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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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太陽已t經逐漸西落,審訊室裏的窗戶緊閉着,原本還有一絲光亮的房間此刻變得陰冷無比。
好在暖氣夠足,不然現在這種低沉的氛圍會讓體感溫度變得更加寒冷。
絡腮胡子的男人雙手被铐着,眼裏都是對生的渴望和期待。
“警官,我都在網上看見了,你們要找的那個人是重犯,和我不一樣。”男人一改昨日的憨厚和拘謹,也沒再提什麽父女情深,倒是大膽的和警方做起了交易。
留在房間的警員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說什麽好。
不知道這男人是目中無法,還是想破罐子破摔同警方做最後的交易。
反正他提出的條件挺荒謬的。
人是他殺的,就算另一個人真是當年的連環殺人兇手梅花,他在這起案件中也只是起到了轉移屍體的作用。
單看這一起案件,主犯和從犯,殺人者是他。
“好,我答應你。”姜子平走到男人面前,拿着手中手铐的鑰匙晃了晃,“你幫我們找到兇手,你的事再議。”
其他警員聽着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大家心裏都清楚,姜子平是為了找到兇手故意給嫌疑人下的誘餌。
但他這麽說話,萬一被有心之人利用,這職位可是一掀一個準。
好在大家都是自己人,現在警局裏的人要麽是新人,要麽是跟着姜子平一路走來的,應該也不會有人真的拿這種事做文章。
絡腮胡子按照自己的記憶将那天的事講了一遍。
證據在前,那些沒法翻供的細節男人也不隐瞞了,那天他去霁封就是去殺沈梅的。
他想對沈梅動手很久了。
他自稱自己真的很愛佑佑,父親對女兒的那種喜愛,所以他看到佑佑一個人在家裏那麽害怕時,他恨不得殺了沈梅。
如果沈梅死了,佑佑沒有依靠,他就可以領養佑佑。
當然,在他的故事裏,沈梅化名羅美美,經常在西京和霁封兩地出差。
羅美美是沈梅害怕蔣朝找到,才在西京市用的假名字。
羅美美是從小區的登記冊那兒得知的,出差是跟蹤了幾個月判斷出的結果,在男人的推斷裏,女人有兩個家庭,她對兩個孩子是不平等的。
男人沒有強大的背景,他對一個人的認知只來源于網絡和自身的觀察。
他找到一個合适的時機動手,将失魂落魄的女人邀請上車。在車上,他準備了特質的香水,并在女人昏迷後,在荒山殺死了她。
“殺死她的那天天氣很好,我心情也變好了。”男人笑了笑,眼眸裏透着溫柔和貪婪,“我帶了好多娃娃去看佑佑,我想着和她處好關系以後,就把她帶走。”
“你放屁,你就是變态,你在娃娃上安監控!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到底想幹嘛?”男人的話又把姜子平惹怒了,姜子平将娃娃的拆分照片放到男人桌子上。
“我是為了保護她啊,你們看不出來嗎?”男人神色中透露着無辜,“她媽媽不在了,我當然要保護她,她可是我女兒,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的。”
“那後來呢?既然羅美美已經死了,你為什麽沒再去找過佑佑?”
“我本來想每天都去看她,但第二天我去她家之前,想着先去一趟昨天的案發地點偷偷看一眼。”男人拿着照片,照片變得褶皺,“但屍體不在原地了,我找了很久,我以為那女人詐屍了。”
男人笑了,照片被他握緊,他想要站起身,身體卻被凳子牽引着,“我以為那娘們詐屍了!你們懂嗎?我那天差點吓死!”
“還好我後來找到她了,有個男人正在拖着她,那男人把她放在後備箱裏。”
“車牌號你看清了嗎?”
“那車沒有牌照應該是輛黑車。後來那人把車開走了,我沒看到臉。當時我發現有人發現了,害怕事情敗露,我就沒再去過佑佑家。後來再去的時候,佑佑把門鎖換了,我可是她爸爸啊,她竟然防着我。”
有時候姜子平真恨自己不是個流氓。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拳打在男人太陽穴上,讓他跪下給那幫受害者磕幾個頭。
師傅從他入行第一天就教育他,要用正當的手段懲戒每一個壞人。
他現在覺得自己像個忍者。
小時候見誰不順眼他得上去教訓幾番,讓對方跪下叫自己祖宗。現在倒是變了,誰打他兩拳他不僅不還手,還得視情節輕重推理判斷,輕則對對方進行批評教育,重則實施相關處罰。
怪不得蘇漫雪這幾年總說他比以前成熟了,原來是這種成熟。
根據絡腮胡子的形容,那男人的樣子身份以及車輛信息完全沒有任何線索。
就知道一個性別。
姜子平都多餘賭上職業生涯給他畫那個大餅。
這哥們給他在大餅上撒鹽,這一天就是鹹的。
“我還有線索,我想起來了!”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完全沒救了,絡腮胡子可能擠破腦袋想了半天,最後提供了一個還算是有用但大海撈針的線索。
那男人看起來年齡不大,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寸頭,後脖頸有個紋身,紋的好像是一條小蛇。
這起案子雖然到這兒還沒結束,但至少殺害沈梅的兇手找到了,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獲。
只要順着絡腮胡子的線索繼續往下查,應該也會找到那個紋身男,但駱诽堅定地稱那男人不是當年的梅花。
确實,絡腮胡子說年齡不大,2013年的時候那男孩說不定在哪幹嘛呢。
不過他的年齡判斷可能也不準,說不定人家只是長得年輕,不管怎麽樣,這條線也不能斷了。
時間倒回到幾天前,在駱诽和蘇漫雪發現沈朵朵的當晚,六盤橋下那個女人的身份信息也揭開了。
女人名叫郭怡然,和駱诽之前判斷的一樣,對方是個鋼琴老師。
駱诽說是因為女人大拇指的側面和食指指尖有明顯生繭的痕跡,姜子平聽不懂,但根據他的線索排查還真找到了。
但駱诽也有判斷失誤的時候,女人沒孩子,是個不婚主義者。
女人今年36歲,在霁封的一家藝考培訓班做培訓老師,女人失蹤的時候剛好在她的休假期。
藝考培訓班最忙的時間就是學生聯考的那段時間,經常沒日沒夜的工作,幾乎每天只有不到五小時的休息和睡覺時間。
前段時間聯考剛剛結束,郭怡然也理所當然被放了個長假,如果她願意,甚至可以休息個小半年去世界各地旅旅游。
警方搜查了郭怡然的家中,家裏只有她一個人生活的痕跡,房間很大,生活氣息很足。
郭怡然似乎是從小受到藝術熏陶的那種人,她房間裏所有裝飾的品位都很高,用色也很大膽,風格極為小衆。
是一般人覺得乖張的類型。
她的服裝也是五顏六色的,幾乎在她的衣櫃裏看不到黑白灰三種顏色。
換句話說,正好和駱诽家的衣櫃完全相反。
郭怡然的人也和她的着裝一樣,她的所有照片都活力四射,誇張的動作和情感表達都展現出她是一個極為自信的女人。
幾乎每一個同事都是她很要好的朋友,幾乎每一個同學都将她視為最具有特色的鋼琴老師。
但這并不能表示她在別人眼中是美好的。
相反,她是衆人閑暇時最愛拿出來探讨的對象。
三十六歲,大齡剩女,張揚,穿着怪異,刻意讨好。
這些是貼在郭怡然身上的标簽。
“你說她?誰和她是朋友。”說話的女人留着一頭卷發,發絲中還能挑出幾根挑染的白發,“她不就是想出風頭嗎?要不是每天低頭不見擡頭見,我根本懶得和她說話。”
“對啊,她每天穿得像個孔雀一樣,年紀都那麽大了還不結婚,誰知道她安得什麽心思。”一旁的女人笑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新做的美甲,“她就是假裝清高,誰這麽大年紀不會想男人啊~”
記錄的警員僵了僵,他調查了輔導機構的所有老師,幾乎所有人口風一致。
他們認為郭怡然是怪人,沒有表面上那麽單純。
不過學生的評價和老師剛好相反,所有郭怡然教過的學生,都認為她是自己碰見過最好的老師。
她能力強,有責任心,長得還漂亮。幾乎所有老師裏,只有她能夠理解孩子們天馬行空的想法。
她認為音樂和讀書都一樣,基本功很重要,創新也很重要。
任何學生創作出的看似毫無規律和亮點的音樂,郭怡然能一下提點出其中精彩的部分,讓學生發揚改進。
他們認為其他老師也很有能力,只是太在意規則和大綱,所以大家都很喜歡郭怡然。
原本以為這樣一個有想法、自信、能力超群的老師,會出生在一個幾乎接近小資的家庭。
但找到郭怡然老家的時候,卻發現她家在一個離霁封不遠,但落後且道路颠簸的小村莊。
城市改造規劃過将這個村莊同霁封合并建樓,但村子裏有幾家釘子戶不肯走,也不接t受政府的改造建議。
釘子戶都是年紀很大的老頭老太太,其中有一戶就是郭怡然家。
駱诽幾人将車停在進村的小路上,道路太窄,村裏的人也不太出村,下雪以後就沒人清過,摩托車開不進去只能徒步進村。
走了大概三十多分鐘,走到幾人腿都酸了,腳陷在雪裏費了很大力氣才拔出來,擡頭看見了幾個住宅。
姜子平推開院門,老舊的一層平房,房子裏散出煙火氣息。
幾人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門從裏面被打開,一個看起來小學模樣的男孩拿着稱湯的大勺站在門口,眼睛黝黑發亮。
“你們找誰?”男孩的面色有幾分防備,擡頭看向門口的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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