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夏潔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話, 這顯然不在她的預估範圍內。

“你在說什麽呢?我有些聽不懂。”

夏潔的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排斥和防備,蘇漫雪聽得出來。

“我的意思是,你這麽年輕, 應該不會甘心一輩子做丘昌年身邊的寄生蟲吧。”蘇漫雪擡起手,輕輕扯了扯夏潔連衣裙上的褶皺。

這世界上确實有不少這樣的人, 将嫁入豪門跻身上流社會視作自己的首要人生目标。

相比于用事業和知識改變命運, 她們更渴望一步登天。

不過這樣的人也需要付出很多努力, 可能她們比普通人更自律, 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金錢維持自己的容貌和身材。

所有旅途的競争者都不計其數,并非伸手即來。

可她們看起來光鮮亮麗的生活和外表下, 有些靈魂已經成了一個虛無的空殼,寄生于所謂的伴侶身上。

她們出賣了自己, 獲得了某種自由。

蘇漫雪身邊就有這種人, 她大學畢業後有好多同學都早早結了婚, 其中不乏有成為富家太太的人。

她不好說這樣的選擇是好是壞,因為那些人中的一部分确實過得比她好,而且還不是一星半點兒。

如果她們真心享受這樣的人生, 或許确實可以輕松一點。

但夏潔似乎不是那樣人。

從蘇漫雪看見這個女人的第一眼, 就覺得夏潔完全沒有富家太太的感覺, 不是說她的氣質和禮儀不夠得體。

而是她的眼神裏有一種不甘心。

或許是對現在生活的不甘心,或許是別的。

可能在她心裏有不得不完成的事。

和駱诽一樣, 他們都是抱有目的的生活在這個城市。

“這樣的生活不是很好嗎?”夏潔給蘇漫雪塗上指甲油, 她的手幹瘦細嫩,動作溫柔輕緩,“每天都不用擔心自己會不會吃飽, 有一個疼愛我的老公,所有人都很尊重我。”

“在這裏我能得到最多的誇贊, 丘昌年身邊的人都認為我的皮囊萬裏挑一。”夏潔擡起頭,眼睛裏亮晶晶的,她輕笑了一下,打量了蘇漫雪的臉,“不過蘇醫生如果想,也可以成為下一個我。”

蘇漫雪盯着夏潔的手沒說話,在指甲被晾幹時,蘇漫雪握住了夏潔的手,“夏小姐以前當過醫生吧?”

夏潔的手僵了一下,她擡起頭看向蘇漫雪眼角帶笑,“我大學畢業之後就直接嫁給丘昌年了,沒工作過。”

“夏小姐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南方的一個藝術院校,算是個專科吧。”夏潔輕輕抽回手,“對了,剛才姈兒是不是在房間和你說什麽了?”

蘇漫雪擡起頭,看見夏潔正在用探尋打量的目光看着她。

還未等她回複,夏潔的聲音就再次響起,“姈兒之前有心理疾病的事你可能已經知道了,所以經常在夜晚以為自己失眠,其實她早就睡着了。”

“安眠藥就不需要蘇小姐開了,她這半年來精神狀态都不是特別好,經常會憑空出現一些聲音和記憶,如果有這方面的藥物希望蘇醫生可以推薦給我們。”

夏潔站起來,真的在一旁的書架上翻到了一份丘姈兒的病例:重度焦慮症,伴随驚恐發作及幻視幻聽等現象。

蘇漫雪看了一眼,将病例合上,“抱歉,我不是這方面的醫生。如果想要開藥,我建議你們帶着丘小姐去醫院做一下現階段的診斷和治療。”

夏潔點了點頭,将病例放回桌子上。

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再進行交談,想要傳達和詢問的信息在此刻已經完全交涉。

但可能她們互相都沒有相信對方說的話。

駱诽、丘昌年和丘擇三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電視,沒有互相進行交談。

他們聞聲回過頭,看見兩個女人已經從樓上走下來。

丘昌年立刻站起身走到蘇漫雪面前,“蘇醫生,我妹妹的情況怎麽樣?”

“我已經幫她重新上了藥,她恢複的很好,過幾天我再過來給她複查一下。”

二人與丘家人道了別,駱诽和蘇漫雪往大路的方向走,走了兩步後,蘇漫雪突然停下來。

她回過頭,看見夏潔站在二樓的房間看着她。

“怎麽了?”駱诽轉頭想要往別墅上看,卻被蘇漫雪一下挽住了胳膊。

“沒事,別回頭。”蘇漫雪挽着駱诽走,聲音低沉。“我覺得丘家那幾個人不對勁,我們走遠點再說。”

駱诽和蘇漫雪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四下無人一片寂靜。

“你也發現他們不對勁了。”駱诽先開了口。

“看來駱老師早就發現了其中的端倪,那天晚上你跟蹤丘擇去了他的別墅,一定發現了什麽吧?”蘇漫雪轉頭看向駱诽,語言中有一絲調侃。

雖然是疑問句,但卻沒有一絲想要得到否定回答的感覺。

“你是害怕我把你的推測告訴姜子平,你不希望這件事有警方的介入。”蘇漫雪一下将駱诽心中所想猜測了出來。

如果蘇漫雪不知道他是江延,可能不會有這樣的推測。

但她現在知道了駱诽的身份。

抛開刑偵專家這個外聘頭銜,本質上,駱诽和丘擇沒什麽區別。

如果江叔叔的死是因為梅花,那在一定程度上,駱诽也是梅花殺人案的受害者家屬。

他來到警局做所謂的調查,不過是為了引人耳目,在這種情況下,他必然會對姜子平有所隐瞞。

一下被猜中心思的駱诽愣了一下,片刻間,他的大腦開始運轉如何和蘇漫雪解釋,為什麽不将這件事告訴她。

但蘇漫雪卻率先開了口,直接給他打了圓場。

“我答應你。”

蘇漫雪的話有些沒頭沒尾,駱诽轉頭迷茫地看着她。

“我答應你不把這些事告訴老姜,但我要你保證,你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找到兇手,而不是另有打算。”

比如用極端的手法懲治所謂的惡人。

那樣和梅花沒有任何區別。

“我保證,我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找到兇手。”駱诽說出這句話。

但沒說找到兇手後他有什麽計劃。

無論他有什麽計劃,他都不會允許蘇漫雪陷t入險境中。

所以無論發生什麽,他都不會将所有極端的想法全盤拖出。

駱诽将那晚在別墅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講給蘇漫雪聽,包括丘擇最後與他對視的那一眼。

“所以你今天看到夏潔時才是那種反應。”

駱诽點了點頭,他沒想到他們之間的關系會是這種,但他還沒想明白,夏潔是先認識的丘擇,還是先嫁給了丘昌年。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蘇漫雪的心中生起一絲直覺。

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在将之前所有零碎的調查緊密地拼湊在一起。

或許,有一種可能。

“像鳶尾一樣,夏潔和丘擇都是某個組織的成員。”她将這句話說出時,眉頭也不自覺地皺在了一起,眼神下意識地掃向了駱诽。

“你的意思是,受害者聯盟。”駱诽一下讀懂了蘇漫雪話中的含義。

沒有人會對親人的死亡無動于衷,更何況是這種人為的非自然死亡。

疾病纏身時,人們都會想盡辦法幫助家裏人與病魔對抗。

更別提親人被人殺害,甚至屍骨被淩辱後,犯罪分子卻依然逍遙法外這麽多年。

對于她們最親的人,也可能是曾經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勝似親人的人,又怎麽會甘心這樣的結果。

“我覺得那個夏潔不簡單,我會以我個人的名義讓老姜幫忙查清楚她的個人資料。”蘇漫雪轉頭看向駱诽,"我們最近也在當年的受害者名單裏找一找她們的親人,看看有沒有和夏潔長得一樣的。"

“你今天和她聊什麽了?聊了那麽久。”

“我懷疑她以前當過醫生。”蘇漫雪皺眉,想起夏潔為她做美甲時,手上的慣性動作,“醫生有時候會有些職業病,而且她手上和我同一個位置有手繭,資料上顯示她的年齡可能是僞造的。”

“而且今天丘姈兒還和我說了一件事,和你之前的判斷相吻合。”蘇漫雪突然想起她檢查完,丘姈兒拉着她和她說的那些話。

“什麽判斷?”

“她說兇手在對她施暴時,讓她告訴他們不要多管閑事,說的應該就是丘擇和夏潔。”她皺了皺眉,“當時夏潔突然出現打斷了她要說的話,而且她還和我說丘姈兒有焦慮症,容易幻聽幻視。”

他們在試圖掩蓋蘇漫雪聽到的線索,但這樣的直接否認聽起來難免有些愚蠢,讓蘇漫雪懷疑夏潔和丘擇是不是除了這些還另有計劃。

其實有一個方法可以更快的深入丘擇的組織,直接了解他們全部最根源的思想。

那就是駱诽用江延的身份與他們接觸。

但駱诽至今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可能另有想法,蘇漫雪不想插手他的計劃。

她相信駱诽做的任何事都是深思熟慮,她只需要配合他。

她也想知道,駱诽會在什麽時候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

而他在得知她早已知曉時,又會是什麽反應。

想到這兒,蘇漫雪在口袋裏翻了翻,找到了一顆糖。

駱诽還看着天空發呆,不知道在思考什麽,蘇漫雪一轉頭将手中的糖塞進了駱诽嘴裏。

糖果的清甜在駱诽的口腔中散開,他微愣了幾面,轉頭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是他最像孩子的時候。

蘇漫雪從姜子平那兒調來了夏潔的個人資料,她的經歷很幹淨,完全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甚至從小到大的照片和學校的狀态欄都能一一吻合。

她的身份和梅花殺人案的受害者沒有任何關系,如果真的被人篡改過,他背後的阻止會龐大無比。

而這邊的駱诽,與此同時也拿到了買娃的資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