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章
第 67 章
晚餐的确便是吃的那兩條魚, 魚湯、烤魚、清蒸、紅燒、糖醋,兩只魚的各個部位都有了最好的歸宿。
三皇子的寝宮很幹淨,整體的裝修幾乎都是無塵的白色, 阮姝娅沒有拒絕姬屺琅的好意,留宿在了其中。
層層疊疊的紗幔落下來, 阮姝娅在殿內的溫泉池中舒舒服服的泡了澡,換上了宮侍送來的新睡衣。女子白皙的肌膚像是剛剛剝開殼的蛋白, 沐浴留下的淺淡花香隐隐約約的萦繞在身側,她光腳踩在毛絨地毯上, 掀開紗簾,占據了大片面積的床看起來十分柔軟,非常好睡的模樣。
她沒有注意床內的景象, 有些困的掀開一角被子,側着身躺在枕頭上閉上眼。
在她沒有看到的位置,床的內側, 被子底下動了動, 擡起身子的男子低眸看向她, 視線之中女子的脊背單薄,蝴蝶骨的形狀顯得脆弱而易碎, 細窄的腰肢輕而易舉便能夠被人握在掌中。他探出手臂,在背後輕輕環住了女子的肩膀。
阮姝娅的身體被泡的軟綿綿的,眼皮垂下來,陷入了半醒非醒的困倦狀态。被人擁住時,阮姝娅的思維還有些遲緩, 當脊背靠在了身後之人的胸膛時才慢吞吞的問道, “姬屺琅,你回來了?”
男子沒有說話, 只是手臂緩緩下移,摟住了女子的腰肢,漸漸收緊,将她嵌入自己的懷中。
吹拂在後頸的氣息有些令人發癢,阮姝娅的臉頰在枕頭上蹭了蹭,與對方拉開了一點距離。可身後之人卻依附上來,溫度越來越近,下颌輕輕搭在了她的肩窩處,唇試探一般淺淺的印在她的頸側。
“別碰我。”阮姝娅蹙眉,想要躲開冰涼的身軀與吻,掙脫開束縛。緊锢着她的人卻像是偷摸鑽入被褥之中等待着吸食人精氣的妖鬼,濕冷的唇要将她身上的溫度都吞噬殆盡。
阮姝娅的那點睡意也被弄得消散了,她有些不滿的支起身子,回過身。她和姬屺琅不過是心照不宣的合作夫妻,這人不會還想着占便宜要她履行夫妻義務吧?
男子的容顏漸漸出現在她的面前,他擡起眸,神情寧靜,阮姝娅卻流露出了幾分詫異的神色,身體也不由得向後縮了縮,“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僅僅穿着一件寬松飄逸的白色裏衣,鎖骨若隐若現,銀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他不在,我來陪你不好嗎。”
長着一副清冷高潔仿若神仙面孔的人,此時卻躺在她的塌上說出了堪稱放浪的言語。姬伽塵靜靜的看着她,握住了女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他今夜不會回來了,或許,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了。”
他輕輕抿唇,流露出了一個笑意,猶如冰雪消融,一朵梅花從枝頭墜落,恰好落在了潭水之中,蕩開了一圈漣漪。姬伽塵其實沒有想過這樣快的與姬屺琅對立,但阮姝娅之前說的話沒有錯,只要他變為女子唯一的選項,她便只能夠屬于他。而他也的确有些無法再繼續忍耐,眼睜睜看着姬屺琅接近她了。
阮姝娅将身體靠在抱枕上,指尖在男子的側臉上似有若無的摩挲,“爬到弟媳的床上說這種話,身為兄長的太子殿下不覺得自己有點太浪.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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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伽塵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将唇瓣印在她的手心,沿着指尖一根根吻過去,“那你喜歡嗎。”
“你要與我偷情嗎?”趁着弟弟不在殿中,就進入被窩中暖床,妄圖代替弟弟給她溫暖什麽的……若不是姬伽塵自己毫無羞恥心的應了,只看外表恐怕還真的會令人懷疑清雅出塵的皇太子只是走錯了寝殿。
“若是姝娅小姐的未婚夫去世了,我們之間就算不上是偷情了吧。”姬伽塵的神情依舊顯得十分高潔冷淡,半分看不出他此時正在如何癡纏的吻着她的指尖。
“你是在我的面前光明正大的敘述自己是怎樣謀害皇弟的嗎。”阮姝娅掐住了男子的嘴唇,讓他的唇被迫向外嘟起,這張嘴可怕的很,像是餓了好久一樣叼着她的手吃。
姬伽塵溫順的任由阮姝娅将他擺成醜陋奇怪的表情,“反正你也并不愛他,讓他死了不好嗎,你不會難過的。”
姬伽塵的指尖碰觸到女子的眼尾,輕輕揉了揉,“在這個世界上權勢最盛的人,除了姬屺琅,還有我。他是怎樣承諾你的,讓你成為未來的皇後,還是幫助你掌控教廷的勢力?我是郾國的皇太子,他能夠給你的,我一t樣可以。”
阮姝娅松開了手,姬伽塵握住她的肩,緩緩靠近她,湊到她的耳旁低聲說道,“況且,這不是姝娅小姐暗示我的嗎——你只會與有資格擁有你的人在一起。你也讨厭姬屺琅吧,我幫你殺了她,你不開心嗎。”
阮姝娅的掌心抵在男子的胸口,将人向外推去,呵,她才不是咒着自己未婚夫去死的惡毒女子呢,“你要殺了姬屺琅成為我的新任丈夫,你就不害怕……你也會被人殺死嗎。”
“姝娅,我會與你生同衾,死同穴,只要你還活着,我就不可能會死。”女子的言語中含着威脅的冷意,姬伽塵落在阮姝娅耳畔的聲音卻眷戀而溫柔,仿佛蘊藏着深邃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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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鬼街。
姬屺琅在步入其中之後就察覺到了異常。他知道在薩蒂爾拍賣會中囚.禁着許多珍稀的高階異獸,但不提其中有鎮壓的陣法,這些異獸本身也應該被注射了藥劑或是帶了禁锢項圈。可如今,肆虐的異獸卻像是徹底脫離了束縛,暴亂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加嚴重。
一只饕餮獸甚至撕裂開了一個混沌的亞空間,令姬屺琅與許多前來鎮壓的士兵都在不經意之間被困入了其中。
冷冽的風刃肆虐,幾乎能夠割破人的肌膚,令這一切比起意料之外的突發事件,更像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空間的最深處,一片黑暗之中,身形巨大的饕餮獸趴伏在地面上,在它的背上,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正在撫摸着它的皮毛。
祁珂單手握着劍,半坐在地面上,眸底的猩紅幾乎要蔓延至整個瞳孔。通過與饕餮獸的共感,他能夠感知到這個空間內的所有人,因此,也能夠注視到他的仇人。
他的身體在微微發着顫,是在極力壓制着內心的恨意。那股恨埋在他的體內太久,幾乎要流淌入他的血液裏,與祁珂這個人融為了一體。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手心握在劍身上,因為過分用力甚至滲出了血液。他孤身一人,很清楚自己無人依靠,凫徯公爵不可完全信任,僅憑自己,他無法撼動能夠摧毀父母之人。
因此,在無人知的暗地中,他曾與皇太子姬伽塵有了聯系,他幫助太子做事,而對方也會适時的給予他酬勞。
就像是今日。這些年裏,祁珂通過各種方式尋找着當初的真相,抽絲剝繭的擇出自己的仇人,因他擁有着禦獸的異能,因此能夠從異獸的口中得知比人類的言語更可信的真相。他的父母從不曾叛國、失誤,是有人想要掩蓋某個真相,取代父母的地位,謀奪戰争勝利的果實,才陷害他們于不義,不但令他們身死,還要在他們死後為他們潑上一層髒水。
分明他的父母即便是在戰場之上犧牲,也值得接受世人的敬仰與銘記。
而此時,他的仇人就身處在這片殘破的空間之內,祁珂要努力忍耐着,才能夠令他克制住立刻前去殺了那人的沖動。
涒灘将軍曲燕——在祁珂父母死後被女皇任命為新的将領,最終結束了戰争之人。這些年裏,他的父母是無能的叛徒,而曲燕則成為了拯救無數人性命的英雄。
那一日發生了許多的事情,并不僅僅是單純的異獸攻城,而是出現了某一件,必須要祁珂的父母死去才能夠掩蓋的秘密。
這其中,除了涒灘将軍、白儀公爵、前任聖女,甚至是……凫徯公爵都曾參與入其中,共同守護着一個驚天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祁珂終于走到涒灘将軍的面前,他曾經不止一次在其他場合見過這個男人,而只有這一次,他終于能夠平等的面對他,可以不再僞裝,盡情洩露出他的恨意。
“是你。”男人轉過身,他如今已經成為了霁都護軍的将領,曾經的将軍已經不再年輕,鬓邊有了斑白,眼眸中也堆積了暮氣。
曲燕當然認識祁珂,甚至此時在這裏看到他,也猜到了他為何而來。男子咧開唇,他有一口猶如鯊魚一般的牙齒,笑起來時非但不會令人感覺到溫和,反而有一種可怖驚悚的震懾感。
祁珂慢慢拔出腰間的長劍,劍身反射出了他的半張臉頰。
“你以為,能在這裏殺了我嗎。”凫徯公爵還念着與祁珂父母之間的情誼,庇佑下了少年,想要将他馴養成聽話的狗。曲燕即便那時便覺得不能放過這個隐患,可到底祁珂自己離開了燭城,他也無法再不引人注意的對他下手。
“不。”祁珂的聲音很冷靜,經年在身體中燃燒的火在此時寂靜了下來,只餘下一片灰燼,“我要一個真相,一個展露在衆人之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