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我攔着姐姐表功。

「姐，爸媽搶我的巧克力！我們一共二十顆，你吃了一顆，我吃了兩顆，還有十七顆！」

我得意道，「我藏了十顆在雞窩！剩下的七顆，爸翻我包的時候全灑了，有兩顆摔壞了，我趁他不注意，擦了擦也吃了！他們就搶走了5顆！~」

姐姐沒有說話，她身上有些泥巴，卻沒有要去燒水洗澡的意思。

她似乎心情不好，只是徑直回到房間，脫掉外套和褲子，一頭倒在了床上。

我這才注意到她的手上已經沒有了手環，我安慰道，「沒事，姐，沒有手環咱還有巧克力呢！你先去洗個澡不」

她沒有說話，只是遞出來一根彩色的圈圈。

是手環，已經斷了，看上去是被扯斷的，有種面目全非的感覺。

我又看了看姐姐的手，她的手上幾道長長的紅痕，像是被什麽東西勒的。

「姐——姐——你頭上的泥巴都沾到枕頭上了！」我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她，她沒有理我，頭還是埋在枕頭裏。

我把頭靠近房門，偷聽到爸爸媽媽和弟弟都回房間了，就悄悄開了門，一頭鑽進雞窩。

不久，我輕手輕腳地回了房間，掏出私藏的小盒子，獻寶一樣的遞到姐姐面前。

「姐，我偷藏了十顆，來，咱們吃巧克力！」

不知道是不是巧克力在養雞房放久了，入口的味道好像也變了。

「姐，這個巧克力好像染上雞屎味了，為什麽我吃起來不如堂哥給我時候那樣好吃了？你試試？堂哥不是說，不開心的時候，吃糖就會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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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轉過身，抱着我，狠狠的、卻又無聲的哭了一頓。

可第二天，爸媽就給我們立了規矩。

爸媽說，今後所有別人給我們的東西，回來了都要交公處理。

我嘟囔着嘴，有點不情願。

「那……弟弟也交嗎？！」

「嘿你這小屁崽子，還敢和你弟弟比……」

爸爸的話還沒有說話，就被媽媽打斷了，「交！當然交！」

「這次伯伯給巧克力和手環，弟弟一回來就要交給爸爸媽媽，哪像你們倆？一個把巧克力吃得只剩五顆，一個寧願手環被扯斷也不肯分享！」

媽媽話鋒一轉。

「根據你們三個的表現，以後是這樣，弟弟和爸爸媽媽坐大桌吃飯，你們姐妹呢，爸爸會單獨給你們打一個小桌，以後你們倆一起吃！」

「但還是以前那句話，咱們家本來只要一個丫頭的，你們倆既然不要臉地組團來了，那就兩個人分一份東西！」

自那之後，每到分東西時，爸媽就會調侃。

買衣服時，我照樣讓給姐姐，爸媽就說：

「招招這麽精明，拿一塊錢的糖換幾十塊錢的衣服，也不知道是随了誰！盼盼倒是真的蠢，要一塊錢的糖，不要幾十塊錢的衣服！」

吃飯時，爸媽又說：

「咱們盼盼好吃虧喲，姐姐比盼盼大了三歲，吃的也比盼盼多！」

後來，我和姐姐的飯菜越來越少，少到只夠一個人吃飽，我們就一人一半分着吃。

再後來，餓到發懵的我回家後忽然沒有飯菜吃，爸媽說是姐姐吃完了沒有給我留，我氣得和姐姐打了一架。

那天，爸媽獎勵了我一頓肉，我舒舒服服的飽餐了一頓。

再後來，姐姐也開始和我争搶起來。

搶小方桌上那小小一碗的菜。

搶爸媽帶回來的漂亮的頭繩。

搶親戚朋友給我們，我們又上交給爸爸媽媽分配的糖果。

搶每年一次去批發市場買衣服的機會……

我們争得面紅耳赤，鬥得大打出手。

而弟弟，卻再沒有像十歲那年時那樣，吵着說不公平。

弟弟現在總是說，「我不争不搶，真不知道你們争搶個什麽勁！」

我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麽。

不是弟弟真的不争不搶。

而是從我十歲起，他想要的任何東西。

爸爸媽媽早就從我們手上搶走，又私下裏給了他。

徒留我和姐姐，像兩頭惡犬，相互争奪。

只為了……好好活着。

「姐……我、我……」我張了張口。

我想起了一切，想起夜晚時我們互相鼓勁，姐姐教我要忍耐，要乖。

還有，要記住，在這個家裏，我只能和姐姐鬥，和姐姐争……

是什麽時候開始，我和姐姐只剩下鬥争呢？

是在爸媽一次次「盼盼來晚咯，姐姐已經把飯都吃光了，你只能餓肚子啦！」的通知下？

還是弟弟一句句「二姐，要是沒有大姐，你現在的日子，應該和我一樣」的惋惜中？

又或是我一夜夜的饑餓裏？

饑餓……是啊，在無比的饑餓下，我恨不得把自己都吃掉，又哪有時間，去想曾經呢？

我張了張口，到底還是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