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進士郎的混蛋大舅哥(完)
進士郎的混蛋大舅哥(完)
新帝性溫和, 心仁厚，對百官百姓頗為寬待。
因此長壽伯府怎麽也想不通，新帝怎麽不重用楊府郎君。長壽伯派人四下打探, 一年後終于知曉緣由。
原是家中孽子, 當年坑了還是皇子的新帝。
長壽伯怒不可遏, 待楊五郎一回府，就派人将其拿下，一通鞭子下去，楊五郎鬼哭狼嚎的全交代了。
于是乎, 長壽伯攜孽子進宮請罪, 新帝面紅耳熱，與姐夫書信一封。
晏淮茫然，“還有這事？”
青翎公主無奈，“你怎麽什麽話都與皇弟說出口。”
道什麽‘與長壽伯府的人頑沒骨氣’，也就皇弟那個憨子聽進去, 當事人早給忘了。
“好吧好吧，就當我說的吧。”晏淮提筆回信, 大意是：今時不同往日, 皇弟已經登基, 心性寬厚些, 莫要斤斤計較。
斤…斤斤計較？！！
新帝看完信後, 感覺心頭中了一箭，怎麽受傷害的還是他啊。
晏淮躺在榻上嘎嘎樂, 與青翎公主道：“皇弟真好玩兒，老大一個人了, 還跟禁哥兒他們小時候一樣，說啥都信。”
“真笨。”晏淮總結。
青翎公主雙唇翕動, 又合上。客觀而言，新帝仁善，卻非軟蛋蠢貨，否則也壓不住文武百官。
怎麽在晏淮跟前就聽之任之，予取予求了，一道兒的還有寧榮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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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新帝默默焚了信，摒棄‘前嫌’看待楊氏郎君，挑出幾個得用的委以任務。
至于楊五郎君嘛，自然是躲不得一頓家法。
珠流璧轉，東兔西烏。
寧榮外放多年，終攜家眷歸京，天子破格賜下五進五出的大宅子，與長公主府隔街相望。
晏淮私下吐槽，“皇弟也真是的，寧府與公主府相距甚近，那幾個小子丫頭還不得見天兒來啊。”
青翎公主翻過書頁，淡淡應了一聲。晏淮碎碎念，“公主，不若我們出游罷。我想去江南，咱們兩人泛舟游湖，吃地道兒的獅子頭。”
青翎公主：“你若想吃獅子頭兒，改明兒我從江南給你調幾名廚子過來。”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們說着話兒，小厮通報，寧府的姑娘郎君求見。
晏淮：………
青翎公主允了。
晏淮跳起來，“看吧看吧，我就說他們會來的。”他背着手來回踱步，忽然駐足，以拳擊掌：“有了。”
青翎公主挑眉。
晏淮匆匆往廚下去，他前腳一走，後腳寧家四兄妹就進來了。
“給舅母請安。”
青翎公主對寧素商招手，小姑娘立刻欣喜的撲入青翎公主懷中，“舅母，您雍容華貴更勝往昔了。”
青翎公主捏捏她的小臉，“今兒出門可是吃了蜜糖？”
寧素商嘻嘻笑，“舅母，我所言事實。”
青翎公主與幾個孩子話家常，一盞茶後，寧宵忍不住張望。
青翎公主莞爾，“聽聞你們來，淮郎特意去廚下準備飯食。”
“真的嗎？”寧宵興奮的站起來：“舅舅真好，我就知道舅舅很喜歡我們。”
寧朝和寧素商讨論舅舅會準備什麽好吃的，“羊肉燙鍋子？舅舅以前可喜歡吃這個，我也喜歡。”
寧素商點點頭，“或許有杏仁澆牛乳。”
寧禁也跟着猜測，青翎公主看向常嬷嬷，待四兄妹說的差不多了，常嬷嬷不動聲色離去。
姑娘郎君們念叨的都是他們想吃的，公主不必刻意詢問，便能好生招待。
常嬷嬷離廚房有段距離，聽見王廚子猶豫的反問：“驸馬，這樣真的好嗎？”
“讓你做就做，天塌下來你頂着。”
王廚子：QAQ
常嬷嬷嘴角抽抽，她進入廚房，與管事娘子一通吩咐，那廂王廚子按照晏淮吩咐照做，王廚子以刀功見長，被招進長公主府。
常嬷嬷輕手輕腳靠近，看見晏淮正在對比切的均勻的姜絲和土豆絲，兩眼一黑。
土豆子是前歲一名傳教士帶來的，土豆子香糯可口，然去皮後，顏色與老姜極似，冷不丁吃着，叫人一激靈。
平日裏姜絲佐味，略放少許，誰想驸馬竟然放了七成。
王廚子戰戰兢兢，再次勸說驸馬，被晏淮嫌棄，“你別吵吵叨叨，忒煩了。”
王廚子預感他的職業生涯要到頭了，忽而看見晏淮身後的常嬷嬷，眼睛一亮。
常嬷嬷在唇邊豎起食指，沖王廚子搖頭，而後悄悄離去。
晌午晏淮親自提着食盒去飯廳，“小子丫頭們，幹飯了。”
四兄妹圍住他，“舅舅辛苦了，今兒吃什麽呀…”
青翎公主靜觀一切。
晏淮将飯菜擺上桌，共六個菜，中間一盤土豆絲十分醒目。常嬷嬷想上羊肉燙鍋子，被晏淮阻了，她只好望向青翎公主。
青翎公主挪開視線，常嬷嬷此刻與王廚子感同身受了，主子亂來，下人遭殃。
衆人落座，晏淮哼哼：“今兒你們來，我特意做了一道好菜招待。”
“當當當！土豆絲，我親自炒的。”并沒有，他連鍋鏟都沒摸一下。
四兄妹立刻恭維他。
晏淮心安理得的聽着，末了，他道：“我也曉得你們不愛吃姜，舅舅心地善良，只放了一點姜絲，考驗你們運氣的時候了，誰未吃到姜絲，我下午帶他/她騎馬。”
四兄妹眼睛發亮，寧朝高聲道：“我肯定不會吃到的。”
常嬷嬷同情的看了四兄妹一眼。
晏淮給青翎公主夾了一塊雞翅，宣布開飯。
寧宵毫無所覺的夾了一筷子土豆絲，送入口中，一瞬間面目猙獰，艱難咽下後，“舅舅，土豆絲真好吃。”
晏淮：“嗯嗯，好吃就多吃點兒。”他又給大外甥夾了兩筷子。
四兄妹開始還能扮若輕松，漸漸地，沉默寡言，一吃一個不吱聲。誰也不肯承認自己吃到姜絲。
飯後四兄妹迫不及待漱口，晏淮問：“你們吃到姜絲沒？”
除了寧禁，其他三人迅速搖頭，于是寧禁也跟着搖頭。
晏淮又問了一次，這次四兄妹有志一同搖頭。
四兄妹異口同聲，“舅舅，我們去騎馬罷。”
素姐兒的小嘴都紅了，還死鴨子嘴硬。
晏淮俯身與她平視，“是勇士，忍常人不能忍。”
寧素商堅毅點頭，“舅舅，我是勇士。”
她別過臉嘶哈嘶哈。
晏淮話鋒一轉：“你們t借着袖子遮擋，偷偷把姜絲丢了，我也不曉得的。”
四兄妹：？？？
晏淮直起身，叉腰大笑，“對了，告訴你們。其實，我根本沒有放土豆絲，全是姜絲，哈哈哈哈。”
四兄妹：！！！
常嬷嬷：？？？
連她也被哄去了？
青翎公主靜默，她終究是高估了晏淮的良心。
飯廳靜寂，青翎公主起身，“本宮乏了，回屋歇息，淮郎與宵哥兒…好生聚一聚。”
“聚啥啊聚。”晏淮立刻跟上公主。
青翎公主忽然慶幸她跟晏淮沒孩子，孩子随她還好，若随了晏淮……
青翎公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晏淮大搖大擺，嚣張至極，反正四兄妹已經長大，總不能再像幼時一般大哭大鬧了。
他完全沒在怕的。
忽然身後勁風，晏淮沒反應過來，被幾個小子扒拉到身上。
晏淮茫然，晏淮震驚。
“下來，壞小子們快下來——”晏淮氣的大叫。
寧宵因為生氣，眼睛亮的驚人：“武師傅說，最忌後方空空。舅舅，你受教罷！”他嗷嗚一口咬在晏淮胳膊。
晏淮：“嗷———”
常嬷嬷遲疑，“公主…”
青翎公主頭也不回的走遠了，宵哥兒他們不會如幼時哭鬧，因為他們長大了，有更有力的反擊手段。
兔子惹急了還咬人，寧家四個孩子，一個賽一個有野性。
半個時辰後，晏淮簽訂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終于與四兄妹止戈。
他看着手背的牙印，不服氣，“是你們自己不聰明，咋還能賴我呢。”
寧宵叉腰，“是舅舅打不過我們，舅舅太弱了，所以都是舅舅的錯。”
“大膽。”晏淮瞪他，“你竟敢不尊老。”
寧宵一口咬他手指，晏淮疼的瞎叫喚，“松口，松口，你又不屬狗，你咋老咬我。”
寧素商憤憤道：“都是舅舅不愛幼的錯。”
寧朝高聲附和。
寧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寧素商睨他一眼，“二兄喜歡吃姜絲，回頭妹妹再給你炒一盤。”
寧禁頓時不吭聲了。
至此後，四兄妹對入口之食都提起了十分小心。且與晏淮預料一般，四兄妹隔三差五登門，舅甥鬥智鬥勇，沒個消停。
直到寧宵十六歲那年投軍，三五月才有個消息，寧禁正式成為孟大儒的關門弟子，有別尋常學生，潛心苦學，志在科舉。
寧朝在京裏吃喝玩樂，做個富貴閑人。寧素商待不住，游歷山河，寫下《素女游記》。
四兄妹各有志向。
又兩年，寧榮官拜一品，地位尊崇，給家中女眷請下诰命。
寧氏大房一脈也前程似錦，好不風光。來攀親者無數。
晏淮那日提酒登門，飯廳內屏退旁人，晏淮與寧榮三杯酒下肚，他摟着寧榮的肩，哥倆兒好道：“小榮兒，你記不記得你以前說過什麽？”
寧榮笑道：“我記得，我要努力升官，讓哥享榮華富貴。”
晏小妹在屋外靜靜聽着。
晏淮哼了哼，“算你有良心，把你的錢都給我，你的就是我的，曉得不。”
寧榮笑應，晏淮頓時不裝醉了，大聲道：“這可是你說的哈哈哈。”
他從懷裏掏出協議，讓寧榮簽字畫押，寧榮好脾氣照做。末了，寧榮看着晏淮，有感而出，“哥，謝謝你。”
晏淮：“啊？”
寧榮後來回憶往事，發現他的順遂人生，總有晏淮的推力。或許是飲了酒，他情感外露，上前擁住晏淮，由衷道：“哥，有你真好，真的。”
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我都十分感謝你。
晏淮愣了愣，哇哇大叫：“壞丫頭，壞丫頭快來，你相公吃醉了，胡言亂語了。”
門外的晏小妹按了按眼角，大步進屋，晏淮把寧榮推給她，‘契約書’也不要了，忙不疊開溜。
回府後，晏淮好怕怕，慫恿青翎公主離京出游，最後落腳五觀寺。
禪堂內，青翎公主看向晏淮，意有所指，“淮郎，還記得你寫的話本子的結局嗎？”
晏淮想了想，“小俊和小韶飛升啦。”
青翎公主勾唇：“嗯。”
她喚晏淮到跟前，二人面對面打坐。沒多久晏淮腦袋一點一點，從白日至昏夜。
天上明月高懸，信兒敲響屋門，小心翼翼喚。
晏淮睜開眼，伸了個懶腰，“來啦。”
一切好像沒變，一切又好像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