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羊子修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動手, 白芒芒現在說清醒也不清醒,說不清醒也清醒,因為她能和他完整地對話, 只是對的是胡話。
“我知道你為什麽和卷兒打起來, 因為她在黑榜上是第二名,把你這個老三壓得死死的,你心生不滿,于是找她打架,是也不是!”白芒芒說道。
好家夥,又來了。
而且老三這個稱呼,呵呵。
羊子修黑着臉道:“不是!”
“否認得那麽快,肯定是心虛。”白芒芒不屑道,“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做錯事還不承認,把我的會員卡還給我, 我不給你打折了。”
羊子修:“……”
羊子修握劍的手繃出青筋,他剛才就不該猶豫,給了她氣他的機會, 羊子修肅然道:“要卡沒有, 要劍一把。”
白芒芒呆萌地搖搖頭, 執着道:“我不要劍,我要卡。”
羊子修擡起金屬長劍,周身泛起冷冽之意:“你可能忘了, 但是我們之間有個約定, 你讓我送你上路, 現在我是在履行約定。”
“這麽垃圾的騙術你不會以為能騙到我吧。”白芒芒一副你當我是傻子的表情,“還我讓你殺了我, 好端端的我為什麽想死,活着不香嗎?”
“……”
羊子修努力鎮定下來,勸說自己,她嗑錯了藥,搭錯了某根神經,他是個有涵養的人,不和病人計較,羊子修問道:“所以你又不想死了?”
白芒芒理直氣壯道:“我本來就沒想死,你這個卑鄙小人,膽敢觊觎我的位置,我告訴你,就算我死了,第一的位置也是我的,第二的位置是卷兒的,你永遠是老三!”
他又成t卑鄙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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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子修十分懷疑人生,為什麽她吃下麻醉丹之後會變成這樣,他很想知道答案。
羊子修拿劍對着她,确認道:“我問你最後一遍,你真的不想死?”
白芒芒撇了下嘴巴:“就算你拿劍威脅我,我也是不會屈服的,我,白芒芒,不想死!”
她在念自己名字的時候,刻意加重了音量,一字一頓地說道。
羊子修突然笑了:“你會後悔的。”
白芒芒叉腰,得意洋洋道:“是的,我才不會後悔!”
羊子修垂下手,靈力化作的金屬長劍驟然消失,他暗道,你現在說得有多麽信誓旦旦,等你恢複意識,你就有多麽悔恨。
白芒芒見他收起武器,贊道:“這樣就對了嘛,大家要好好相處,互幫互助,我做我的老大,你做你的老三,我們一起共進退。”
神特麽老三。
羊子修氣笑了:“別叫我老三。”
白芒芒撓了撓頭:“那……小三?”
羊子修失去理智:“滾。”
“你不喜歡這個稱呼可以說出來,別罵髒話,這是不文明行為,要被人民群衆抵制的。”白芒芒嚴肅地批評。
“人民群衆表示你閉閉嘴吧。”
羊子修失去引以為傲的儀态,沉聲道:“你再亂說話,我就真的殺了你,省得清靜。”
白芒芒讪讪一笑:“年輕人不要這麽火大,張口閉口就是殺啊死啊的,多不吉利。”
羊子修呵呵冷笑。
白芒芒于是安靜下來,因為她不想死。
二人一時間陷入奇怪的氛圍。
而羊子修是在等待這一酷刑的結束,在她清醒之前,他不會和她再說一句話,再搭理她他就是狗。
白芒芒不自在地動了動,想打破這種寂靜,她偷偷瞄了眼他,輕聲道:“其實我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如果你實在想要我的位置,那你叫我一聲老大,我把位置借給你坐坐,只要最後記得還我就行。”
“……”
有完沒完,我問你有完沒完!
羊子修嘴皮子哆嗦了一下,愣是沒有說出口,因為他剛剛發誓,再搭理她自己就是狗,他不想變狗。
不過,這不影響他用眼神瞪她:我警告你,不要羞辱我!我的耐心是有底線的,再這樣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白芒芒略微思索了一下,試圖理解這個眼神想要傳遞的含義,少頃,她沉吟道:“你覺得時間太短了,不夠享受啊,那我也不可能一直把第一的位置給你坐,怎麽辦呢。”
羊子修腦中那根崩着的弦立馬斷了,當狗就當狗吧,有的人比狗還要狗,他冷着臉道:“不必了,這麽榮譽的位置留給你自己一個人獨享。”
白芒芒卻是一臉篤定道:“你在說反話,我不信。”
羊子修右手虛虛一握,鬼蛇藤頓時出現在手中,對着她說道:“你愛信不信,不信拉倒,但是,你再說一句話,就死定了。”
“啊!”白芒芒突然大叫一聲,立刻逃跑,“蛇啊,救命啊!你居然放蛇咬我,不講武德!”
羊子修誤打誤撞發現了她的弱點,當下氣勢大漲:“對,我就是要放蛇咬死你,有本事你別走,留下來繼續啰哩巴嗦。”
白芒芒沒有回他,因為她已經一溜煙跑進船艙躲了起來。
羊子修出了口惡氣,他低頭對鬼蛇藤誇道:“這次記你一功,不是一直想要那枚高階晶石嘛,回去我就給你買。”
鬼蛇藤的食譜只有一種食物,那就是晶石,尤其高階晶石是它的最愛,它纏着主人有好一陣,可是主人一直沒同意。
放在以前,如果它得償所願,應該開心得纏住了主人的手臂,但是……鬼蛇藤回憶着丹藥的味道,眼中流露出幾分懷念,它找到了更好吃的食物。
鬼蛇藤輕微掙紮一下,從主人的手裏游走了,去的正是白芒芒那個方向。
“?”羊子修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你這是要跟進去吓她,什麽時候做事這麽積極了,收着點,別把人吓壞了。”
鬼蛇藤這家夥是個懶貨,不給吃飽還會罷工,現在居然懂得體貼他了。
羊子修頓時生出了“吾家有藤初長成”的欣慰感。
魇境外。
方掌院深深地感慨:“故事的走向每步都在我的預料之外。”
莫星餘笑着打趣他:“要是給你猜中了,那我得懷疑你的腦子有沒有毛病。”
方掌院失笑:“實話說,白芒芒煉制麻醉丹的時候,我還緊張了一下,不管她成不成功。”
莫星餘公正道:“丹方材料不齊,煉制成功還是勉強了些,不過這效果還是顯然易見的。”
“什麽效果?”方掌院說道,“麻醉的醉?”
莫星餘笑道:“方掌院一針見血,小姑娘真和喝了假酒一樣,不知道她醒過來會作何感受。”
方掌院平靜道:“年輕人有朝氣是好事。”
白芒芒緩緩睜開眼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她有種宿醉之後的無力感,提不起一點精神。
半晌,白芒芒意識回籠,她拍着腦袋:“我好像吃了麻醉丹,然後……”
然後,她就進入了某種奇怪的發癫時刻。
白芒芒表情剎那間變了三變,她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動作和老人一樣緩慢,整整花了十息時間。
容她想想,該怎麽出去面對受害者。
白芒芒想得入神,甚至沒發現鬼蛇藤盤在她手腕上,她一幀一幀地回憶煉丹時候的畫面,從開火到放靈草到成丹,全部沒問題。
為什麽效果差了十萬八千裏?
她覺得自己的思路沒有問題,納蘭草是麻醉丹的主草藥,擁有麻醉效果,其他都是配草,作用是為了更好地促進麻醉效果,所以只要她煉出納蘭草的藥性,丹藥效果不至于出現偏差。
白芒芒心想,問題應該出現在煉丹手法上,常規的煉丹手法不管用,應該換她自己專屬的煉丹手法煉制。
但是,無論白芒芒想怎麽嘗試,都得移到後面,現在有一個明晃晃的問題擺在她面前——受害者在外面等着她去贖罪。
“哎——”白芒芒長嘆一聲,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魯迅先生說過,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
她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外走去,配上堅毅的臉色,每一步都顯得如此莊重,仿佛是要去入黨一樣。
艙門緩緩推開,白芒芒一腳踏出,擁抱了和煦的日光,但是她沒有感到暖和,反而背後一涼。
羊子修平靜地看着她,好像只是聽到動靜随便看看,眼底閃動的各種情緒卻充分暴露了他複雜的想法。
白芒芒戴上了痛苦面具,她不僅沒死成功,還在對方的雷區上蹦迪,她真怕羊子修惱羞成怒給她一劍。
白芒芒看着他,他也看着白芒芒,二人對視了相當長的時間,無聲而寂靜的氣氛蔓延開來。
“嗨?”最終,白芒芒勇敢打破了這層堅冰,對羊子修招呼道,只是語氣稍顯不确定。
羊子修淡淡地“噢”了一聲。
白芒芒手足無措了一下,鼓起勇氣上前:“不好意思,羊同學,剛才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沒想到丹藥出了岔子,請你原諒我的冒失舉動。”
羊子修反問:“怎麽不叫老三了,我看你剛才叫得挺開心。”
白芒芒局促地搖搖頭:“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
羊子修不辨喜怒地笑了一聲:“俗話說酒後吐真言,你和喝了酒沒區別,醉得一塌糊塗,所以你真心覺得我觊觎你黑榜第一的位置?”
這是他特別想知道的一件事,白芒芒到底從哪裏看出來的,如果得不到答案,他想他暫時過不去這個坎。
白芒芒:“……”
在沉默的片刻,她想了很多很多,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她壓根沒這麽想過,為什麽會說出這樣沒有邏輯的胡話。
白芒芒雙手交叉放在前面,拘束道:“沒有,你相信我,真的沒有,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好。”羊子修盯着她,“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白芒芒欲哭無淚:“你說得對,我現在很後悔,悔得連腸子都青了,我為我剛才的無知,無理和無禮向你表示真誠的歉意,我真的錯了,大錯特錯,我不該辜負我們之間的約定,成了背信棄義的小人,我對不起你啊……”
羊t子修打了個手勢:“停!”
白芒芒立刻閉嘴,眼中隐約有淚花閃過。
羊子修自诩光明磊落,可不會欺負女孩子,他微擡下巴,果斷道:“既然你這麽真心實意地道歉,那我就原諒你了。”
白芒芒眼睛一亮,奉承道:“感謝您的大度,還好是您,換做是別的小氣鬼,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
羊子修睨了她一眼,輕飄飄問道:“你的意思是,不原諒你的就是小氣鬼?”
白芒芒一記馬屁拍在馬腿上,尴尬地撓撓頭:“您看我真不會說話,原不原諒的都不是小氣鬼,我才是小氣鬼。”
羊子修擺手:“行了,你別一口一個您了,我聽着別扭,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但是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白芒芒肯定接道:“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誰洩露誰就是小狗。”
“……”
已經當過小狗的羊子修一頭黑線:“換個後果。”
白芒芒愣了一下,然後從善如流地說道:“那就誰洩露誰是小豬。”
羊子修恢複淡然的模樣:“嗯,就這麽定了。”
他對纏在白芒芒手腕上的鬼蛇藤招手:“過來。”
白芒芒這才發現碧綠小蛇一直待在她身上,她想了想,大概因為它是植物,重量實際上沒有多少,所以不易察覺。
鬼蛇藤動了動尾巴,依依不舍地在手镯上停留了幾秒,然後化作流光飛入了虛空,它雖然偶爾不聽話,但是大部分時候都是順從主人的。
白芒芒摸不着腦袋:“它這是去哪了?”怎麽和特效一樣,唰地一下就不見了。
羊子修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奇怪她為什麽不知道,嘴上老實給她解答:“契約空間,鬼蛇藤是我契約的本命武器,空間就像它的家,待在裏面對身體有好處。”
白芒芒感慨:“這個名字真的很符合它的形象,剛開始見到它,我以為它是蛇,吓了個半死,結果它是沖着丹藥來的。”
羊子修略感丢臉,明明是鬼蛇藤做的事反而牽連他不好意思:“它通常都以晶石為食物,未曾想這次對你的丹藥感了興趣。”
“沒事,反正它不吃也沒人吃。”白芒芒好奇道,“我有個問題,它吃進去後消化到哪裏?”
羊子修不确定道:“它吸收的是晶石能量,換做丹藥的話,應該同理。”
白芒芒似懂非懂:“噢噢。”她看向荒島:“那我們現在是待在船上,還是進去探索一下。”
羊子修拿出一張泛黃的紙,說道:“這是我在島上找到的線索,上面有幾個奇怪的銘文,你見過嗎?”
白芒芒湊過去看,只見紙張上浮現着一個個龍飛鳳舞的符號,符號與符號之間看不出直接關聯,比草書還随性,看久了有點暈乎乎的,她搖頭:“我沒看懂。”
羊子修分析道:“靈師中比較能接觸到銘文的也就是陣師和器師,刻上銘文的作品,比尋常作品要強大數倍,可惜我們兩個都沒有涉獵過銘文。”
白芒芒:何止是沒有接觸過,你要是不說這是銘文,我還以為是寫得極度潦草的字。
“那這個線索是不是作廢了。”她感到有點遺憾。
羊子修捏着紙張說道:“上島的人應該有陣師和器師,順利的話,我們或許可以和他們做個交易。”
白芒芒颔首。
“單人模式不僅是人與人之間的博弈和戰鬥,還有地圖本身帶來的考驗,越快摸索出這個島上存在的危機,我們就能越快避開它。”羊子修神色認真。
除非一口氣把除了自己的人全部淘汰掉,否則就要面對來自地圖的壓力,這個時候,先合作再進行個人戰是最優選。
白芒芒說道:“受教了。”
這些東西她不太懂,聽完之後感覺豁然開朗,思路都打開了。
“走。”羊子修說完,率先滑下繩索,他本身功底紮實,基本上只是借力,幾下就落在岸上。
白芒芒趴在欄杆往下一看,被他那飄飄然的姿态搞得面露豔羨之色,她也想這麽輕盈地下船。
但是現實是殘酷的。
白芒芒不太利索地滑了下去,跟複健的病人沒啥區別。
她看着肩膀有點抖動的羊子修,沒好氣道:“想笑就笑吧,憋着對身體不好。”
羊子修轉過身,卻是一本正經道:“你畢竟是丹師,身嬌體弱些我能理解,以後加強一下鍛煉就行了。”
“嗯。”白芒芒不知道他到底笑了沒。
在她沒看到的地方,羊子修暗自勾起了嘴角,胸腔發出笑聲的共鳴,一切表現得那麽隐秘。
二人順着之前開過的道一路往裏走去,不一會兒隐入了茂密的雜草區域。
而在後方的海面上,遠遠地出現了大船開過來的影子。
羊子修走前面,噼裏啪啦兩下砍掉攔路草:“小心點,有些草長着刺,有沒有毒我們都不知道,萬一劃破了皮,可能就沒救了。”
他身上有解毒丹,但是丹藥不是萬能的,萬一依舊治标不治本,那就淘汰得有些無辜了。
白芒芒跟在後面,用匕首揮開漏網之草:“我知道,你也小心點,我現在全靠你保護,你要是死了,我就只好死給你看了。”
羊子修被逗笑了:“堅持一下,快走出雜草區域了。”
二人齊心協力地通過了雜草區域,映入眼前的是一片叢林。
它給白芒芒的第一感覺就是黑,葉片層層疊疊,密不透風,遮住了投射下來的日光。
“我們要摸黑進去嗎?”陡然從光亮處進入黑暗的地方,白芒芒不由停住腳步,“林子裏該不會有機關吧?”
“我和宋無思出來的時候沒遇到阻礙。”羊子修說道,“過了這片林子是一些灰藍色的建築,我的紙張就是在那裏找到的,所以我們必須穿過這個林子去到那裏。”
白芒芒應道:“好的。”
她緊緊跟在羊子修後面,他走一步,她再走一步,完美複刻對方的動作,唯恐自己被落下。
“羊同學,這林子要走多久?”白芒芒走了一會,感覺周身靜悄悄的,向眼前的身影詢問道。
“快了,再走一盞茶的時間。”
白芒芒點頭,又問:“這麽黑你都不怕嗎,是不是經常走夜路?我現在心裏可毛了。”
“沒什麽可怕的,你不要說話,保持體力。”
白芒芒有理有據地說道:“說話可以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你不覺得這裏太過安靜了嗎?”
“是嗎?”他反問道。
“是啊。”
白芒芒說完,突然沉寂下來,她看見羊子修肩膀的地方不正常地凸起來,而且那東西越來越大……
“不是要聊天嗎,怎麽停了?”他詢問道。
白芒芒心裏一突,猛地攥緊了手心,回道:“都是我單方面在聊,你都不怎麽說話,沒意思。”
“那你說吧,我聽着。”他好似妥協了。
那凸起膨脹得極快,已經到了不可忽視的地步。
白芒芒用盡最大的力氣才沒有馬上轉頭就跑,她試探性地問道:“林子好像有點悶,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有哪裏不舒服?”
首先,羊子修現在不對勁這點是肯定的,但是她不确定,對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發生了異變。
“沒有不舒服。”
聽到這個回答,白芒芒心裏一個咯噔,腳步不禁放緩,和他拉開了距離。
“怎麽沒跟上?”他後腦勺跟長了眼睛一樣。
白芒芒沒說話,也沒動,她眼睜睜地看到那個凸起的東西變得和腦袋一樣大,就好像從肩膀的地方又長出了一顆人頭。
羊子修變成了詭異的兩頭生物……
她敢動嗎?簡直不敢動。
白芒芒吓得冷汗涔涔,站在原地惶恐地看着那道身影。
“白同學,走啊。”他喚道。
幽幽的聲音在這片黑暗靜谧的空間中回蕩開來,如絲如縷地鑽進白芒芒的耳朵裏,讓人心頭猛地一沉。
“走啊……走啊……”
那聲音的調子越來越古怪,就好像快要掙脫束縛一樣,而且語速也越來越快,跟催命似的。
“走啊!”
他猛地提高音量。
白芒芒一個激靈,壓抑到極點的情緒引起了觸底反彈,直接爆發出來:“走你個大鬼頭,要走你自己走,我不走!”
身影不再叫喊,而是一點點地轉過來。
白芒芒立刻緊繃起來,她想逃了,可是雙腿不争氣,釘在地上一動不動。
于是,她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兩頭生物t的真面目。
那顆多出來的人頭,不是她想象中的羊子修的臉,而是青面獠牙,血盆大口,一排排細密的牙齒泛着森寒的光芒。
卧槽!怪物啊!
白芒芒驚恐地尖叫。
而原本的腦袋是有臉的,轉過來之後那層皮慢慢剝落,五官極度扭曲,眼睛沒有眼白,黑得觸目驚心,眼睛下面,直接是一張豎着開口的嘴,咧開了一條大縫,一條細長的舌頭冒了出來。
卧槽!
這個更可怕!
白芒芒翻了翻眼,昏死過去。
“醒醒,你怎麽了?”
白芒芒感覺有聲音在耳邊嗡嗡響,不舒服地皺了皺眉,睜開眼睛慢慢看向對方,看清楚臉的瞬間,就像看到了最可怕的東西,條件反射地給了一巴掌。
“怪物啊!!!”她的叫聲震耳欲聾。
羊子修被打懵了,捂着俊臉,難以置信地看向白芒芒:“我好心關心你,你竟然扇我一巴掌,有沒有良心啊?”
白芒芒搖頭:“你不是羊子修。”
羊子修本修憤怒道:“我不是羊子修,難道你是羊子修。”
“怪物……你是怪物。”白芒芒喃喃道。
羊子修看出來她反應不正常,厲聲呵斥:“白芒芒,你睜大你的眼睛看着我,我究竟是不是羊子修!”
白芒芒渾身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過去,他只有一個頭,而且肩膀沒有凸起,不會長出另一個頭,臉也是好好的。
他就是正宗的羊子修。
白芒芒得出這個結論,全身一輕,猛地歪坐在地上。
羊子修扶了一把:“發生什麽事了?”
白芒芒別過頭:“我現在對你這張臉有心理陰影,請不要正對着我。”
羊子修氣憤地指着臉:“我看你是心虛,給我一巴掌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哪有這麽簡單,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他羊子修長這麽大就沒被誰打過巴掌,如今猝不及防被同伴扇了,他的委屈對誰訴說,雖說他不欺負女子,但這個公道他要讨回來。
白芒芒思緒一頓,她好像,似乎,大概……真的打了他一巴掌。
白芒芒“咻”地轉過頭,一眼看見他臉上的紅色巴掌印,瞳孔一震:“天吶,怎麽會這樣,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疼不疼,要不要敷點藥。”
她想碰一下他的傷口,又擔心碰疼他,半路收回了手。
羊子修幽怨道:“你才反應過來,剛才幹嘛去了。”
“我被吓死了,現在還驚魂未定。”白芒芒歉意十足,“不好意思,我真對不起你,要不你打回來吧。”
扇人巴掌是一個具有侮辱性的動作,無緣無故被人打一下,這得有多生氣,白芒芒一時間想不到其他辦法讓他原諒。
羊子修面色好看多了,見她态度誠懇,取了個折中的法子:“我輕易不打女子,這是我的原則,就當你欠我個人情,怎麽樣?”
白芒芒連忙答應:“可以可以,我絕不推脫,羊同學,你真是個善良的人。”
羊子修豎起兩根手指,提醒道:“第二次了,事不過三,再來一次,無論你有多麽誠摯,我都不會原諒你。”
第一次罵他老三,第二次扇他一巴掌,要還有第三次,不用想就有多窒息,白芒芒伸出手指:“我發誓,絕對不會有第三次。”
羊子修沉聲道:“說說看,你到底怎麽了?”
看她被吓得夠嗆,他才這麽容易揭過這茬事。
白芒芒抿唇回憶:“我應該是進入了幻境,在幻境的時候,我們穿過雜草區域,進入了一片漆黑的林子,你告訴我,越過林子前面有一些灰藍色建築,我們需要去那裏找線索,然後我就跟你進去了。”
羊子修擰眉:“我的紙張的确在灰藍色建築中找到,可是你看,雜草前面不是黑林子,而是太陽能照到的地方,這幻境半真半假,最容易讓人上當。”
白芒芒擡頭,果然看見前方一片稀疏的林子,陽光灑在樹上,透過中間的縫隙折射出滿地的細碎暖光。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繼續說道:“羊同學,你在幻境裏變成了一個兩頭怪物,長得非常恐怖的怪物。”
白芒芒在恐怖兩個字上刻意強調了重音。
“而且,我親眼看着你長出了第二顆頭。”白芒芒看着他的肩膀,聲音發顫,“這對我的精神傷害有點大。”
“……”
羊子修罵道:“坑爹的幻境,我冤枉死了。”
突如其來一場無妄之災,躲都躲不掉。
羊子修郁悶之餘,腦海中閃現過什麽,說道:“你現在被吓成這樣,再努努力,說不定能被魇境判定失去比賽能力。”
白芒芒後知後覺:“我試試。”
我現在很怕,精神遭受重創,我要退出比賽,退出比賽,退出比賽……
白芒芒閉上眼睛,虔誠地默念。
一睜眼,面前之人還是羊子修,她垂頭喪氣道:“算了,我放棄了,這個方法對我不管用。”
羊子修嘆息道:“哎,為什麽幻境只拉了你一個人,沒有拉我。”
白芒芒挑眉:“柿子挑軟的捏?”
“有可能,我們不知道這個幻境從何而來,拉人的标準又是什麽,如果排除幻境本身的因素。”羊子修說着,犀利地看向白芒芒,“那麽問題應該出現你身上!”
白芒芒反問:“我?”
羊子修言之鑿鑿道:“你看你身上有沒有傷口?”
白芒芒低頭打量自己,她并沒有感受到哪個部位傳來疼痛感,捋起袖子準備看一下手臂,就看到手心有一道細長的劃痕,傷口已經結痂,顯然距離被劃傷的時候過去了一段時間。
羊子修做出判斷:“看樣子你是被帶着迷幻效果的草給劃傷了,加上你可能餘毒未清,兩者效果疊加之下,導致了這樣的後果。”
“我中毒了?”白芒芒困惑道。
羊子修淡淡道:“你煉制的麻醉丹不是毒丹嗎?”
白芒芒:“……”竟然無法反駁。
“我休息好了,走吧。”
白芒芒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起來,迫不及待地向林子走去,步履匆匆,帶着火急火燎的意味。
樹木和樹木之間排布松散,省了開道的功夫,她的身影一下子就沒入了林間。
羊子修笑了一下,跟着進入了林子:“出來時沒碰上危險,不知道進去後是不是也一樣。”
白芒芒概括道:“單向機關啊?”
羊子修點頭:“如果在這個地方做手腳,缺少警惕心的人就會中計,所以我們還是小心為上。”
白芒芒說道:“明白。”她默默走到羊子修後面,開玩笑道:“遇到危險的話,你可以先頂上,我方便逃跑。”
羊子修評價道:“好主意,那你最好跑快一點,跑出我的能力範圍,我就不用保護你。”
白芒芒笑了笑,裝作無事發生地走出來。
二人花了點時間,順利地到了灰藍色建築前,那是一片一人高的石柱,暖橙色的光芒映照在上面,色彩沖擊強烈。
白芒芒剛想過去,被羊子修拉了一把:“噓,我們先看看那邊有沒有人,碰上聞人我們就完了。”
“他全名叫聞人彧。”白芒芒給羊子修補充遺漏的知識點。
羊子修比了個知道的手勢,輕聲道:“當時我和宋無思就是在附近遇上他的,不知道他還在不在。”
二人趴在樹後靜觀其變了好一會,确定石柱區域沒人,放心地走過去。
石柱中間有個長方體的凹槽,打磨得十分光滑,白芒芒一個個石柱看過去,琢磨道:“好像是個神龛,但全都沒有放東西。”
羊子修說道:“我來的時候就沒有看到,要麽本來就沒有,要麽已經被別人得手,我撿到這紙張說來也巧,被一陣風刮了過來,順手拿了。”
白芒芒無厘頭地猜測:“該不會是別人剛拿到的線索,結果沒拿穩被吹飛了吧。”
羊子修雙手合十:“什麽可能都有,不過我十分感謝那陣風。”
白芒芒調侃道:“我覺得還是感謝你的狗屎運氣。”
羊子修自得其樂:“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簌簌。”
白芒芒警覺:“什麽聲音?”
羊子修拉住她的胳膊瞬間往後跳開幾米遠,一道灰藍色的影子落在了他們原先站立的地方。
白芒芒看着對方那标志性的蠍尾,神色凝重道:“它一直藏在神龛中,因為顏色一致,我們都沒有t發現。”
如果羊子修反應不及時,對方的攻擊就得逞了,她皺着臉道:“顏色這麽豔,一看毒性就很強。”
羊子修認出來了:“是藍尾帝王蠍。”
白芒芒驚嘆:“好一個霸道的名字。”
“關鍵是,蠍子是群居靈獸,這一只出現了,說明它的族群就在旁邊。”羊子修說道,“我沒猜錯的話,神龛中都是這玩意。”
白芒芒焦急:“我們跑?”
這麽多石柱,蠍子的數量不容樂觀。
羊子修喚出金屬長劍:“跑不了,直接幹!”他對着白芒芒甩過去一道碧綠色影子,下達命令:“保護她。”
鬼蛇藤“咻”地一下纏在了白芒芒的手腕上,蛇尾懶洋洋地掃了下她的皮膚,似乎是在安慰她。
蠍子一只一只跳下來,逐漸形成包圍的趨勢。
白芒芒緊張地握了下藤身:“小蛇,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