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楚樂對沐秋原的淡定也毫不意外，他就是這麽一個人，她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怎麽會不了解他。
只是他竟然一點還沒變，這倒是令她頗為感嘆。
楚樂繼續聊着這個話題，她說道：“你那麽聰明，肯定知道我出現在這裏意味着什麽，以前的事情我已經猜到個七七八八，但我目前不準備和你挑明，就祝我們之間有個新的開始。”
說完她轉向沐秋原，朝他伸出手，沐秋原會意地伸手與之一握，算是默契地達成了一個條約。
楚樂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類型，握完手後，她利落地起身，離開的時候只留下一句：“我知道你一向喜歡縱容別人，那我這次就鬥膽一試，看你會縱容我到何種程度。”
聽到這話的沐秋原沒有回頭，只平靜地笑了笑，不再言語。
這是他釀出的錯，兜兜轉轉，還是得他來親手解決，只可惜，這事把春禮扯進來了。
那天林洛川難得地收到了沐秋原的回信，那是他前幾天發給沐秋原的那條類似宣誓的話語，是他對春禮的心意，還沒對春禮挑明，還先告訴沐秋原了。
在深夜看到那條消息後，沐秋原一直沒有回信，這時候卻破天荒地回了，他說道：“好，祝你好運。”
可惜林洛川并沒能及時看到消息，這時的他正和春禮坐在參天老樹上，遙望着曠野上空銀白的月盤。
林洛川還沒來過林秋山，沒想到今天竟然踏着一陣風直接空降山頭，雖然确實有點恐高，但坐在樹幹中間卻沒那麽膽戰心驚，總而言之他還能接受。
春禮側頭看了他一眼，輕聲問：“害怕嗎？”
林洛川如實地搖頭：“不怕，別有趣味，不過你怎麽忽然想到要出來看星星？”
林洛川這麽問之後，春禮卻郁郁寡歡地低下頭，她抿了抿唇，才低聲說道：“我似乎不應該待在那兒，一時也不知道該去哪。”
春禮當然不笨，楚樂回來之後氣氛都變了，她再杵在那裏簡直一點都不合适。
Advertisement
林洛川多少能理解春禮的心情，對于楚樂的突然出現他也很意外，尤其是沐秋原回來之後，場面更是讓人不自在。
想到這他伸手拍了拍春禮的肩，輕聲說道：“沒事，我陪着你，這裏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嗎？”
聽到這話春禮才露出燦爛的笑容，她放眼望了望，重重點頭：“不錯，我從小就在這裏長大，然後在這裏沉睡，感受着周圍的滄海桑田，直到前不久突然醒來。”
春禮幾句話就把自己的幾萬年都交代了，這麽一想她以前的人生過得真是無聊，不像人類，短短幾年就能發生那麽多的事情。
眼下春禮最好奇的還是楚樂他們三人的關系，雖然她自己确實有點無依無靠，但總不能一直杵在他們中間影響別人吧。
醞釀了一下後，春禮還是遲疑地問出聲道：“你和楚樂，你們是什麽關系？”
林洛川想到春禮可能會這麽問，他當然不會刻意瞞她什麽，但聽到這話後他還是确認了一下：“你真的想聽嗎？”
春禮盯着他，目不轉睛地點點頭，認真道：“嗯，我很想聽。”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林洛川的神情變得古怪，臉上的笑意也變得別扭起來，他皺了皺眉，難為情地說道：“她喜歡我。”
春禮聽到這話立即問道：“真的？”言語中有濃濃的不敢置信。
林洛川一聽有些着急，忙為自己辯解道：“那自然是真的，我沒必要為這種事情撒謊，難道我看起來像是會用這種事情來撒謊的人嗎？”
林洛川神情真摯，看向春禮的眼裏都是希冀，他仿佛真的很怕春禮不相信他。
春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下意識這麽問，她笑了笑，解釋道：“我不是懷疑你，我只是覺得有些驚訝。”
林洛川聽完這話尴尬地撓了撓頭，無奈道：“其實我知道這事的時候也很驚訝，畢竟……畢竟看起來好像是我應該喜歡她才對，可我偏偏沒有那種感覺，畢竟我們都是朋友……”
春禮聽到這，又好奇問道：“那是誰告訴你的，是她親口說的嗎？”
林洛川聽完搖頭否認：“不啊，是沐秋原告訴我的，在我拒絕之後，楚樂就出國了，也和我斷了聯系。”
說到這，林洛川的神情又添了一絲惆悵，他疲憊地靠在樹幹上，幽幽說道：“我以為她和所有人都斷了聯系，但今天一看，她和沐秋原明明有聯系，卻偏偏漏了我。”
春禮跟着他一起靠了回去，認真地問：“那你覺得難過嗎？”
突然被這麽問了一句，林洛川側頭看向春禮，笑了笑後，把手墊在後腦勺，做了個舒服的姿勢，才坦然回應道：“我們一直是朋友，她突然和我斷了聯系，我不難過那是假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我們的過往，也不敢想象我們再見的那一天，沒想到……”
春禮又小聲問：“沒想到什麽？”
林洛川無奈地笑笑，回答道：“沒想到我和楚樂再見面的場景會那麽有戲劇性，你也在場，但好像除了見了一面之後，那些令人憂慮的情緒都沒了。”
春禮本來是想像聽個故事一樣聽着，可林洛川的淡然卻讓她有些慌張，她沉默地近距離盯了他一會，低低地問：“那你呢，你喜歡她嗎？”
林洛川這次也直面春禮的眼神，她全神貫注地盯着他，眼裏的執着顯而易見，似乎必須從他這裏得到答案不可，可同時她眼神又有令人心疼的意味，她睫毛輕顫，眼裏的閃躲蓄勢待發，仿佛他一旦說出讓她感到不安心的答案，她就立馬溜之大吉。
林洛川在心底嘆了口氣，湊過去在她耳邊輕聲道：“我不喜歡她。”
春禮感受着耳邊傳來的氣息，聽到那句話後心裏的大石徹底落下，身上的緊張一掃而光，唇畔的笑意也再次浮現。
林洛川見狀打趣道：“我要是喜歡她的話，我今天不會和你坐在這裏了，你知道的，我一向恐高，但能和你一起待在這種地方，我覺得很開心。”
春禮控制住自己的笑意，她若有所思地重重點頭，雖說不再言語，但垂着的腿卻歡快地擺動起來。
林洛川最喜歡看她純真的笑意，這時候他沒忍住過去捏了捏她的臉頰，沒來由地說道：“我随時準備着做你的仙女教母。”
春禮沒有躲避他的觸碰，正相反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林洛川冰冷的手指上，她是妖，沐浴着夜色就這麽坐一晚自然沒什麽問題。
但林洛川不同，坐在這種山頂高樹上，他會逐漸失溫，不管夜色再美，這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春禮想了想，說道：“我覺得你的狗狗香菜應該在等着你回去。”
林洛川聽完這話警覺地直起腰，問出聲道：“你不會趕我回去吧？我孤身一人從這裏出發的話，明早上都不一定走到市裏。”
春禮滿臉笑容地看向他，拉住他的手腕，輕聲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真的？那你不許走，我待在哪裏你就得待在哪裏，我吃什麽你就吃什麽，能答應我嗎？”
春禮并不在意，她笑着道：“我可是一只狼，我們沒什麽可比性。”
林洛川心疼地摸了摸她耳邊的發，輕聲道：“可是你在我眼裏就是活生生的人，我知道我的想法，所以我不可能至你于不顧。”
林洛川要是倔強起來的話，也不是肯輕易退縮的，春禮不再接他的話，而是拉過他冰冷的手，握在手裏哈了哈氣，輕聲道：“走吧。”
春禮向來來去如風，還不等林洛川來得及說什麽，她就已經帶着他降落在他家的陽臺上。
家裏的香菜大概是察覺了，立馬咧着牙圍了過來，下一秒就要吼叫出聲。
林洛川見狀馬上給它比了個噓的手勢，制止了它的攻勢。
而就在他拉着春禮的手走進客廳的時候，春禮卻站在原地不再動彈。
林洛川詫異地回頭看她時，春禮只朝着他笑。
“怎麽了？”
春禮聞言搖搖頭，輕聲道：“我才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還不懂那麽多東西，我賴在沐秋原那已經是給他添了很多麻煩，現在我不能那麽做。”
林洛川朝她走近，擰着眉看向她，問出聲道：“你的意思是你想走？”
春禮在他的強力注視下輕輕點頭：“嗯，看到你平安歸來我就放心了，明天再見。”
說完還真的就要轉身離開，林洛川卻固執地拉着她的手，眼神也一樣固執，他不想讓她走。
春禮搖了搖兩人的手，輕聲道：“我不是人類，用你們人類的那一套放在我身上是沒必要的。”
林洛川一臉受傷，他冷冷地反問道：“是嗎？那為什麽你要學着人類的樣子，你收斂你的野性，變得懂禮貌，變得明事理，你正在努力做着一個好人，你把我帶回來卻說要走，未免太過狠心。”
林洛川很少說這麽狠的話，聽完這些春禮也有些遲疑。
但她實在不能太貪戀人類的溫暖了，她能受到這麽多照拂已經是上天垂憐，其實她完全可以在野外活下去的，她怕自己深陷下去，無法自拔。
沐秋原是水裳仙君，所以她能心安理得待在他身邊，可林洛川不是，他只是一個擁有百年壽命的凡人，他們之間……
春禮低着頭掙紮在自己的世界裏，而這時林洛川卻大步過來擁住了她，長嘆一聲後說道：“我該說點什麽留住你呢？看在你那麽努力想融入人類社會的份上，那我再教你一招吧，人不是維持生存就可以的，人們都會渴求一種叫愛的東西。在這個晚上，愛是留戀，愛是心疼，你能明白嗎？”
春禮身體僵硬地站在他的懷中，不知該作何言語舉動。
林洛川為此又長長嘆息，他開口說道：“要是你執意要走，你把我帶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