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銀泉小鎮（九）
銀泉小鎮（九）
“死了？”一個中年人緊張的端着槍, 一邊射擊一邊盯着爆炸的方向。
“應該吧！你剛剛不是正打中了他們輪胎！”旁邊一個女人低聲道。
“不會這麽弱吧，我聽說是排名很靠前的玩家來了這個副本！”另一個男人說道，他語氣裏充滿不屑。
“那又怎麽樣！還不是死在我槍底下！”
“這把結束, 我們的排名說不定也一飛沖天！”
三個人顯然是另一座安全屋裏出來查看虛實的。
聽到他們的話，梁傾“嘿”氣笑了。她丢給艾倫一把新的槍，見艾倫舉槍要射擊他們三個，又按住了艾倫的手。
“別, 我們玩點好玩的。”
梁傾從窗口突然扔出去三個紅色的信號彈, 不偏不倚的落在三個人站的地方。原本這三個人從喪屍的後方出現，用靜音槍狙擊喪屍，誰也沒料到憑空三個信號彈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那些圍着着火轎車掙紮的喪屍瞬間扭過頭來, 對準他們的方向撲了過來。
三個人足足愣了幾秒才想起來重新端槍射擊。很顯然靠這三人的微弱火力根本攔不住被爆炸激怒的喪屍群, 很快, 他們就被黑色淹沒。喪屍堆疊的人牆越來越高，其中那女人喊救命的聲音尤為響亮……
梁傾沒去管後續如何。丢出信號彈的同時，他們現在所在的安全屋位置也接着暴露。她和艾倫盤點了下兩個人的積分，把剛剛收獲的積分拿出來全部兌換了一輛新的摩托車。
帥氣的哈雷摩托出現在客廳正中央，梁傾一躍而上, 艾倫緊跟其後, 再下一秒，安全屋消失, 茫然的夜色重新出現。
梁傾腳一蹬, 甩開了身後第二波對準他們的炮火……
——
“這是什麽鬼地方……”施小風低聲對聶雲說，“但願我們沒有找錯。”
喪屍大軍被梁傾引走了以後, 聶雲施小風就偷偷潛入了炸出來的洞口裏。兩人沿着潮濕的過道往裏走, 越來越濕冷的環境讓他們牙齒打顫。
“應該沒錯。你還記得老大抄下來的酒館歌詞麽。”
施小風回憶了下，點了點頭。
暗如地牢, 濕如夜露，危險四伏 ，百般孤寂，不聞雨聲，暗無天日……這些形容詞都完美匹配當下的場景。
兩人在黑暗中貼着岩壁走了半個小時，視線越來越看不清楚，空氣也越來越稀薄。
“你走路輕點！”聶雲捕捉到了背後的腳步聲，壓低嗓門提醒道。
走在後頭的施小風一臉懵：“我鞋子都脫了……”
他止住了話頭，和聶雲雙雙往後看去——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淩亂而輕微的腳步聲就跟在了他們身後。遙遠處的洞口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圓點，圓點那裏彙聚了一絲慘白的光，也就是這點光，讓他們看清楚有一隊人在向他們逼近。
不是喪屍，那隊人走的很整齊。
也不是玩家，他們木讷而規整，雙手垂在身側。
聶雲揉了揉眼睛，确認自己沒有看錯。
“會不會是幻覺？”
洞裏的空氣已經快讓人喘不上起來了。
“躲……”施小風晃晃自己的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點。他們左右看了看，這洞口岩壁坑坑窪窪，最近有一處褶皺，勉強可以容得下兩個人。施小風拽着聶雲躲了進去。
那隊人很快就到了眼前。施小風在外，把聶雲死死護在裏頭。兩人屏氣凝神，一絲動靜也不敢發出。
來者很詭異。詭異之處在于，他們顯然不是喪屍，也不是正常活人。他們更像是思想被控制，行屍走肉一般的傀儡。
打頭的那人，聶雲一下就認出來，她睜圓了眼睛，用氣音對施小風說道：約翰？
施小風無聲的點點頭。
那個把黛西帶到他們中間來的約翰此刻衣衫褴褛的站在第一個，他的身體輕盈卻又別扭的移動着，目光只注視着前方，神色是一種空洞的漠然。
緊接着，他們看到了第二個熟人，羅伯特。
“他們不是死了麽，所以這裏都是……”聶雲自顧自說着，覺得自己背後的汗毛豎起來了。
“亡靈。”施小風也倒抽一口氣。
為什麽他們可以看到靈魂？
這個洞口是不是陰陽相通的交界處？
洞底到底是什麽？
他們能看到亡靈是不是意味着……
“嘶……”施小風感覺到胳膊一陣刺痛，他低頭，看到聶雲正在狠狠的掐自己。
看到施小風痛苦扭曲的臉，聶雲趕緊松開：“對不起掐錯了，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着。”
施小風：……
兩個人觀望中，隊伍已經走到了末尾，整個隊伍大概有一百多人的樣子，正好大致等同于前兩輪系統淘汰掉的玩家人數。
施小風聶雲沉默着。如果他們也死了，此時此刻隊伍裏應該也有個位置是他們的。
“跟上去？”聶雲像是猜透了施小風的想法。
“跟。”
“我給老大留點記號。”
他們就這樣，悄悄跟随在游魂之後，約莫走了半個小時，隊伍停在一面石牆面前。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這些亡靈像是在等待什麽似的，一個個目視前方。
就在此刻，那堵黑壓壓的石牆如同深潭裏的漣漪化開，變成了半透明的樣子。亡靈像是接受到了指令，一個一個魚貫而入，消失在了石牆後面。
最後，站在石牆面前的人是施小風和聶雲，漣漪蕩漾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像是催促，又像是倒計時。
“進去嗎？”
施小風堅決搖頭：“不去，誰去誰傻子。”
聶雲見他眼睛盯緊了石牆，以為他在等那些亡靈出來，也跟着握緊了槍，盯着石牆。
石牆的波動由慢變快，再由快變慢，突然聶雲耳邊一道短風，施小風閃進了石牆裏。石牆沒了動靜。
聶雲傻了眼，她沖上去又拍又摸，可是手心接觸到的只有冷冰冰濕漉漉的石頭。
“施小風！施小風你什麽意思！你出來！出來！”她真的慌了。
“喂……”對講機裏傳來了一聲低語。
聶雲停下了動作，趕緊翻出了對講機：“施小風？”
“……是我……信號不好……你等梁傾來……我通知你們……”
“你怎麽可以這樣！”聶雲眼睛都紅了。
“……沒事……一會兒見……”
後續，施小風的聲音越發模糊，信號也頻頻連接失敗。
聶雲摸了一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把對講機的全頻道打開，一邊等待梁傾一邊捕捉石牆後的信息。
時間在等待中顯得格外漫長，聶雲時不時去敲敲石牆，祈禱有奇跡出現，施小風從裏頭突然蹦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身後，遙遠的洞口突然迸射出一道亮光，接着是摩托車剎車的聲音。
沉寂許久的對講機裏傳來了梁傾的聲音：“我來了。”
聶雲眼淚水似是要掉下來：“老大，你來了，施小風他……”
梁傾一頓，語氣加快：“施小風怎麽了？你能出來就出來說。”
兩人的距離就是洞口到洞底的距離，聶雲飛快的朝着亮光處狂奔，出來的時候因為體力透支和缺氧，一頭紮在了地上。後座的艾倫跳下車上前扶起了她。
梁傾展開了安全屋，讓聶雲能喘口氣。聶雲喝完了一整壺的水以後，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梁傾展開地圖：“你們在裏頭走了多久。”
聶雲想了想：“一個小時不到，但是算上等亡靈過去的時間，滿打滿算走路應該是三十分鐘。就是裏頭太黑了，彎彎繞繞，我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去了哪個方向。”
三十分鐘，兩個人步速如果不快的話……梁傾以洞口為圓心，迅速用手指比了一個圓圈。這個圓圈即石牆所在的位置。
石牆後，就是亡靈所去的地心。
“我們再炸一次？”艾倫小心提議。
梁傾立刻搖頭：“不行，這次小風在裏頭。”
聶雲很自責：“我沒想到他一頭紮進去。如果早知道，我肯定沖他前頭。”
梁傾拍了拍她：“我們能把小風安全帶出來。走。”
她點了點教堂的位置，好巧不巧，這正好也是石門的可能所在的方位之一。梁傾把安全屋收了起來，帶着艾倫聶雲離開。t
再次來到教堂，這次比上次順利很多，沒有不懷好意的神父，也沒有滿街游蕩的喪屍。
經梁傾牽引，小鎮上明處暗處喪屍傾巢出動，都被主街上的信號彈吸引。現在主街上藏匿的玩家們也不得不出來應戰，小鎮裏槍聲爆炸聲如同密集擂鼓聲，此起彼伏，很好的為他們的行動打了保護傘。
他們一路暢通無阻的穿過鎮史館，正要進去，梁傾被門口的一個東西吸引，那是一塊衣服的碎片。她撿起來看了看，默默收進了口袋。
密道依然是密道，盡頭的深淵下不再有喪屍的躁動聲----神父自盡後放下了纜繩，那些喪屍聽着外頭的聲音，從破破爛爛的纜繩上攀人牆爬了上來，現在早就融入了主街上的喪屍大軍。
為了安全起見，梁傾丢下兩枚信號彈。紅色的火光映照下，只有神父的十字架躺在地上，空無一人。
梁傾從積分商城的【生存裝備】中快速兌換了一套攀岩設備，把繩索固定在石壁上，然後第一個跳了下去。
“安全，下來吧。”三分鐘後，裏頭傳來了梁傾的聲音。
聶雲其次，艾倫殿後。三個人落腳後，看清楚了底部的構造。這是一個廢棄的礦坑，除了堆積着累累白骨，礦坑盡頭有個壞了鎖的鐵門。他們穿越鐵門，往更深處走去，只走了十幾分鐘，就聽到了那個難以形容的聲音。
那是石牆漣漪蕩漾時的古怪聲響，像風聲又像水聲。
他們面前出現一個深深的水潭。
這才是名副其實的東泉。
水潭直徑大約二十米，深黑的讓人心悸，好像能吸附所有的光影。水潭四周重重疊疊站着數不清的人，他們頭肩緊靠，靜默不語。
聶雲所說的亡靈。
這一路來，聶雲時不時的低聲在對講機裏給施小風發去消息，可是卻沒有任何施小風的信號。
隔着潭水，三人也無法從密密麻麻的人頭中找到施小風的蹤影。
就在此刻，潭水激烈的晃動了起來，連同整個地礦都發出了讓人作嘔的惡臭。潭水中間伸出了兩只黑手，那只手聶雲和梁傾記得，在安娜的閣樓裏出現過。那是大衛的手。
他巨大而幹枯，是由無數黑色的手共同組成。此刻它向岸上的那些亡靈伸去……也就是這時候，聶雲一下看到了隊伍最後的施小風，他正舉着槍準備自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