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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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炤盯着掌心的蝴蝶形耳墜有些出神。

窗外的風忽地變大,魏炤猛地擡頭看向窗外,民宿院子裏留有燈,院子中間的松樹随風晃動。

魏炤察覺手掌當中傳來一陣刺痛感。

他吸了一口氣,低頭去看,銀色的蝴蝶耳飾上染上了一抹紅,再去看掌心,掌心當中的紋路上也染了血。

魏炤擡手将蝴蝶耳飾放回了鐵盒子裏,沉默地看着掌心當中的傷痕。

傷口很細,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也不是什麽嚴重的傷口,用沾了水的紗布擦拭幹淨血跡後,不仔細看,幾乎看不清傷口的位置。

只不過……

是剛剛自己不小心弄傷的掌心嗎?

魏炤看着自己的那雙手忽然笑了一聲。

只是那雙眼睛裏,卻是沒有半點笑意,只見魏炤擡手将那鐵盒子裏的東西放好,而後重新蓋上蓋子,将鐵皮盒放回了櫃子的最深處。

燈光被一點點擠出那鐵皮盒子,盒子裏的徽章,耳墜,還有破損泛黃的職業,以及不知是什麽,曬成了幹的植物,重歸黑暗。

躺在床上的岑姣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一顆心跳得極快,胸膛也因為心髒的猛烈跳動而隐隐抽痛。

岑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她睜開眼看着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人才猛地擡坐起身。

她的衣服已經被汗濕了,夜風從窗戶縫裏吹過來。

身上的汗,瞬間轉換成了寒意,将岑姣整個人包裹。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剛剛,岑姣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被掉在了高石上方,四周煙霧缭繞,看不清楚下面的人。

只知道,在被吊起的自己下方,人影憧憧,穿着黑袍的人紛紛遮着臉,跪在下面。

那時候,岑姣并沒有察覺到自己是在做夢,她掙紮着想要擺脫束縛,可無論她感官上如何使勁,那具被粗繩吊着的身體,半點都沒有動彈的意思。

就在岑姣掙紮的時候,一個穿着黑袍的人緩緩走了過來。

岑姣擡眸看着那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看着那人由遠及近,直到停在了自己的身側,心中産生了一個疑慮。

自己分明被懸空吊着,這個人,是怎麽做到踏空而上,穩穩停在自己身側的呢?

然而下一刻,這一份疑慮被岑姣盡數抛開,她的腦子在那一刻陷入了混沌,她定定地看着那個取下兜帽的人,耳邊,仿若傳來轟鳴的鐘聲。

取下兜帽的,穿着黑袍踏空而上的人,是陳玉生。

岑姣對陳玉生的感情複雜,不可否認,陳玉生算得上是岑姣的朋友,可是偏偏陳玉生非常聽趙侍熊的話,聽到宛若一個傀儡,這樣岑姣不願與他有什麽多的接觸。

可在這種時候見到陳玉生,岑姣心中還是升騰起了一份喜意。

只是那歡欣未曾持續半分鐘,便在陳玉生拔出的匕首中消失殆盡。

咽喉處微微有些涼,而後是鹹濕的感覺撲面而來。

岑姣終于能夠張口,可是卻說不出話來。

陳玉生握着那把匕首,狠狠紮進了岑姣的咽喉。

也就是這時,岑姣反應過來這是在做夢。

雖然疼,她卻仍舊活着,倘若不是夢,又怎麽會有人在被匕首紮穿咽喉後,還能清醒着感受匕首緩緩向下。

骨頭在那匕首下,脆得好像一疊白紙。

陳玉生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他冷漠地看着岑姣,像是在看什麽動物一般。

岑姣張嘴,卻只能感受到冰涼的匕首順着她的皮膚,劃破她的皮肉,一點點向下。

雖是夢,可岑姣卻是感受到了那疼痛。

涼意順着被破開的胸膛直沖肺腑。

岑姣的咽喉口鼻,都被嗆人的血腥味填滿,她想要咳嗽,可是仿佛又一次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

夢境似乎正在退散,四周的白霧越發濃郁,而在那翻湧而來的白霧中間,陳玉生那張沒有表情,卻沾了血的臉,則是顯得格外瘆人。

岑姣一個激靈,她的視線開始升空。

從上往下看去,一個人,被吊在凸起的石塊上。

岑姣無端想起了一個卯字。

卯的甲骨文,便像極了一個被剖成兩半吊着的人。

濃霧将岑姣的意識包裹。

她醒了過來,只是四肢仍舊僵硬無法動彈,就像是被鬼壓床一樣。

直到夜風吹來,吹得岑姣發冷哆嗦,她才長長吐出一口氣,緩過神來。

只是想起夢裏的場景,岑姣擡手狠狠搓了搓手臂——直到手臂皮膚發痛發紅她才停了下來。

她決定不等陳玉生調來裝備便獨自進山。

岑姣因為監視的事情以及剛剛的那場夢,不大信任陳玉生。

這樣虛無缥缈的,自己被吊起的夢。

岑姣在這之前夢到過一次,那次,提到将自己沿着咽喉剖成兩半的,是趙侍熊。

第二天,趙侍熊便害死了救了岑姣一命的小孩兒。

岑姣但凡做出了決定,便不會再拖延遲疑。

并不需要将所有的行李t帶上,岑姣一個人進山,自是能多精簡,就多精簡。

将陳玉生先前拿來的拓印件收好,岑姣換了一身便于藏匿蹤跡的黑色衣服。

臨出門前,岑姣回頭看了眼桌上的佛珠手串。

她遲疑片刻,仍是回頭将那佛珠手串帶上了,只是并未戴在手上,只是放在口袋裏收好。

東面有微微的亮攀上山頭。

岑姣戴上兜帽,走進了霧色當中。

晨光熹微時,山中有岚煙升起,缥缈着,仿若要與天空連在一處。

岑姣并沒有按照昨天的路線。

昨天她割破了鐵絲網,驚動了景區,今天想要故技重施定然是難上加難,好在昨天下山的時候,岑姣記下了大致的方向。

她只要有方向,就能找到進山的路。

等到岑姣進到群山之中,已經是天光大亮。

她停下了步子,取下兜帽回頭去看,身後是郁郁蔥蔥的樹叢,乍看過去,怎麽都看不出有上山的路。

岑姣靠着樹幹歇了片刻,而後反手抱着樹幹,三兩下便爬到了枝頭。

樹枝吃重上下動着,驚起了山雀。

岑姣站在樹頂,擡眸去看,四下看着相似,只是她分明爬上了一個山頂,可現在擡眼去看,仍有更高的山在不遠的雲層之中。

岑姣并沒有繼續趕路,她在一條稍粗的樹幹上坐了下來,從脖子那兒拽出了一條項鏈。

項鏈上挂着的,是一個哨子。

打眼看不出哨子的材質,只能看出是個做工十分精致,握在手中十分小巧的白色哨子。

岑姣将那哨子放在唇邊,提氣吹響。

這哨音沉悶,并不清脆,反倒是有幾分古樸之感,頗為奇怪。

而岑姣吹得也不算曲子,三短四長,一共七聲。

哨聲似乎被風吹着送到了極深的峽谷裏。

岑姣靠着樹幹看向起了樹浪的方向,眉眼舒展了幾分。

不過是一呼一吸的功夫,樹浪的方向,忽有翠綠色的鳥成群飛起,形成一片鳥浪。

岑姣見狀站起身來,再次将那白哨置于唇邊。

這一回,是連着的數道短促哨音。

在那哨音下,連綿鳥浪沒入林海,只剩三五只翠綠的,巴掌大小的鳥停在了岑姣周圍。

岑姣從帶出來的小包裏,摸出了一把吃食,她朝着空中抛灑。

停在她身側的幾只翠綠小鳥振翅搶食,等到岑姣撒出去的鳥食被鳥群分搶幹淨,其中一只比起旁的小鳥要大上一圈的翠綠小鳥停在了岑姣的手腕上。

這只翠綠小鳥鳥羽豐滿,胸前是一片紫色,陽光下熠熠生輝。

岑姣又吹響了哨子。

只見那只翠綠小鳥歪着頭,似是在聆聽岑姣哨音中的含義。

片刻後,那只小鳥朝着山中飛去。

岑姣見狀翻身跳下了樹,飛快跟了上去。

而這時的山野民宿裏,陳玉生才發現岑姣離開了。

他沉着一張臉站在岑姣的房間裏,看着被抛下的行李許久沒有說話。

趙明焱坐在床邊,手裏拿着也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冰糕,“姣姣是回去了嗎?欸,你把她現在的住址發我一份,我找她去。”

陳玉生回頭看了眼趙明焱。

看着什麽都不知道的,滿臉天真的趙明焱,陳玉生冷哼了一聲,聲音裏的厭惡并不遮掩,“她自己進山了。”

趙明焱這才緩緩坐直了身子,他臉上多了些擔憂,手上的冰糕也忘了往嘴裏送,“自己進山?你那裝備不是還在路上嗎?她自己怎麽進山?”

接連好幾個問題,話音落下,也不等陳玉生回答,趙明焱又繼續道,“陳玉生,你和姣姣神神秘秘的,究竟要進山做什麽?”

陳玉生移開了落在趙明焱身上的目光,他聲音冷硬,“是你爺爺安排的事情,你要想知道,等回去之後自己去問先生。”

“我不回去。”趙明焱聲音也冷了下來,“陳玉生,我們現在應該去找姣姣,姣姣一個人進深山,太危險了。”

陳玉生的耐心幾乎告罄。

他冷臉看向趙明焱,“等裝備到了,我會進去找岑姣和她彙合,至于你,等會兒來送裝備的人會送你去機場,陪你回去。”

“陳玉生!”趙明焱聲音高了些,“姣姣自己進了山,我們不現在趕緊去找她,你還要在這裏等裝備?!”

陳玉生這下,連遮掩也不遮掩了。

他滿臉嘲弄地看向趙明焱,“你以為,那些裝備是給岑姣準備的?”

“趙明焱,你知不知道當年教岑姣本事的師父究竟是什麽來歷?”

“就算沒有那些裝備,岑姣一個人進山,也不會出事!就像當年她師父說的,岑姣生來就與大山呼應,任何人都有可能死在山裏,獨獨她岑姣不可能。”

趙明焱的面上染上了一絲茫然。

他定定地看着陳玉生,那雙好看的,微微翹起的丹鳳眼輕輕眨了眨,滿是疑惑。

他不明白陳玉生的意思。

當年岑姣在山上,不是只是學些拳腳功夫強身健體嗎?

為什麽聽陳玉生的話音,岑姣從前,分明不是學點拳腳功夫強身健體那麽簡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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