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雇主

09 新雇主

早上十點,桑渡在市某私人醫院的地下停車場,準時地接到了自己的新雇主。

冷世南的體格瘦削,不過個頭很高,十七歲的年紀,目測已經跟冷清寧差不多了。

現在的小孩長得真快啊。

桑渡年紀不大,二十三歲剛大學畢業,可穿書之後就完整地體驗了一把生老病死愛別離,心理年齡也有個七、八十了。

攙扶冷世南出院的女人,看上去有個四十歲,卻打扮時髦,一身深藍色牛仔套裝,一頭染成棕色的頭發。

可是她面容憔悴,一臉憂愁。

“你是清寧介紹來的管家吧?”女人問道。

桑渡颔首,“對,是我。”

“好的。我是世南的母親,蘇裕,清寧是我的侄兒。”蘇裕自我介紹道。

随即,她伸手輕輕拂過冷世南的頭頂,眼底滿是母親的溫柔與慈愛,但泛着一層揮之不去的哀傷,“世南剛做完化療出來,麻煩開車的時候慢一些。”

冷世南眉頭微蹙忍痛,整個人慘白得不像話。

小小年紀就生了大病,哎——

桑渡哀嘆他的大好年華即将逝去,颔首道:“好的。”又問道:“夫人的家在哪兒?”

蘇裕道:“我們本來在國外治療,近期聽見國內有家醫院研究出了新的治療方案,對世南生的這個病有顯著的治療效果,就從國外趕回來了。目前還沒有在國內置辦房産,所以暫住在清寧那兒。”

“什麽!——?”桑渡驚呼,“也就是說,我又得回冷清寧哪兒!”

蘇裕奇道:“有什麽問題嗎?”

桑渡尬笑,“呵呵,沒有,沒有問題。”

他打開車門,待母子二人坐到車內,駕駛着車,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他們到達時,冷清寧已經靜靜地在門外迎接他們了。

“歡迎回來。”他對冷世南與蘇裕說道。

聽聞,桑渡心底有股說不出的別扭,覺得冷清寧那句話是說給他聽的。

蘇裕客客氣氣地說:“小侄兒啊,我們的确是很長時間沒有回來過了。”

冷清寧也面帶微笑,禮貌地說:“不瞞嬸嬸,我有預感弟弟的病一定能好。”

大人之間中充斥着一些無關緊要的恭維與過分的禮貌。

冷世南怯弱地快速看一眼冷清寧,自己走了。

看他腳步輕浮,走得跌跌撞撞,桑渡擔心,立即跟上去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問:“你,不喜歡冷清寧這位堂兄?”

冷世南卻反問道:“你就是陌上集團的桑渡?”剛化療完,他渾身疼痛,聲音如游絲般細弱。

桑渡道:“是啊。”

冷世南道:“你居然被堂哥喜歡上,這真是……”他同情地看着桑渡,沒有直說。

不用說桑渡也明白他的意思,“因為被冷清寧喜歡,我不答應他的求婚,他就制裁了陌上集團,集團現在奄奄一息,我還要給他當管家,所以我真是可憐。”

冷世南颔首,“堂哥從小就很壞。小時候我還沒有生病,因為不小心打碎了他最喜歡的陶瓷玩偶,過了幾天,他說他買了我最喜歡的樂高玩具,不過放在院子裏的地洞裏了,如果我把它掏出來,那就是我的。可是我掏着掏着,從洞裏蹦出來一只很大的□□。那是一個□□洞,根本沒有玩具。”

“他從小就壞。”桑渡眉頭一皺,問道:“你害怕□□嗎?”

冷世南道:“我很怕。那天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發冷,哭了好久,之後就發了一個禮拜的高燒,挂鹽水挂得我手都腫了。”

難怪剛才冷世南看冷清寧的眼神有些膽怯。

真是個小可憐。

桑渡也用一個憐愛的眼神回看到冷世南。

住過一段時間的關系,他對冷清寧的房子很熟悉,輕車熟路地将冷世南領到一樓的客房中。

他解釋道:“我覺得你的身體不太适合上下樓梯,所以就安排住一樓了。”

“沒關系——”冷世南太虛弱,一躺在床上,就閉上眼睛。

桑渡幫他掖了掖被子,正準備轉身離開,腦子裏突然閃現出,由範達拉領着他來到這間屋子裏的情景。

那只代替冷清寧的玩偶就是陶瓷的。

“陶瓷玩偶……”他輕聲嘀咕道:“冷世南說打碎的陶瓷玩具會不會就是那個玩偶?”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桑渡的手腕,低頭看去,那手幹瘦如骨,蒼白如紙。

冷汗唰地一下冒出,打濕了他的衣服。

可順着那只手看去,竟然是冷世南。

桑渡松口氣,“你不是睡着了嘛。”

“只是閉目休息而已,沒睡。”冷世南松開手,縮回被子裏,有些為難地說:“那個……我有個事想你說。”

桑渡道:“你說。”

冷世南擡眸看看門外,确認沒有人,才噓聲說道:“堂兄他,殺過人。”

桑渡短暫一愣,手腳也開始發冷,哆嗦地問:“什、什麽時候?……殺的誰、誰啊?……”

冷世南道:“小時候我們生活都在國外。大約七歲的時候,我們在院子裏完游戲,他失手殺了一個外國小女孩。”

“冷清寧不是有心……”想到冷清寧有心髒病的這個事,可能并不是大多人知曉,他住嘴,改口道:“冷清寧的身體大概不能玩一些很刺激的游戲吧,他應該是坐在一邊看你們玩的。”

“相信我!”冷世南從床上半支起身體,情緒有些失控,“我清楚地記得堂兄推了一把那小女孩,她往地上摔去,跟着就被木樁就刺穿了心髒!這一切就在我眼前發生!”

桑渡聽得冷汗直冒,手心汗滋滋。

“咳咳!”因為剛才情緒激動,冷世南劇烈地咳嗽起來。

桑渡趕緊安排他躺下休息,待他呼吸平緩,真的睡着了才離開。

冷清寧性格惡劣,這點毋庸置疑,但他小時候真的殺過人嗎?

想着想着,桑渡路過書房,好奇心使他停下腳步,敲響了書房的門。

咚咚咚——

“請進。”冷清寧道。

桑渡開門進去,站在書桌前一言不發,只盯着躺在窗邊搖椅裏的娃娃。

那只娃娃按照冷清寧的模樣一比一捏制、燒注,精致又漂亮。

冷清寧注意到他的視線,問道:“你一進來就不說話,只盯着那只玩偶,怎麽,男子漢大丈夫喜歡玩娃娃啊?”

桑渡反應過來,連連搖頭,“誰喜歡玩娃娃。這娃娃是你的,也是你喜歡玩。”

冷清寧走到玩偶邊,拿起它,送到桑渡跟前,“想玩就拿去,反正我的秘密你都知道,弟弟和嬸嬸也不是什麽外人。這只娃娃,目前我不需要了。”

那只娃娃的臉上的确有道深色的裂痕。

想到冷世南的話,桑渡忽然對這只娃娃和冷清寧心生恐懼。

他把娃娃推開,“我說了不玩。”

冷清寧随手将娃娃放在身後的書桌上,沉聲問道:“弟弟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

桑渡心裏咯噔一下,連聲否決,“沒有沒有……”

冷清寧道:“他得了癌,目前還不能開刀,只能通過化療阻止癌細胞擴散,争取手術時間。他們了解的那所國內的私人醫院用的治療方案,雖然能很大程度地控制癌細胞擴散,也有極大可能治愈他,但在那之前,他都會因為治療的關系出現幻覺。”

“你都知道他說你什麽了?!”桑渡後知後覺,立即閉上嘴巴。

“果然——”冷清寧胸有成竹地一笑,“世南因為我讓他掏□□洞的關系,從小到大一直記恨我呢。”

“那你還讓他掏□□洞!?”桑渡責備道:“他說他被你吓得連挂七天鹽水,手都腫得跟饅頭似的!”

冷清寧反手摸到娃娃,送到他眼前,指着娃娃臉上的裂痕,說道:“因為我睚眦必報。”

看來冷世南打碎的陶瓷娃娃就是眼前這只。

“一個娃娃而已,你至于嘛。”桑渡道。

冷清寧詭異地說:“這娃娃裏封印着惡靈,他打碎了,那惡靈就會纏着他。這不,這就得病了,命不久矣。”

脊梁骨一冷,桑渡吞了吞口水,“你……你少吓唬人……剛才還說那是世南弟弟的幻覺呢。”

冷清寧勾唇輕笑一聲,帶着娃娃坐到搖椅裏,懶聲說:“愛信不信喽——”

桑渡心裏也沒底。

那天,他又做了個關于師兄的夢。

他夢見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他獨自走在昏暗的空間中,突然,書房裏傳出一聲瓷器砸落地面的聲音。

擔心是冷清寧又到了易感期,他急急忙忙,兩步并作三步地跑去書房。

打開門,看見冷清寧面色慘白,嘴角還有一絲血跡,仿佛死了一般地躺在地毯上。

桑渡正要上前扶起他,剛擡腳,餘光中看見那只玩偶就坐在搖椅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冷清寧,淡道:“師弟,我會來找你——哪怕陰陽相隔,我們也永遠不會分開——”

說罷,咔噠一聲,一片陶瓷順着玩偶臉頰本就擁有的裂縫滑落。

跟着,其餘的陶瓷如翹起的牆皮,風輕輕一吹,便一片片地龜裂剝落。

脫落殆盡後,陶瓷下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的頭顱。

桑渡叫那顆頭顱吓得驚醒過來,他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

叮鈴鈴!

餘驚未了,手機乍然響起。

渾身哆嗦一下,他一抹頭上的冷汗,送目看去,只見是桑琳打來的電話。

現在天還沒亮,桑琳這麽着急打電話定是有急事。

他拿過手機,按下接聽鍵,桑琳的聲音從手機聽筒中傳出:

“哥哥!”聽起來她很高興,因為過于興奮,甚至聲音起來都有些顫抖,“爺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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