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線索

線索

前面是鎮上的步行街,車子開不進去,本打算繞路過去,但小街太窄,人又多。

退而求其次,兩人在附近找了個公共停車場,再步行去李志強父母的家。老兩口的家比較偏,走過去并不算近。

兩個人避開洶湧人流向前走,有人拍下和孔橋的合照,都堵在那裏,知之要避開她們的推搡,走得很艱難,她有點煩,想把這些人都趕走。

江浔身高腿長,一步頂她兩步,他一直在刻意放慢步調,卻還是險些被沖散。她眼看着三四個人擋在了她和江浔之間,她想快點擠過去,奈何前面的小情侶黏黏糊糊的撥不開。

江浔停了下來,一言不發的牽起她的手,慢慢地向前走着。知之本還是慌亂的,手被握住的那一刻,那種煩躁的情緒瞬間消失殆盡。

兩人花了點時間才擠出人群最密集的那處,知之松了口氣,手心沁出了汗,手背上覆着的大掌,反而溫熱幹燥。

她微微動了動手指,不太想掙開,兩人就像來旅游的普通人沒什麽差別,小店的老板還吆喝着讓他們進店看看。

快走到巷口,碰見賣花環的阿婆,阿婆坐在石凳上,腿上搭着長長的扁擔,上面挂着十幾個花環,能聞見陣陣花香。

見他倆走過來,伸出蒼老的手招呼:“帥哥,要不要給女朋友買個花環,今生戴花來世漂亮哦。”

知之本來還在看到底有幾種花環時,被阿婆的話吓一跳,茫然地看向阿婆。見阿婆視線在兩人身上游走,又落在相交的手上,明白阿婆是誤會了。

他擡頭看向江浔,只看到他優越的側臉,長睫垂落,唇角勾着,似乎也在看那些花環,連反駁的話都沒有說。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他拉着她走到了攤前,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掃碼,牽着的手自然而然的分開。

江浔沒挑,就拿走了最靠邊的那個花環,阿婆眯眼笑:“帥哥對你女朋友真好。”

知之不動聲色,只是看着空空的手。江浔拿着花環,沒有再牽着她,也沒有把花環給她,兩個人又走了一段路,碰上了在家門口玩石子的小孩,将花環遞了出去。

小孩沒想到會有意外驚喜,拿着花環,原地直跳:“謝謝大哥哥大姐姐!”

知之沒去看小孩,反而看江浔,他走到她身邊,靠得近了些,解釋着:“去見李志強父母,戴着這個不合适,回去的時候給你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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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像在哄小孩。

知之又去看那個小孩,她已經頂着花環跑進院子裏,隔得不算遠,聽見小孩興奮的叫喊聲,也聽見了被小孩叫母親的人讓她慢點跑,別摔倒。

“我不需要這個。”

江浔抿了抿唇,意識到自己考慮不周,又開口:“我應該提前和你說的。”

知之只是看着他,好半晌才開口:“沒事啊,反正你的庇護也不包括買花環。”

話一出口,兩人剛剛牽手營造起來的氛圍一下就冷了下去。知之繼續向前走,很快就到了李志強的家,房子比較老舊,看起來并沒有花心思維修。

她上前敲門,來開門的是一個看起來七八十歲的奶奶,實際上李志強的母親,只有六十二歲。在李志強死後,她衰老的速度很快。

知之言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李母憶到傷心事,眼裏的愁和悲更深了,是那種肉眼可見的衰弱。

李母把着門,往後退了兩步,很是客氣:“別在門口站着了,進來吧。”

屋子裏頭傳來一道蒼老的男聲:“是誰來了?”

“志強以前認識的朋友。”

一個看着李母年紀相仿的爺爺走了出來,多看了兩人幾眼,聲音不大:“想不到那小子還有朋友。”

李母怪他:“你不要亂說話,回你屋子看書去。”

李母領着兩個人進了客廳,房間的陳設特別的老舊,跟上了年歲的老人似的,布滿風霜的痕跡,又顯得死氣沉沉。

李母端來了兩杯熱水,在他們對面的沙發坐了下來,确認自家老頭的房間門是關着的,才緩緩開口。

“你們怎麽突然來問志強的事?”

“我們想知道他在去世前,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突然……”

李母雙手疊握在一起,越發的用力,嘴唇發顫:“都怪我,怪我當時逼得他太緊了。如果不是我,不是我一直逼着他,他又怎麽會想不開呢。”

“你讓他出去工作這件事嗎?”

李母點頭,眼神空洞,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志強小時候身體不好,我和他爸一直把他捧在手心裏寵着,沒想到把他變成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學習也不好,好在不惹是生非是個乖孩子。只是大學畢業後,找了幾份工作都不長久,相親的事也不順利,他喜歡的小姑娘都不喜歡他,嫌他不穩定,我們就想着讓他趕緊有份工作,将來好娶妻,等我和他爸老了,也好有人照顧他。”

“誰知道呢,誰知道會成這樣子。”

“你知道他之前去過霞山森林企圖自殺嗎?”

李母神色大駭:“怎麽會,他為什麽要去那裏自殺?”

知之指着江浔:“他之前在森林裏救了企圖自殺的你兒子,當時他已經放棄了死亡的念頭,可是回了家之後,他還是出事了。你知道那之後發生了什麽事嗎?”

“我不知道,那幾天我和他爸出去了,都不知道他會出這事。”

“那之前都沒有露出自殺的意思嗎?”

李母再次陷入沉思,随即搖搖頭:“沒什麽印象,他那段時間沒什麽特別的,只是對我們提出的找工作很反抗,讓我們不要逼他,每天都關在房間裏不出來。”

知之聽着皺眉,李志強的經歷看起來和邢越還有劉剛的不太一樣。

“那會兒網上一直有負面新聞,什麽跳樓的,激情殺人的,他爸怕他也出問題,我們還特地帶他去看了醫生。”李母忽然擡起頭,聲音發顫,雙手捂着臉:“我想起來了,醫生當時說過的,說志強的情況有自殺的可能的,讓我們多關注他。可是後來什麽事都沒發生,我們就沒當回事。”

知之捕捉到其中的重要信息:“看的是心理醫生?”

“是…是啊。”

“哪個醫生你還記得嗎?”

“記得的,我們留了醫生的名片。”李母被知之的話牽引着,起身到電視櫃的抽屜裏翻找,拿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叫李毅,醫生人挺好的,第二次去看的時候,甚至沒有收費,只是告訴我們志強如果有什麽問題,和他聯系就好。”

知之攥着名片,終于找到了某個聯系的點,某個微弱的聯系點。

李母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有一點點忐忑:“是志強的自殺有問題嗎,怎麽會突然來問這些?”

“我們只是問問,其餘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李母有點失望,她攥緊了雙手,再一次陷入了悲傷中:“早知道就不逼那麽緊了,不工作就不工作,好歹還活着啊……”

從李家出來,天已經黑沉,身上仿佛都浸染了一股悲傷的氣息,耳朵裏都是李母的抽泣聲。兩人又走出一段距離,避免不了的路過了那個小孩的家門口,她家大門已經關上了,聽不見任何的動靜。

知之繼續向前走着,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她以為又是垃圾短信,随手打開,腳步一滞,手不由地攥緊。

身側的江浔立刻發現了不對勁:“怎麽了?”

“垃圾短信。”知之将手機放回口袋,終于願意看江浔一眼:“劉剛是不是也看過心理醫生?”

江浔想了一下:“沒聽他提過這事。”

知之擺弄着那張名片:“你認識這個叫李毅的人嗎?”

“不認識。”

“如果他們三個都看過心理醫生的話,那這個人的嫌疑會很大。”

要查的事情越來越多了。他們重新回到那條人來人往的街,只是剛剛還坐在那裏買花環的阿婆不見了,時間太晚了,估計已經回家吃飯了。

江浔眸色微暗:“抱歉。”

知之“哦”了一聲,不甚在意,繼續向前走去。晚上游客都集中到了酒吧一條街,這條街上的人少了很多,他們再也沒有牽過手。

到了停車場,遠遠的看見了知之的車,以及漏了氣的車胎,一把匕首明晃晃的留在上邊,随着風吹過來的時候,甚至還顫了幾下。

停車場管理員見狀也吓了一跳,連忙擺手:“這事和我們停車場沒關系啊,我們只負責提供場地,不負責提供保護的。”

江浔還算淡定:“停車場有監控嗎?”

“沒有,我們這小地方放那東西幹什麽。”

知之的手插在口袋裏,手裏還緊緊的握着手機,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渾身克制着發抖。管理員還在說着:“這停車場開了好多年了,頭一次發生這種情況。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啊。”

他不知道,但江浔和知之卻知道怎麽回事。

他們回過頭看向停車場外熱鬧的人群,視線在那一張張臉上掠過。

是兇手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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