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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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炤有些百無聊賴的時候, 有人敲響了房門。

打開門,餘光中,岑姣站在門邊, 正仰頭看過來。

魏炤見狀也沒讓開,只是側了側身, 靠在門框上,“岑小姐是不是走錯了?你的房間在隔壁,這是我這個和你毫無關系的路人的房間。”

說到毫無關系幾個字的時候, 魏炤幾乎是咬着牙。

岑姣沒在意魏炤的情緒, 她擡眸看向面前的人,“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說清楚。”

岑姣的語氣十分嚴肅。

魏炤也微微皺眉, 他挺直了背,看着面前的人咽喉一陣陣發幹, 過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岑姣,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去冒險。”

岑姣擡腳走進了魏炤的房間。

她在離魏炤幾步遠的地方站定, 而後回頭看向身後的人, “可是魏炤, 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魏炤看着幾步外的岑姣, 眼眸中升起一絲疑惑。

他聽到岑姣平靜到幾乎讓人絕望的聲音。

“魏炤,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藏着什麽樣的秘密, 就算是這樣的, 有可能會把你拖進無間地獄的我,你也執意要摻和進來嗎?”

魏炤怔怔看着岑姣, “我不明白。”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岑姣,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魏炤,我和你說過,我的父母,和我有血緣關系的人都死光了。”岑姣眨了眨眼,她的語氣平淡,好像在說另一個人的事情一般,“我是六歲的時候被趙侍熊接到身邊的,而我的記憶,也只從六歲時開始。”

魏炤微微皺眉,他看向岑姣,“六歲之前的事情記不住很正常。”

“是,小孩子記不住事情很正常,可總有些模糊的影像。”岑姣低聲道,“對于印象模糊的童年,小孩子總會記住某個特殊的東西,或許是一件事,一個玩具,一個朋友……”岑姣頓了頓,“至少,你從不會懷疑自己沒有經歷過那六年。”

“可是魏炤,我六年前的記憶是空白,它不是模糊不清,而直接是斷層。”

“我有時候會想,會不會我的人生就是從六歲開始的。”岑姣擡眼看向魏炤,“這顯然不正常,只是我不想去深究。但是魏炤,我身上的秘密,于我而言是迷霧,可能迷霧散去什麽也沒有,也可能藏有誰也無法承受的炸彈。”

“我也不是孤身一人。”岑姣悠悠嘆了一口氣,“桑尋會幫我,如果她也解決不了,師父不會不管我。”

“她們幫我,因為她們早就知道了我身上可能有的秘密,可是魏炤,你不一樣,你現在離開,完全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岑姣眸光閃爍,似熠熠星光,“我也答應你,如果有一天我在解決自己事情的時候,發現了與你當年的事情相關的線索,一定會把消息捎給你。”

“但也有很大的可能,我要探尋的事情和你要找的真相根本就是兩碼事……”

“岑姣,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沒法看你一個小姑娘去應付這些事情。”魏炤打斷了岑姣的話,他往前走,原先被他擋着的門失了阻擋的力,晃晃悠悠地關上了,鎖舌搭上鎖扣的瞬間,發出咔嗒一聲清脆的聲響。

魏炤停在了岑姣身前,他身形高大,頭頂的白熾燈照出他的影子,将岑姣一整個攏住。

“何況,我的直覺告訴我,我要找的真相和你要解決的事情,源頭在一起。”魏炤笑了笑,笑容有些晃眼睛,“雖然我從不信直覺這種東西,但是岑姣,在和你相關的事情上,我相信我的直覺。”

“你就當大發慈悲,行行好,給我一個找到當年真相的機會,行嗎?”

岑姣眸光閃了閃,她擡眸看着面前的人,沒說話,卻是切實感受到了剛剛桑尋所說的自己的人氣兒。

把魏炤換成別人,自己現在一定是不耐煩極了,半點沒有商量的餘地。

可是對魏炤,岑姣的情緒竟是複雜到讓她無法描述。

過了許久,她才動了動唇,“算了,怕了你了。”

這話聽着是告饒,也是妥協。

見岑姣松口,魏炤才松了一口氣,他筆直的背微微塌了些,整個人斜斜站着,多了一分痞氣,“不過岑姣,你那個同伴,是神婆?”

原先情緒莫名有些沮喪的岑姣猛地擡眸,眼眸中滿是不滿,“什麽神婆,桑尋以後是梅山的主人,和那些江湖騙子可不一樣,她有實打實的本事。”

“是是是。”魏炤忙擡手告饒,“你們都頂頂有本事,只是你們之前說得配陰婚,究竟是怎麽個配法。”

岑姣白了魏炤一眼,擡腳往外走,見魏炤沒動,開口催促,“不是要和我一起去調查嗎,還不跟過來,耽誤時間。”

語氣有些沖,可魏炤并不在意,反倒低頭笑了一聲,然後順着她t的話道,“是我不好,全聽姣姣的指揮。”

岑姣步子一頓,看着魏炤停下了動作。

魏炤含笑看過來,似乎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岑姣卻覺得渾身都起了一層疙瘩,不少人喊她姣姣,可不知道為什麽,魏炤喊起來卻讓她渾身不自在。

可如果說出來,卻又顯得自己格外在意。

岑姣又哼了一聲,索性不再理會魏炤,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桑尋在岑姣房間裏等着,她右手邊是白天岑姣給她買的那些古玩器具,左手邊則是裁剪成張的白紙。

聽到聲音,桑尋擡眼去看,見岑姣和魏炤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并不驚訝,而是擡了擡下巴,“坐下說。”

“要想姣姣百分百平安,魏炤,我需要你的幫忙。”桑尋手中我這個桃木雕刻成的小人,她擡眼看向魏炤,将手中的桃木小人遞了過去。

魏炤擡手接過桃木小人,他将小人翻了幾圈,發現這桃木小人做工精細,遠看平滑,近看卻是細密成線的刻痕。

“桑尋會幫我們暫時建立聯系。”岑姣也看向那株桃木小人。

“建立聯系?”魏炤有些不解。

“就是會在我們彼此身上種下烙印,算是昭告鬼神,我們……”岑姣頓了頓,話音一轉,“由彼此照着。有了烙印的人,算是殘次品,鬼神都不會接受這樣的貢品。”

岑姣說的話,對于魏炤而言完全是新的理念。

好在他接受能力還算強,對于鬼神之說,以前雖然不信,可現在岑姣她們這樣說,魏炤也沒有什麽懷疑。

“該怎麽做?”魏炤問道。

因為他的幹脆,桑尋反倒多高看了他一眼,只見她摸出一把小刀,“伸手。”

魏炤照做。

桑尋手起刀落,在魏炤掌心劃下了一個刀口。

直到鮮血湧出,魏炤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疼痛。

岑姣已經從他手中接過了桃木小人,在魏炤掌心有鮮血湧出後,忙把桃木小人往前送了送。

血滴在桃木小人的身上,很快就沁了進去。

桑尋則是收回小刀看向岑姣。

岑姣倒是不用桑尋動手,她自己劃破了手掌,鮮血順着紋路淌落,也滴在了桃木小人的身上。

收集了岑姣和魏炤兩人鮮血的桃木小人身上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桑尋接過小人,咬破了食指,以血為墨,在那桃木小人身上畫下符咒。

“封盒。”桑尋低聲道。

岑姣聞言将一旁準備好的木箱子放了進去。

桑尋擡手将桃木小人放了進去,手腕一翻,蓋上了木箱子的蓋子。

不知是魏炤的錯覺還是什麽,他總覺得在木箱子被蓋上後,聽到了嘟嘟兩聲,像是箱子裏面有什麽活了過來,拍打着箱壁。

而岑姣在木箱放好後,則是摸出手機,給蔡月去了電話。

她點開了公放。

“伯母。”岑姣開口,“之前有些事情耽擱了,我明天就能到餘唐。”

“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即便隔着冰冷的電話,也能聽出蔡月那難以壓抑的激動。“明天我和你肖伯伯一起去接你吧。”

“不麻煩了伯母,明天到了之後我再給您打電話。”

蔡月又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言辭間甚至有幾分颠倒,她卻恍若未覺。

等到挂斷電話,桑尋才悠悠嘆了一口氣道,“她受了很重的影響,這個肖舒城,活着沒有好好孝敬父母,死了,還給他母親帶來這樣的災禍。”

岑姣看着手機微微有些出神,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阿尋,我之前用引魂香試過,沒能喚來肖舒城的魂,照理說,他死得幹幹淨淨,沒有一絲怨氣,不該成鬼才是。”

桑尋冷哼一聲,“誰知道呢,有人在裝神弄鬼也說不定。”

話音未落,桑尋的電話也響了起來,是蔡月。

接通,蔡月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小師父,不知道您考慮得怎麽樣,我兒想要結親的對象明天就能到餘唐了,還請小師父幫幫忙。”

“我仔細想過了。”桑尋清了清嗓子,“幫你們不是不可以,畢竟按你們的說法,那人該去陪着你的兒子才是。”

“是是。”蔡月應和道,她的聲音有些扭曲,“小師父,這是大善事,既能讓我兒安息,又能讓一對有情人不再陰陽相隔。”

這話說得,桑尋險些嘔出來,只是她并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順着蔡月的話,“話雖如此,可是結陰婚這事兒,多少有些折損陰德。我向來不做這些。”

聽桑尋像是要拒絕的意思。

手機那頭傳來了嘟嘟聲,聽起來,似是蔡月正對着手機磕頭,“小師父,你發發善心,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不是錢多錢少的事情。”桑尋故作推脫,蔡月那頭聞言,字字懇切,仿佛只要桑尋點頭,就算是太陽月亮,她都會想辦法找來給她一樣。

見人上鈎,桑尋才嘆了一口氣道,“我是看你們母子情深才答應你的。”

“只是這結陰婚的确要耗費些心力,為了抵消所耗費的功德,得捐三十萬給希望工程的孩子。”

“行,我現在就去辦。”蔡月忙應了下來。

桑尋這才笑了一聲,“那我這邊先準備着,等人到了你通知我就是。”

挂斷電話,桑尋哼了一聲,“這三十萬算是給他們積德了。”

通知過蔡月後,便要準備結陰婚需要的東西。

桑尋擡手捏起身旁裁剪好的紙張,動作靈活,三兩下就拼接出了手臂,然後是身體,很快,一個活靈活現的紙人就出現在衆人面前。

毛筆沾上黑色的液體。

那支毛筆在桑尋的手中,顯得十分服帖,輕輕一動,一張惟妙惟肖的臉就出現在了紙人的臉上。

魏炤盯着那具紙人,後背止不住地發毛。

他知道,那是死物,不久前,還只是一張一張的白紙。

可現在,魏炤看着那具紙人,卻覺得這死物會活過來一樣,而這個念頭只是起了一點,整個人便如墜冰窖,渾身發毛。

岑姣察覺到魏炤的背脊微微有些僵硬。

她突然伸手抓住了魏炤的手腕,魏炤的身子更顯僵硬了,他看向笑盈盈的岑姣,聲音有些輕,“怎麽了?”

“讓你感受一下紙人的觸感。”說着岑姣手上的力氣便大了些,帶着魏炤去碰那具紙人。

手離紙人越近,魏炤的心砰砰砰跳得越激烈。

他想要抽回手,可看岑姣那笑盈盈的,略帶些狡黠的臉,魏炤便做不出抽手的動作。

岑姣分明是看出了自己心裏有些懼怕這具紙人,故意整他呢。

魏炤不想在岑姣面前露怯,無論是因為什麽,他都不想在岑攪面前露怯。

哪有不久前才信誓旦旦要和她一起去調查,現在就吓得瑟瑟發抖的道理。

魏炤深吸了一口氣,由着岑姣拉着他的手去碰那具紙人。

“別吓他了。”桑尋看向岑姣笑了一聲,“等會兒摸着發現和真人的皮膚沒有區別,再吓得弄壞了我的紙人。”

岑姣也笑了一聲,她轉眸看向魏炤,眼底有惡作劇得逞的笑意。

魏炤看向岑姣,心下突然一橫。

在岑姣松開他手腕要收回手的時候,魏炤突然反手握住了她。

岑姣愣了愣,她擡眸看向魏炤,眼睛瞪得圓圓的。

只見魏炤面色有些蒼白,眸光卻是堅定,他拉着岑姣的手一起,輕輕放在了紙人的手臂上。

仿若有一股電流順着魏炤的掌心一路電到他的天靈蓋。

魏炤總算明白了桑尋口中的沒有區別,如果不用眼睛去看,他肯定會認為手掌碰到的是另一個活生生的人。

可是,掌心手臂的主人,是一具紙人。

紙人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瞅着魏炤,仿佛下一刻就會活過來一般。

“欸——”察覺到魏炤的動作,岑姣下意識開口想要攔一攔他,可拉着她手的人卻是下定了決心,明明怕極了,手卻沒有收回來的意思。

“行了,知道你的決心了。”岑姣力氣大了些,她抽回了手,不去看魏炤,反倒是看向桑尋,“你今天不能離開這兒,我去給你買些吃的回來。”

桑尋點了點頭,給紙人畫上五官有些耗費她的心力,她整個人靠在沙發上,擡了擡手,“要昨天的那家火鍋,重麻重辣,多要兩份毛肚。那家不送外賣,姣姣,你只有煮完了幫我帶回來。”

岑姣點了t點頭,“那你歇一會兒,我去買。”

說着她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門邊時,發現魏炤沒有跟上來,回頭去看,“你不去嗎?不去的話,就留你在這兒看着紙人了。”

“去——”魏炤猛地站起身,他後知後覺自己的反應有些大,清了清嗓子,虛握成拳的手遮掩似地抵了抵鼻尖,“我和你一起去。”

進了電梯,岑姣盯着不斷變化的電梯數字突然開口道,“你是怎麽找到餘唐的呢?”

“肖舒城有個朋友,和蔡哥關系不錯。”魏炤解釋道,“我托蔡哥幫我要了地址。”

岑姣唔了一聲,“蔡哥沒問你為什麽要肖舒城老家的地址嗎?”

“沒問,他也知道我要地址肯定是有事兒。”

“那他不知道你是來找我啊?”

“……”魏炤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知道。”

電梯響了一聲,一樓到了。

岑姣擡腳往外走,她回頭看了眼跟在身後的魏炤,“他知道你來找我還給了你地址?我還以為蔡哥不喜歡我呢。”

“怎麽會呢。”魏炤輕聲道,“蔡哥對你印象挺不錯的。”

其實,蔡宇傑在接到魏炤的電話後,有些生氣。

雖說他還是幫魏炤要來了地址,挂斷電話前,聲音卻是有些冷硬,“魏炤,你知不知道和岑姣有關的都是些什麽人?”

“江湖術士,和尚,神神叨叨的道士。”蔡宇傑頓了頓,“還有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一樣的人。”

“那天我注意到他們運來了很多東西,看那箱子的大小,裝步槍正正好。”

“你執意要去管她的事兒,別怪老哥沒提醒你,不然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麽一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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