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跟蹤

跟蹤

電視裏還在播着這起轟動的連環殺人案,記者字字誅心,醫者是否都有仁心。一時間,心理醫生這個職業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劉剛的房子解除警戒,進行了一場大型消殺。只是後遺症仍舊不少,隔三差五就有人來社區投訴,說總能聽見那間房子半夜有啼哭聲,把事情往鬼神上扯,搞得大家頭很大。

領導讓蔡情和知之抽空晚上去看一次,兩個人遲遲沒有動作,一拖再拖。

隔壁住戶又來鬧,這次還帶了錄音來,黑漆漆的背景裏響起奇奇怪怪的聲音,乍一聽的确駭人,細聽又像是柳條抽打窗戶的動靜。

安排工作人員到小區修剪柳條,這事才算徹底告一段落。

蔡情把扒好的柚子分給知之一瓣,沒骨頭一樣靠在櫃子上,搓着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我現在都快成有神論者了。”

“哪有那麽多鬼鬼神神的。”

“誰知道,畢竟是死過人的房子,肯定和普通房子不一樣!小區房價都跌了不少!”

這點在知之的意料之中,不然劉剛也不會想着到霞山森林裏自殺。她作為曾經的被指責對象,也背負過不少罵名。

“但這事也不能怪人家劉剛,畢竟能活着誰想死。”

是啊,一個想開了不想死的人,最後在一場名為“報複”的利益場裏,成了無辜的工具人。

只是她們懂的,世人未必懂。死的人無所謂了,但活着的人只能被放在火上炙烤,承受着流言蜚語的侵蝕。

知之算是幸運的,起碼她被罵的同時,也被人可憐着。作為一個合格且下落不明的獨生女,她是幸運的。

上午的工作不算多,下午江浔發來微信,和她說買了一條新鮮的鲈魚準備煲湯,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完飯。

反正有車,過去一趟不算麻煩,又能抛掉外賣吃頓好的,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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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滿口答應,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快。下午突然忙了起來,大家跑社區的跑社區,做宣傳的做宣傳,拉活動的拉活動,忙得不可開交。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個比知之年齡稍長幾歲的女人,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她雙手攪着,不安地往身後看。

整個辦公室唯獨知之這裏閑着,女人走過來坐下:“你好,我想尋求幫助,我被人跟蹤了。”

知之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女人,沒有表現出過度的熱情:“這事應該報警。”

“報過了,每次警察來了後,那人就不跟蹤了,可警察走了,那人就又開始跟蹤了。”

“你知道跟蹤你的人是誰嗎?”

女人搖頭,她也說不清楚跟蹤的人是誰,警察來調查的時候也看過了周邊的監控,并沒有什麽可疑的人。第一次第二次報警警方謹慎認真,可第三次再報警,多少沾了點狼來了的意思,只是讓她有确鑿的證據再報警,否則涉嫌占用公共資源。

她也沒有辦法了,也太害怕了,只能找到這裏來尋求幫助。

知之接了一杯熱水遞給她,女人感謝:“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上上周吧,我出家門開始,就覺得有人在盯着我,那種要把我生吞活剝的感覺,晚上下班的時候也是,我到家甚至不敢開燈,怕那人知道我住在哪一戶,晚上我還要拿東西堵在門口。”

“這期間你的身邊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嗎?”

“沒有,一切如常,沒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

“你過來這邊的時候,也有這個感覺嗎?”

“不…不太确定,我很害怕,就想找人幫幫我。”

知之默不作聲的看着女人的臉,她臉上的慌張無措,不似作假。可是這種單憑第六感來判斷被跟蹤被迫害,很難讓人相信。尤其是面前的女人正處于長期的恐懼之中,所說的每一句話,在真實性上都大打折扣。

“你叫什麽名字?”

“陳安安。”

知之聯系孫警官要來了陳安安報案時的資料,粗略的看了一眼,的确沒有任何的實證,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患有被迫害妄想症者的獨嗨。

陳安安有點慌又有點急,眼淚嘩嘩直流,哽咽着:“請…請一定要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可以發誓。”

“我先送你回去。”

陳安安仍舊惶惶不安:“你不相信我嗎?”

“目前的确沒有可以相信的證據。”

“可…可是我真的被人跟蹤了啊。”

陳安安的家就在兩條街後面的富源小區,小區是回遷房,近幾年新蓋的,多數被用來出租。

房屋質量比較一般,一直被诟病不隔音,電梯轟轟作響的問題,物業解決不了,投訴電話就打到了她們這邊。歸根到底,是開發商的問題,社區也解決不了,只能自掏腰包解決一些力所能及的問題。

不過效果微乎其微。

一路上,陳安安緊緊的抱着知之的胳膊,恐懼至極,連旁邊過去個路人,都吓得渾身哆嗦,掐得她胳膊生疼。

知之集中注意力,視線在每個人的身上游走:“你現在有感受到有人在跟蹤你嗎?”

“好像沒有了,我有點不敢确定。”

這個時間點不是下班時間,小區的人流量不高,也不像老小區那般熱鬧。陳安安租住的房子在富源小區的五號樓,一梯兩戶,電梯載着兩人直奔十一層,密碼解鎖。

陳安安沒有第一時間開燈,兩個人摸黑站在客廳,陳安安連呼吸都放慢了,小聲喘着給她解釋:“等一會兒再開燈。”

知之無所謂,站了一會兒,眼睛足夠适應黑暗,也看清了面前的屋子,差不多五十多平米的房子,家具倒是不少,懶人沙發,各種大大小小的整理箱,光是穿衣鏡就有兩個。

“你是要搬走嗎?”

“沒想好,如果跟蹤的事情解決不了,肯定要搬走的,不然我就要死在這裏了!”

知之不置可否,靜候了五分鐘,陳安安拉上窗簾,房間的燈亮了起來,果然和黑暗中看到的沒什麽差別,亂碼七糟的樣子。

陳安安給她倒了一杯水,知之沒接,走到窗邊,小幅度的撥開窗簾向樓下望去,這個時間點,天還沒黑,樓下的一切足以清晰可見。

只是并沒有什麽異常。

知之準備告別離開,陳安安起身抓住她的胳膊:“那個你不能留下陪陪我嗎?不用太久,就是等到小區人多點的就行。”

陳安安是真的害怕,知之有點于心不忍,留下來陪伴的時間特別漫長,陳安安給她講了不少自己的事,比如從小城市來到這裏讀書,本以為可以改變命運,但畢業後只能在小公司當個小職員,朝九晚六時常加班。現在居然還要被跟蹤,真的太慘了…

到了下班時間,知之起身下樓,陳安安怪不好意思的要送她下樓,知之拒絕:“沒必要,你這種情況還是待家裏比較好。”

陳安安拎着兩個塑料桶:“正好我也要接點水,順道。”

“你平常幾點接水?”

“時間不确定,下班早的話我上樓歇會兒就會下去接,有時候加班比較晚,可能就不接了。”

“太晚了還是不要出門的好。”

陳安安點頭,一路上可勁的回頭,注意着四周的變化,風吹草動都讓她渾身發顫。告別的時候,知之留了手機號給她:“如果你發現不對勁,可以聯系我。”

“謝謝,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回到單位,知之打過卡就開車前往森林小屋,路上街道孫警官的電話,問她是否有進展,她實話實說。

孫警官直嘆氣:“多半是她的錯覺,咱們整個霞山區的安全系數杠杠的,犯罪率近乎為零,更別說什麽變态跟蹤狂了。”

孫警官全然忘了劉剛的事就發生在霞山區,距離案件告破,也才過去一周而已。

“有什麽情況我會和你溝通,先挂了。”

孫警官連聲應好,主動挂斷電話,其實孫警官為人很負責,只是需要他負責的事太多了,他不能為了一個子虛烏有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警,這樣對真正需要幫助的人不公平。

知之是理解的。

吃晚飯的時候,知之把這件事告知了江浔,江浔只是思考了一下,說道:“很多人的第六感很敏銳,或者說是一種直覺。就像有些人會突然覺得現在發生的事,曾經夢裏夢到過,也比如一些人會對即将發生的不好的事提前預知,感到心慌氣短。”

“聽起來沒有什麽科學依據。”

“畢竟有很多事情,以目前的科學是解釋不了的,也許未來就可以了。”

知之喝下白瓷碗裏最後一口魚湯,默認下了這個說法:“希望陳安安能平安無事。”

後半夜,陳知之的手機收到了一條陌生的短信,是陳安安發來的。

“今天謝謝你陪我那麽久,可能是我太敏感了,跟蹤的事也許并不存在。”

知之霍地從床上坐起來,跑出房間敲響了隔壁的門。江浔迷迷糊糊的開門,黑色的睡衣松垮的墜着,襯出他優越的身材:“怎麽了,做噩夢了?”

“陳安安突然給我發短信,我覺得有點怪。”

江浔那零星的睡意徹底醒了,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往身上套。

“你不放心,我們去看看。”

只希望事情不要朝着糟糕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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