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喵喵
秋大體育館燈燈火通明, 張教授作為教授評審團代表發言。
已經暮年的老教授上臺前整理了下衣襟,甚至反複擦拭過鼻梁上的眼鏡,他拿着麥克風走上臺。
瞬間, 如潮水般的掌聲響起。
“我很高興,能作為這次大賽的評委團成員之一參與其中, 亦能看到服裝設計無數湧現的年輕的力量,他們鮮活、明媚、熾熱、有力量, 是我等前輩寄于殷切希望的一代。沉舟側畔千帆過, 病樹前頭萬木春。你們為設計交上了一幅最完美的答卷。”
林純熙站在後臺聽着,老教授字字句句皆是由心而出,震撼至極。
張教授年逾古稀, 卻仍就硬撐着來參加這次為期十多個小時的設計比賽,這是一位即便已經走下神壇, 卻仍就向藝術致敬的設計師。
名次按倒序公布,林純熙卻好像已經全然平靜了下來, 身處浮沉喧嘩的洪流, 她坦然面對結果,無論是輸是贏, 不驕燥, 不氣餒。
“下面我宣布,本次設計大賽的第一名是秋城大學服裝設計系大四的學生,林純熙。”張教授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
與此同時, 兩位志願者将林純熙的作品展示給觀衆。
是一件青花素材的披肩,天青色的蘇繡花紋勾勒出一副炊煙歸家圖, 工藝之精湛。
張教授神秘地一笑, 擺手讓兩位志願者将披肩翻過來, 裏面沖上。
霎時, 觀衆席陷入被震驚的死寂中。
竟然是雙面繡!
僅僅耗時十個小時完成!
還是臨場發揮!
“卧槽,這特麽到底是不是人。”
“我看得搬個特等獎給她。”
“叫什麽來着。”
“叫林純熙!”
......
披肩的背面,絲線的青色換成了墨黑色,墨黑刺繡,留白的地方構造出一副煙雨歸家圖,以留白繪圖,足以可見這位參賽者的天資之高,還敢在臨場發揮的比賽裏如此,是自信亦是勝券在握。
下一刻,比之前更熱烈的掌聲響起,掌聲震天響,幾乎要掀翻屋頂沖破體育館。
這是對林純熙藝術和才華的肯定。
更是膜拜敬仰。
沉寂許久的小玫瑰終于在此刻,光芒彙聚,萬千榮耀,殊途同歸。
“很榮幸,我們今天邀請到了信泰盛維的執行總裁兼CEO宋知亦宋先生來為獲獎選手(前三名),頒獎,掌聲有請。”
林純熙驚詫地擡眸,她并不知道這出。
随着掌聲響起,男人信步而來。
隔着燈光掌聲,他朝她走來。
她平靜的眼瞳出了波瀾,纖長的睫毛眨了眨,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祝賀你,林純熙同學。”他将沉甸甸的獎杯遞給她。
她伸手去接,他卻停了一拍,仗着自己高大身影将她罩住,湊近幾分,低聲道:“還要恭喜我的宋太太,勇奪第一。”
“我的宋太太”幾個字被他咬字時刻意加重。
林純熙一慌,這人怎麽在臺上還這麽膽大,她瞬間紅了臉。
此時臺下嘈雜聲議論聲炸了鍋,林純熙怕是不知道她今天三番四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不是剛剛早上送林純熙進來的那個人麽?”
“他是信泰盛維的總裁?”
“我的天,好帥啊啊啊啊啊啊啊!”
“兩個人配一臉啊!”
“你看他只有在給林純熙頒獎的時候笑了,對其他人的時候都客客氣氣的。”
“今個兒早上誰說這是林純熙保養的小白臉來着,是誰說的?現在怎麽不吭聲了,打臉疼不疼?”
“媽媽,我要磕cp了,這兩個顏值真的太般配了,這體型差,宋總能把純熙女鵝單手抱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
夏星一張俏臉白如死灰,她幾乎搖搖欲墜。
這次的比賽她取得了第四名,與獲獎名額失之交臂,她目光死死地盯着臺上的林純熙,指尖狠狠地掐進掌心裏插出紅印子了都不自知。
憑什麽?
她在國外進修之後回來就讀于最優秀的秋城大學研究生院都比不過那個人,憑什麽?
明明家世不如她,憑什麽搶了屬于她的東西?!
此時,體育館二樓包間。
淡淡的茶香萦繞,男人氣質溫潤如初,風衣上還沾着點微涼的雪花,他的目光卻隔着玻璃落在臺上被簇擁的女孩身上。
修長的脖頸,水藍色的旗袍裁韌地腰肢纖細,筆直漂亮的小腿,沖旁人笑起來時杏眸彎彎地像枚小月亮,蘇钰忽然想到,她從來沒有對他笑過。
而那面紗下的容顏竟然那般驚天動地,讓人迫不及待想将人藏起來,撕碎那水藍色的旗袍,看着她慌亂無處可逃的樣子。
蘇钰眼眸微斂,手指尖把玩着個小小的香囊,潔白的底色,藍色蓮花的精致蘇繡躍然而上,下面用藍色的水晶綴着兩串湖藍色流蘇,香囊的右下角有個小小的“熙”字。
他低笑了聲,清寒溫和的嗓音徐徐:“倒是我失算了。”
竟然在他的眼皮子低下瞞天過海數次。
膽子真肥。
站在他斜後方的藍山聽到這聲笑,瞬間脊背緊繃,大氣不敢出一聲。
“蘇公子,明天負責分公司采購部的張經理将項目報表交上來咱們就可以啓程回蘇北了。”良久,藍山才小心翼翼的彙報。
蘇钰起身手指頓了一下,神色晦暗不明,眼尾垂下來:“再等幾天。”
“快過年了,怎麽着也得把我的那位小未婚妻帶回家給老爺子過目不是?”他語氣溫和,聲調也稱的上是悅耳,但是眼神卻像是被掀翻風浪的湖泊,幽深而狂亂,像是雪後的松柏林,深沉不見底。
中外設計大賽結束後,林純熙這個名字火了般傳遍秋大的每個角落,甚至設計系的教授在上課時都要提一嘴大四的林純熙學姐,天才出少年,在比賽裏甩開第二名十多分之差。
其設計作品更是驚才豔豔,空前絕後。
林純熙這幾天即便是戴着口罩來上課都能被在教室門口攔下,要微信的表白的烏泱泱地一群人守株待兔似地,甚至設計系女神林純熙課表被賣到了大幾百一份。
經過一周的實踐下來,林純熙摸索出了規律,提前十分鐘下課的時候開溜,給她上課的是張教授,自然當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林純熙抱着挎包小跑出教學樓,外面冷月薄雪,銀霜似地落滿肩頭。
她是後來才知道比賽時面紗上被人動了手腳,突如其來這麽多異性的表白和歡喜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只能選擇了最不費腦子的方法——跑。
“哎,我林女神是不是下課了?”
“快了,還有十分鐘。”
“走走走,教學樓等着去,我勢必追到我女神。”
幾個男生交談着往外教學樓走去,林純熙與他們幾乎是擦肩而過,她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半張臉幾乎都埋在圍巾裏,腳步匆匆。
從這裏到校門口有兩條路,一條是較近的直通大道,另一條是繞小樹林過去的石子小路。
林純熙露在圍巾外面的杏眸望着熙熙攘攘從食堂與教學樓來往的人流,默默地選擇了走小路。
月色被枯敗的枝丫分割成大小不一的菱形,鞋子踩在覆了層薄雪的小路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踩雪聲。
平時本來這裏就僻靜無人,到了夜晚就更瘆得慌,只有月光照亮前方的路,林純熙感到自己呼出的熱氣在圍巾上凝結成一層薄薄的水霧,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忽然,身後似乎響起了腳步聲,踩在雪地上,卻似格外放輕了動作般。
她一僵,停了下來,猛地回頭,身後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耳邊只有“呼呼”地風聲刮動枯折的樹枝。
她強壓下心頭的胡思亂想,加快步伐。
忽然,一聲輕微的“咔嚓”聲清晰傳入耳中,她渾身的汗毛直豎,這次絕對不是她聽錯了,應當是身後那人踩到了路上枯枝發出的動靜。
“誰在哪裏?”林純熙幾乎是顫抖着聲線問出來的。
回應她的是“呼呼”地風聲,墜着雪花落下來。
一種流入四肢百骸的寒冷侵蝕着她。
林純熙的大腦飛速運轉着,這裏太偏僻,手機經常沒有信號。但這條小路的盡頭是間剛剛落地修建而成的教學樓,雖然還沒投入使用,但是裏面有許多間教室,跑到那裏再打求救電話總好過在這裏坐以待斃,無處可逃。
打定主意她飛奔起來,長長的圍巾随着步伐飄動。
林純熙幾乎是一路狂奔到教學樓,果然,一樓大廳亮着燈,驅散了黑暗,身後似乎安靜下來,她松了口氣,邊往裏走邊轉頭看了一眼,也是這一眼,讓她整個人入墜冰窖。
男人站在最後一盞路燈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眼眸湧動着深不可測的細碎波紋,暖黃色的路燈落在他霜白色的外套上,仿佛也浸潤溫暖不了這一地的霜雪。
是蘇钰!
她臉色蒼白幾乎被吓得血色盡失。
他往前一步,做工精良的皮鞋踩在雪地上,眉尾驀地輕揚,甚至溫柔對她笑了笑,輕聲道:“未婚妻,在外面玩夠了嗎?”
語氣溫柔,仿佛是提醒玩夠了該回家的孩子,但是那雙青玉般溫柔多情的眸子裏讓她不安的幽深晦暗。
她敏銳地嗅到空氣中危險的因子,往後連退幾步,自認為拉開了安全的距離。
小姑娘單純不知曉,這是和之前那次都不一樣的占有欲,來自雄性天性本能的動情的占有欲。
他輕笑一聲,語調稱得上是悅耳:“玩夠了就該回家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