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
番外
晚上的播種計劃結束後,辛朔翻身半躺在一邊,手裏拿着一個打火機把玩,他穩了穩氣息問:“真的要現在就去嗎?不再等等我?”
李玉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我想去看看,現在這個時節過去,梨花應該開的正好。”
“你忙完了再來找我好嗎?”
辛朔皺着眉頭像是在思考,他捏了捏李玉的鼻子,“敗給你了,不過,讓王叔送你去,這樣我比較放心。”
“好奧。”李玉撐起半個身子去吻男人,“我等你來哦。”
“很快,簽完合同就來,你乖乖的。”辛朔将人又壓了下去,手掌下是她攤在枕頭上的頭發,柔軟順滑,令人愛不釋手。
一早出發,車子開得慢,到清水鎮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李玉怕王叔疲憊,讓他在鎮上住一晚再走。王叔把車裏的東西一一提下來,笑着推脫了,他說回去還有事。
“那你開慢一點,不着急。”
“好的李小姐,你有事的話也及時聯系我。”
“好奧。”
鎮上的變化,大的不敢認,李玉辨認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哪裏還有曾經不倫不類的滑稽景象,她沿着記憶裏的路線再次站在了□□家的門口。
門鈴響起,安靜了幾秒才有腳步聲靠近,接着眼前的鐵門打開。
□□看她的眼神有點陌生,像是沒認出來,他眉頭緊皺,“你找……”
話沒說完,像是突然驚到了一樣,瞪大雙眼,嘴角抽着尬笑了起來,“你怎麽……你回來了啊?”
李玉将一切都看在眼裏,她禮貌地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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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往後退,“進來吧。”
李玉把禮物放在了門口,擡眼望去,屋子裏重新翻修過,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拿了一雙女士拖鞋出來,示意她換上。
“不用了。”李玉穿着襪子走了進去,□□在身後說,“你張姨出去了,給嘉嘉送飯,他現在住校,上高中了,壓力很大。”
李玉轉身笑笑,“高中壓力确實挺大的。”
□□又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幾上,兩人相對而坐,氣氛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你這些年在外面還好嗎?”
“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重複兩遍後低下了頭,一雙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搭着,像是在思考接下來要說什麽。
李玉看見他手背上出現了幾個褐色的斑點,她再清楚不過那是什麽。□□步入老年了,頭頂有了很多的白發,臉上也有了皺紋。
她不禁覺得有些悵然,自己居然都三十多歲了,念高中仿佛還是昨天的事情,時間真的過得太快了。
“你待幾天?”
李玉将水杯放下,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說:“爸,我一會兒就走。”
“吃了飯再走吧。”
“不用了。”
李玉仔細觀察他的面容,□□臉上的每一個紋路她都想牢牢地刻進心裏。
兩分鐘後,她再次開口,“爸,我以後就不來了。”
“其實我早就不應該再來的,你很幸福,作為女兒我為你感到開心。”李玉将一張卡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我沒什麽本事,這些年過下來沒攢多少錢,卡裏有十萬塊,你拿着吧。”
□□依舊低着頭,只是膝蓋上的手交叉握在了一起,“不用,你自己拿着吧。”
“你給了我生命,按道理說我一輩子都欠你的,應該好好孝敬你,可後來,我發現我對你最好的孝敬方式就是不再打擾,但我總覺得愧疚,不想欠任何人的。”
李玉垂着頭,“這錢,您一定收着。”
十幾分鐘後,她站起身來準備走,□□這才動了動,他擡起頭來說:“吃了飯再走吧。”
“不用了。”李玉對着他笑,捏着手機,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爸,爺爺的那個老房子你準備怎麽處理?”
“怎麽了?”□□也站了起來。
“那個房子……如果沒有其他打算的話,能不能賣給我?”
□□怔了下,“那房子已經賣了。”
“賣了?”李玉有點不敢相信,“賣給誰了?”
“不知道,外地人吧。”
“什麽時候賣的?”
“很多年了,我得想想了……好像……是你上一次回來過年的那會兒。”□□站在原地看向窗臺的方向,回憶着說:“應該就是那年吧,過完年沒多久就有人找上門來,說要買房子,出的價錢還很高。”
他哼笑出聲來,“我還以為是一個騙子,誰沒事會買那麽一個老破房子,結果還真有人買,我想着那房子也沒什麽用,就賣了。”
像是有什麽預感似的,李玉鼻子開始發酸,她将哭腔吞咽下去,問:“你見過買房子的那個人嗎?”
“沒有。”
□□搖搖頭,臉頰上松散的肉也跟着甩了甩,“只是有一次去村裏辦事,路過的時候看見門開着一個縫,我覺得奇怪,就走過去看了看,只看見一個年輕人的背影坐在梨樹下。那時候,梨花開的正好,我想着別人是來賞花的,就沒有上前打擾。”
他笑了笑,“現在這些有錢人的愛好真是奇怪,就因為一棵梨樹買一個破屋。那人不知道在那兒坐了多久,肩膀上,頭上都落滿了花瓣,風一吹,飄得整個院子都是。”
“我……”
“爸。”
□□還想要說什麽,被李玉打斷了,她擠出一個笑容,“我走了。”
“好。”
“您保重。”
人與人之間,緣分深的可以連着血脈,緣分淺的即使連着血脈,一句保重就已道盡。
李玉趕到村裏的時候,夕陽還未落下,天際邊最後一抹晚霞,滾燙又熱烈,将萬物都染上金色,像朦胧記憶裏永遠回不去也永遠不會消失的夏天。
老房子的藍色大門還是那麽澄澈,微微敞開着一個縫隙,僅容一人鑽進去。
這是李玉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帶着某種期待,她推開了這扇藍色大門,看見了站在梨花紛飛的院子裏的男人。
他一身黑衣,回頭淺笑,隔着飛花對李玉張開懷抱,“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