔跟那位談得怎樣了？”
“早就黃了……”
……
“我的天！這是誰啊這是！”李麗紅下班回來見葉佳芝在宿舍裏，驚呼，“熊樣！你怎麽不吱聲不言語的就回來了！”
“吱聲有啥用，你又不去接我！”
“今晚上咱們下飯店，我給你接風！”
“不用。好長時間不吃姜師傅做的飯了，還是在食堂吃吧。”
“我不是虛讓！”
“我知道！”
……
吃過晚飯，李麗紅、葉佳芝和焦豔（王琪休班）坐在食堂前的花壇邊沿兒上乘涼。這個碩大的花壇裏只生長着一種俗稱“死不了”、學名叫半支蓮的花兒。花種雖然單一，花色卻五彩缤紛——當這些匍匐在地面的繁花一起綻放時，就像仙女織的一塊錦繡落到了凡間。白天太過努力的綻放，讓這些花兒早早的就精疲力盡，現在天剛上黑影兒，它們就合起花瓣來睡覺了。
這時，糧油加工廠外出售貨的車回來了——四名組員都在車上。
汽車經過花壇時停下。
“我說！麗紅右邊那位女同志，我咋瞅着這麽面熟呢？！”侯大偉從車窗裏探出頭來說。
“她是葉佳芝的雙胞胎妹妹，你當然不會面生了！”李麗紅說。——葉佳芝笑着打了她一下。
“是嗎？！我只聽說過她有一對雙胞胎弟弟，原來還有一位孿生妹妹啊！趕緊給我們介紹介紹！”
“回來了你們！”葉佳芝正式跟車上的人打招呼。
“我說，你這是來走娘家啊，還是搬回來了？”侯大偉問。
“搬回來了。”
“那今晚上得給你接接風啊！”
“你這是揣摩着她已經吃過了，要不你這個小氣貓子才不敢說這種話。”李麗紅說。
“知我者，麗紅也！”
“熊樣！酸得不輕！”
他們走後，李麗紅和焦豔跟葉佳芝說起那位新來職工張國慶的過往打架之事。
過了一會兒，焦豔被小賈他們叫去打牌，李麗紅和葉佳芝則繼續坐在那兒聊天。
這段時間，侯大偉對象棋特別“感冒”，有了“新歡”他便把“舊愛”——撲克牌給冷落了，于食堂吃完飯，就迫不急待地約張國慶回加工廠下象棋。侯大偉不喜歡跟水平比自己高的人下，也不喜歡跟水平比自己差的人下，張國慶與他正好是“半斤對八兩”。
李麗紅剛提起趙正陽談對象一事，就瞥見他朝她們走來。
“就這麽邪乎！說誰誰到！——趙哥！過來坐！”
待他坐下，李麗紅問道：“不去約會了？”
趙正陽不自然的笑了笑。
“到這也不讓她露面，是不是舍不得讓我們看？”
“說點別的吧。”
“別的……那就請我倆吃雪糕！”
“行，買去。”
“我們要吃最貴最好的！”
“行。”
“想吃多少吃多少！”
“不怕涼，吃就是了。”
“這麽好說話，還是葉佳芝有面子！”
“幹嗎扯到我頭上？！”葉佳芝不願意了，“又不是我提出來的！”
“好、好，算我沾了便宜賣乖！”
……
趙正陽回糧油加工廠時，已是二十三點整了。
辦公室的燈還亮着，門四敞八開，侯大偉和張國慶還在棋盤上“厮殺”。
“我說！你放着正經事兒不幹，這是去哪裏暈了一個晚上？！”侯大偉問。
“啥正經事兒？”
“約會啊！我那未來的嫂夫人打了夠六百個電話了！跟人家約好了見面，怎麽又放人家鴿子？”
“呃……我忘了。”
“吓！忘了？！這個理由強！連約會這等美事你都記不住，腦袋是不是出毛病了？——我看，你不是這裏有問題！”侯大偉指指自己的腦袋，接着指向心的所在地，“而是這裏有問題！你根本就沒把人家往這裏放！”
————————————
翌日，葉佳芝去慶豐食品店上班。
“熱烈歡迎小葉子歸隊！”鄭經理說。
與葉佳芝久未見面，趙亮又變得腼腆，孫玉鳳和王愛萍則像正在發威的“秋老虎”一般熱情。
孫玉鳳、王愛萍和葉佳芝今天都穿着連衣裙，被鄭經理打趣為三朵盛開的喇叭花。
孫玉鳳問了問葉佳芝的藍裙子從哪裏買的、多少錢，然後低聲嘲笑王愛萍不會打扮——長得跟幹巴姜似的還穿黃顏色的衣服……
“年青人穿素色的顯着有氣質，年紀大了穿鮮豔的顯着年輕。”孫玉鳳跟一位過路熟人在店門外唠扯時，王愛萍走進營業室對葉佳芝談起穿衣打扮的心得、經驗，“我像你這麽大時，也喜歡穿素雅的，那時候，我這張臉比你的還光滑呢，就像剝了皮的熟雞蛋……趁着年輕好生打扮打扮就是，省得将來後悔……”接下來她将尖聲尖氣壓低成蚊子聲蚊子氣，“連衣裙也不是啥人穿了都好看的，外頭那個胖娘們兒簡直就是出洋相，長得跟老地瓜似的還穿連衣裙！本來就長了一張‘秫秫面子’臉，再穿紅的，簡直就像一個爛了瓤的老地瓜，哧……”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