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二十一)

中秋節上午,葉佳芝和趙亮推着地板車去糧油加工廠拉面粉。

“這不是罵我們嘛!”侯大偉說,“啥時候不讓你們用車了?”

“沒想到你們在家,斷貨了等不及就……”

“老鄭怎麽沒來?”

“他兒子結婚,在家裏忙呢。”

“哦?哪天結?”

“昨天。”

“怎麽不早說!早知道的話我們也好随個份子!”

“怕你們知道了花錢,鄭經理不讓說。”

“這老頭兒!太不夠爺們兒意思了!”

王琪開好調撥單,趙正陽指揮部下去幫忙裝車。

“我說佳芝同志,敝人冒昧的問你一個早就想問的問題!”侯大偉手腳忙着,嘴也閑不住,“——翠微食品公司的那位同志姓甚名誰啊?”

“哪一位?”

“經常給你來信的那位!別的人我不關心。”

“她叫張敏。哎?你怎麽突然關心起她來了?”

“怎麽是突然呢?我一直就怪關心他!只是你一直不好意思說,我也就一直沒好意思問。你調過來都半年多了,只見他的信朝這裏飛,就是不見他的人往這裏來,夠神秘的!過團圓節了,快把他傳過來,也讓我們見見他的廬山真面目!今晚上我值班不回家了,正好和他喝一壺!”

“侯大偉,你是不是把張敏當成她對象了?”王琪說罷笑起來。

“叫男朋友也行,關系還沒确定是吧?”

王琪笑得更厲害了。

“這人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了,笑啥呀笑?!”

“人家張敏是個女的!”王琪說,“不用問,準是她那手字鬧的誤會!”

“是個女的?!”侯大偉的眼睛瞪得像是要呲出來,“好家夥!此誤會鬧的簡直有一號水缸那麽大!她那一手字也太沒女人味了吧!人長得咋樣?醜啊還是俊?還是不醜不俊?”

“醜俊的你甭管了,她已經有對象了!”葉佳芝說。

“我說,你們一個個咋回事啊?!怎麽老是把我的話給尋思歪歪呢!”轉臉看到趙正陽站在那兒發愣,侯大偉伸手推他一下,“——被點穴了?幹活!”

……

中秋節下半天,食品公司的所有部門都關了門。

葉佳芝才從家中回來不幾日,不想走了。李麗紅也沒走——她的家庭有些特殊,其母去世後其父續了弦,繼母帶過來兩個孩子,李麗紅與他們相處的不和諧,很少回去。平時李麗紅休班都是去她的同胞姐姐家,今天其姐一家要去婆家過節日,她這個外人不便跟着去。

中秋節正值秋收,家在農村的姜師傅開完午飯便走了。晚飯,葉佳芝和李麗紅只好到街上買——公司倒是發放月餅了,但她們不想吃甜食。

“別人都高高興興的在家吃團圓飯,咱倆卻在這裏吃閉門羹。”路過食堂時,李麗紅看了看鎖着的門說。

“李麗紅!葉佳芝!你倆幹啥去?!”她們将要出公司大門時聽到侯大偉的叫聲。

兩人回過頭去,看到侯大偉和趙正陽、大周在食堂前站着。

“去買飯!”

“回來、回來!別去買了!”

“不買吃啥?!西北風也喝不着!”

“快點回來吧!保證餓不着你們!飯店馬上就送菜來!”

二人半信半疑的往回走。

“要是耍我們,可饒不了你!——趙哥,中午你不就走了嗎?”

“走了再回來呗!”侯大偉代替趙正陽答道。

“不在家裏團圓,又回來幹啥?”

“怕我寂寞,回來陪我!”侯大偉說。

“陪你?!——你是嫦娥?!”

……

說話間,有兩位服務員擡着一個飯店專用食盒來到(飲食服務部今晚歇業,菜是從外面個體飯店訂的)。

“沒騙你們吧?!”侯大偉舞弄着食堂門上的鑰匙對葉佳芝和李麗紅說,“喜逢中秋佳節,敝人聊表心意!”

“別聽他啰啰!”大周說,“是人家正陽請咱們!”

“我說呢!”李麗紅伸手點劃一下侯大偉的後腦勺,“你這只鐵公雞要是拔毛的話,今晚上的月亮就會打西邊出來!”

“敗壞你兄弟我的形象,該當何罪?!罰你……”

“快點開門吧你!”大周說。

“Yes!”侯大偉把鑰匙抛向半空,然後跳起來接到手裏。

“猴氣得不輕!”

侯大偉用京劇道白的腔調還嘴:“活力四射之人總是被那老氣橫秋之人嫉妒啊!”

“你倆可別害怕!”大周對來到近前的那兩位服務員說,“我們這裏有一位三級精神病患者!”

往桌子上擺菜時,李麗紅對趙正陽客氣道:“真不好意思啊,讓你這麽破費。”

“自家人,有啥不好意思的。”

“啧啧,嘴巴都抹蜜了?!”侯大偉說,“實在不好意思的話就多喝點酒!”

“對了,不是還要了一瓶葡萄酒嗎?”趙正陽問服務員。

服務員說忘記帶了,答應再給送來。

“我說,葡萄酒還是免了吧!等他們打個來回,黃花菜都涼了!”香噴噴的菜肴饞得侯大偉一霎也等不得,“李麗紅喝白酒比我都厲害!讓她喝葡萄酒,還不跟灌糖水似的!葉佳芝就更不用說了,人家長了酒窩幹啥的?不光是為了好看,主要是用來盛酒的!”

“只要有菜吃就行,酒不酒的我們不熱。”李麗紅說。

“那就都喝白的吧,不能多喝就少喝點兒。”大周說。

這時,在飲食服務部上班的劉浩走進來。

“來的正好!”侯大偉說,“現在咱們是六六大順!”

劉浩說:“我剛吃了!”

“吃的能有多飽?再吃點兒灌灌餘縫!”大周說。

劉浩想溜號,被趙正陽拉住。

“潘兄和趙兄坐上首,兩位女士坐兩頭,我和劉浩坐下首。”侯大偉說,“這樣安排,各位滿意否?”

“滿意!”大周說,“又沒外人,怎麽坐都行!”

“我和劉浩負責斟酒,你們四個就坐吃喝。”

“不能讓你倆白勞動,每人獎一朵小紅花。”

“敝人不稀罕,留着你自己戴吧!”

“周哥不回家和嫂子團圓,她不生氣啊?”李麗紅說。

“你不值班我不值班,誰來看護咱食品加工廠?你嫂子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她能夠理解。”

“少唱高調!少往你們兩口子臉上貼金!”侯大偉一面開酒瓶一面說大周。

“請問這位侯同志,‘吹毛求疵’這個成語是不是專門為你量身定做的?!”

“敝人不敢當!”

“這個‘敝人’成天就是老鸹飛到豬腚上——看見人家黑看不見自己黑!”李麗紅給侯大偉下一句評語。

“照這個說法,你們就是豬咯!”

“你才是豬!”

“別和他搭腔!不管什麽話,到了他那裏非變味不可,臭嘴子!”大周說。

“不光口臭,還有狐臭!”

“哕!膈應人!還讓不讓人吃東西?!”李麗紅說。

“哈哈!你們吃不下正好,我好多吃點兒!”

葡萄酒或者啤酒葉佳芝還能喝一點,但從來沒喝過白酒,侯大偉他們鬥嘴的工夫,她給自己倒上一杯涼白開。

“哎?我還沒倒呢,咋就滿了?”侯大偉指着葉佳芝的杯子問。

“劉浩給我倒上的。”葉佳芝說。

侯大偉不信,問劉浩:“你給她倒上的?”

劉浩笑而不語。

“肯定有詐,我聞聞!”

葉佳芝忙把酒杯捂住。

“心虛的表現!今天可是中秋佳節,不喝酒是絕對不行的!”

“我不敢喝,照顧照顧吧!”

“這事直接的行不通!誰也不能搞特殊!”

“不敢喝就算了,別難為人。”趙正陽說。

“NO、NO!上班時間我聽你的,下了班你可就說了不算了。我說佳芝同志,進了食品公司不會喝酒像話嗎?!不是吹,就咱公司的人,随便拽出一個來,酒量都下不來半斤!你嚴重缺乏鍛煉,從今天開始趕緊練起來吧!”

“照你這個說法,食品公司的人就全是酒暈子了!”大周說,“定你一個破壞公司形象罪,不為過!”

“随便定來随便定!”侯大偉說着倒了一杯酒放到葉佳芝面前,“給,別客氣!我還是把這杯水撤之吧,以防有人混水摸魚。”

“你幹工作要是能這麽認真,就好了。”大周說。

“紉針?敝人從小沒幹過一回針線活,不會紉。——同志們,請把酒杯高高舉起!”侯大偉喧賓奪主替做東的趙正陽主持酒場,“正陽兄明天一早就要出差,咱們一塊喝六個酒為他餞行,祝他六六順、路路順!”

六個酒,葉佳芝都是沾唇辄止。

接下來,侯大偉讓大家交錯開喝,說是加深感情。

“敝人先和佳芝同志加深!”侯大偉說,“諸位可別吃醋呵!我倆的緣分可不一般,差一點點就同年同月同日生了!說不定就是一天出生的,過去沒有鐘表,半夜裏出生的,往往算在頭天。我說佳芝同志,咱倆要是結成一對就好了,一起過生日,要多浪漫有多浪漫!”

“賴□□想吃天鵝肉,你想的美!”李麗紅說。

“瞧!麗紅同志還是不可避免的吃醋了!”

“有吃醋的!不過不是我!”

“你是說這兩位大哥大?他倆就是喝醬油也沒用!敝人尊重女性,就是要跟兩位尊貴的女士先喝!來,佳芝同志,咱們過過電!”

與侯大偉碰了碰酒杯,葉佳芝跟先前一樣沾唇便罷。

“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我說佳芝同志,這個酒你要是不喝的話,就說明你忒看不起你侯哥了!反正我已經喝了,你掂量着辦吧!”

“我少喝點兒行不行?”

“你要是稍微有那麽一點兒看不起你侯哥話,少喝一點也能通過!”

“咱們随意喝,別難為人!”趙正陽說。

“這是俺倆的私事,不敢煩勞領導來指手畫腳!”侯大偉說。

葉佳芝硬着頭皮來了個“一口悶”,白酒聞着挺香的,喝到嘴裏卻是又苦又辣,其苦不堪言的表情把侯大偉和李麗紅逗得哈哈大笑。

趙正陽把侯大偉端到一旁的那杯涼白開遞給葉佳芝,葉佳芝忙接過去漱口。

侯大偉并沒因此大發慈悲放過她。“‘禮儀之邦,喝酒成雙’,來,佳芝同志,咱們再喝第二個!”

葉佳芝同他讨價還價了一陣子,第二個酒還是一點兒也沒少喝。

大家一同吃了些菜後,大周也提出跟葉佳芝喝。

“咱們這是頭一回正兒八經的坐在一起喝酒!你随意喝!”

大周特意這樣聲明,葉佳芝反而不好意思敷衍了事。

與李麗紅喝酒時,葉佳芝指了指那杯水,李麗紅默許。

“不行!你倆不能搞小動作!”正跟大周喝着的侯大偉,并沒有忽略別人的舉動。

“鹹吃蘿蔔淡操心!我就願意她喝水!”李麗紅說。

跟劉浩喝時,葉佳芝還是喝的水,劉浩也沒提意見。

現在只剩下沒跟趙正陽喝,葉佳芝打定主意決不主動。半天不見趙正陽發出邀請,葉佳芝以為躲過那兩個酒了,誰知侯大偉替他倆記着呢。

“我說正陽兄,你還沒跟佳芝同志喝吧?”

“我已經暈乎了,侯大偉你就饒了我吧!”葉佳芝摸着額頭說。

“你就是不跟誰喝也不能不跟他喝!別忘了,今晚上人家做東!”

“再喝我就醉了!今晚上趙亮不回來,我還得去食品店看家呢!”

“喝酒不醉的話,還喝它幹啥?要的就是那個醉勁兒!再說,喝醉了膽子大,看家正好!向你侯哥我學習,拿出舍命陪君子的精神來!”

“不能喝就算了,別強迫!”趙正陽說。

“就你會惜香憐玉啊?!我們也會!是吧?周哥、劉弟!——佳芝同志,我照顧照顧你,給你少倒一點兒!”

“你這叫照顧我?還不如不照顧呢!”

“好、好!我聽你的!不照顧你了!”侯大偉拿起酒瓶又要往裏倒,吓得葉佳芝忙用手擋住。

“趙經理,請!”葉佳芝端起酒杯,“一個頂倆!”說完一飲而盡。

“好!痛快!——正陽兄還愣怔啥?緊麻溜地喝吧!”

“我們都叫他趙哥,就你葉佳芝特殊!一本正經的叫什麽趙經理!”李麗紅說。

“我不習慣跟人稱呼!”葉佳芝辯解。

“哎?我說!”侯大偉突然想起兩人沒碰杯子,“這個酒不算!你倆沒過電,重來!”

“誰讓你不早提醒!”葉佳芝說。

“車子歪了怨耪牛的,這人真講理啊!”

“用水代替吧,酒我是不能再喝了!”

“用水的話,還不如不喝!沒誠意!”

“算了,侯大偉,這又不是鬧洞房讓他倆喝交杯酒,用不着要求地這麽嚴格。”李麗紅說。

葉佳芝的臉頓時紅到耳朵根子處,“胡說八道啥你!”

“熊樣!打個比方!還不是為了讓你少喝點酒啊!”

“剛才喝的那個算數!”大周出面說和,“正陽明天還得出差,侯大偉你就別粘粘了!”

“算數就算數吧,省下來咱們喝!——哎!快瞧這兩位女士的臉啊!比剛摘下來的紅蘋果還好看,省下擦胭脂了,哧哧……”

“你的臉也不難看,紅的跟猴子腚似的!”大周說。

“你的更好看!跟紅燒豬頭一模一樣!”

等他倆互相臭擺完,葉佳芝緩緩站起身說道:“我暈的不行了,回宿舍躺會兒去。”

“暈點兒怕啥!”侯大偉說,“向敝人學習,輕傷不下火線!”

“你‘酒精’考驗,我可學不了。”葉佳芝邊說邊小心翼翼的往外走。

“還行不行啊?不行把你擡回去!”李麗紅說。

“還沒暈到那個地步。”

“你不在,有些人會覺得很沒意思!躺一霎就趕緊回來啊!”

“可不,最受影響的就是我……”

侯大偉話沒說完就被大周打斷,“啥也有你一份!”

“那當然了!古人曰:‘無李不成村,無張不成席,無侯不成集’”

劉浩糾正道:“是‘無劉(柳)不成集’!”

……

酒後的大周、侯大偉和李麗紅就像三部“話匣子”,争相播放起來。劉浩聽得津津有味,趙正陽卻有些心不在焉,在葉佳芝走了七八分鐘後也離開座位。

……

迷迷瞪瞪地仰躺在床上的葉佳芝,仿佛聽見一個聲音問道:“不要緊吧?”以為是幻覺,她沒有睜眼。隔了一會兒,那聲音再次響起。葉佳芝微展饧眼,由近及遠察看,見趙正陽在門口站着,她那被酒精麻醉過的大腦一時出現短路。

“不要緊吧?!”趙正陽又問,聲音裏滿是關切。

葉佳芝回味過來,忙坐起身。

“不要緊。”

“門敞着,我就……回去吃點飯吧。”

“行,你先走吧。”

“真的不要緊?!”将要邁出門時,趙正陽回過頭來又問了一句。

“眯了一會兒好多了。真不好意思啊,趙經理,讓你破費不說,還讓你跟着操心!”喝了酒的緣故,葉佳芝有點管不住自己的舌頭。

趙正陽笑道:“別這麽稱呼行不行?我聽着別扭!”

“對不起,趙經理,我覺得怎麽順口就怎麽稱呼!我不能為了讓你的耳朵舒服,就難為自己的嘴巴!和你商量個事兒,趙經理,以後我要是不小心又冒犯了你,你能不能大人不記小人過,保持今晚上這種态度?”

趙正陽不回答,只是望着她笑。

“這個要求有點過分呵?對不起,趙經理,你看你一給我好臉色我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就當我說的是醉話好了!我确實醉了!” 葉佳芝說着用手去捂酡紅未消的腮幫子,“你趕緊走吧!我都無地自容了!”

趙正陽這才微笑着離去。

葉佳芝洗了洗臉,回到食堂。

“我還沒疊得去看你呢,你就回來了。”侯大偉說,“我人雖然沒到,心其實早就去了。”

“聽聽!侯大偉這張嘴甜的就跟吃了蜜蜂屎似的。”大周說。

“在此佳節良宵,說此種大煞風景的話你不覺地臉紅?用詞文雅一點,難道很難嗎?”

“對你這個文化人來說是不難,對我這個大老粗來說,還真不是一個簡單事兒!”

“以後多跟敝人學着點兒!”

“咱們吃飯吧。”趙正陽說。

“我光吃菜就吃飽了。”李麗紅說。

“誰沒吃飽的趕緊吃!完了咱們開茶話會!”侯大偉說,“可惜月亮都被雲彩遮住了,不然邊賞月邊聊天,就浪漫到家了!”

“八月十五雲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大周說。

“準不準?”

“有時準,有時也不準。”

……

将近二十三點時,他們才散場。回到宿舍,葉佳芝拾掇上毛巾被和床單準備去食品店看家。

“你睡覺倒是怪積極!”李麗紅說,“我還想和你啦啦呱呢!”

“都幾點了還啦呱兒!”

“少啦兩句你再走!”

“那就趕緊的,啊……”葉佳芝邊打哈欠邊在床沿兒上坐下。

“我想說的是,你和趙正陽!你倆有情況!”

“胡說!”葉佳芝從床沿上彈起來。

“呵呵,瞧把你心虛的!”

葉佳芝是有些心虛,她以為李麗紅就趙正陽來宿舍探望她一事而言。事實上,李麗紅、大周他們并不知道。

“你少在這裏無事生非、捕風捉影!”

“我捕風捉影?!趙正陽對你跟對我們幾個明顯的不一樣!你對他也是!既然互相喜歡就大大方方的談呗,用着這麽藏藏掖掖的!”

“誰互相喜歡了!少胡說八道!”

“你也別不承認!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我!我李麗紅是誰啊!我老早就看出來了!”

“我對他那樣,是因為他先對我那樣我才那樣的,你別瞎聯系!”

“繞口令啊!少跟我裝!”

“你還沒醒酒吧?!”

“我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李麗紅說,“你對趙正陽有沒有意,我吃不準,但他對你絕對有意,我敢拿腦袋瓜子和你打賭!你剛來不多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他明明喜歡你吧,表面上卻裝得冷冷淡淡的,起初我還以為他嫌貧愛富,打算選那個富家千金喬雅婷,後來才知道不是那麽回事。他像暖瓶似的只在心裏熱,這是因為啥呢?自卑?不像,有啥好自卑的,又不是配不上你!不知怎麽回事,今晚上他遮掩的輕了,看苗頭……”

“越說越離譜!”李麗紅犀利的剖析讓葉佳芝招架不住了,“神經過敏!”

“按咱老百姓的說法,我這叫眼毒!自稱是火眼金睛的臭猴子到現在還啥也沒看出來,大周好像看出來了。——熊樣!連我們這些局外人都覺出來了,你還在這裏裝糊塗!”

“聰明過頭了,你這是!”葉佳芝說着抱起鋪蓋往外走,“沒影的事兒也說的有鼻子有眼,我真是服了你了!”

“你服也好不服也好,這是實情,我沒虛謊一點兒!等等走,咱們再啦兩句!”

“我困了!沒有閑力氣在這裏聽你說胡話!”

逃出宿舍,葉佳芝便放慢了腳步。如若沒有程雪峰的消息,如若沒有給程雪峰去信,趙正陽今晚的變化及李麗紅的這一席話,将會令她愉悅不已,然而……

漫天的陰雲已經散去,休憩多時的姣月神采奕奕地亮相;低吟輕唱了一晚的蟋蟀們因清輝的照耀而精神大振,歌聲變得更加清脆。葉佳芝只顧想着新添的心事,完全忽略了這中秋之夜的美好。

走出月亮門,葉佳芝看到那位“遲到者”在食堂前的花壇旁站着,心不由狂跳起來。

“去看家?”待她走近,趙正陽沒話找話、明知故問。

葉佳芝應了一聲,腳沒停。

“放下東西再出來一趟行嗎?”

葉佳芝搖搖頭,加快腳步向食品店走去。

望着她進了食品店的後門,聽見她把門插上,看着燈亮了一會兒又熄滅了,趙正陽這才放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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