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婚事
婚事
“溫翎,你少管閑事,林夫人手上有婚書在手,晚棠抵賴不得。”群姑姑道。
“是麽?”溫翎站在衆人面前,聲音沉穩,“這婚書可蓋了官府的印,裏頭可詳細寫了二人生辰八字,家中還有何許人。嫁妝聘禮單子可完整,婚期定在何時,主婚人又是何人呢?”
“你!”林夫人眼珠轉了轉,啞口無言。
晚棠緩緩起身:“你們的聘禮我從未見過,你手上這份婚書,我也毫不知情,林才說要娶我,可向來只是口頭之約,最基本都三媒六聘都沒有,又何來婚書?”
“口頭之約也是約定,你既然已經答應我兒子,怎能說反悔就反悔呢?”林夫人依舊争辯。
溫翎卻一笑:“是麽,你既然說晚棠姐姐答應了你家兒子,那讓你家兒子出面作證啊。讓自己老母親出來給他娶媳婦兒,這秀才老爺也過于窩囊了吧。”
“你放肆!”群姑姑呵斥道,“秀才是有官身的,豈容你這般羞辱?”
林夫人心虛地看向群姑姑,這一幕正巧被溫翎看在眼裏,心中有了幾分猜測:“群姑姑大可以帶我去官府,治我一個大不敬之罪,倒也不必在這裏咄咄逼人。”
一聽還要鬧到官府,林夫人氣焰沒了方才嚣張:“這等小事不必麻煩官老爺了。”
“既沒有三媒六聘,也沒有婚書,晚棠姐姐便還是自由之身。今日誰若敢強迫晚棠姐姐離府,我便上官府告她個拐賣人口的罪名。”
群姑姑被氣的青筋突起,溫翎她一時半會尋不着錯處,處置一個晚棠還不在話下,沒想到啊這個溫翎如此不識好歹。
“這新婦我不要了,賠錢玩意兒,我呸,一個賤婢罷了,攀上我家這等高枝你不偷着樂呢,還敢甩臉子給我看。”林夫人罵罵咧咧地退出了門。
晚棠見狀松了一口氣,群姑姑冷哼一聲也離開了。
屋內雖然淩亂不堪,好歹人是保住了。
“沒事了,晚棠姐姐,別害怕。”槐糖輕聲安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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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姐姐還是要擦亮眼睛找人,那些男人滿口仁義道德,實則黑心得很。”
溫翎話音剛落,醉山邁進房門的那只腳頓在空中,進退兩難。
溫翎橫眉豎眼:“這會知道來了,見到群姑姑就像耗子見到貓,一出事就跑得遠遠的。”
醉山嘿嘿笑着踏入了房門:“幾位娘子安好啊。”
“郎君讓你來傳什麽話了?”溫翎道。
“郎君沒讓我傳話,是我擔心你們,過來瞧瞧。”醉山說着話,走進屋內。
溫翎雙眸微微一沉,她似乎想到了什麽。
裴莳琅此人不顯山不露水,其實鬼眼子多的很。那日他大晚上出府,就是去調查那個書生,想來他對林秀才的身份起了疑心。
假鬼刃見他去找林秀才,便使壞将書生殺害,以此報溯洄一直跟蹤他的仇。完成假鬼刃殺人計劃中的第七個死者,最後還能借此讓裴莳琅有了殺人的嫌疑,被困在府中。
溫翎看向晚棠,眼底不由得閃過幾分憐憫。
溫翎親自打點了晚膳去正屋找裴莳琅用膳,裴莳琅此時臉上蓋着一本書呼呼大睡。
溫翎輕手輕腳走去,輕輕放下他臉上的書冊,郎君的睫毛纖長,睡顏安靜祥和,全然沒有平日裏嚣張不羁的模樣。
他的眼睑微動,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桌案上點了一盞昏黃的燈,眼前女子看不清容貌,她的發絲卻被那盞燈映得暖意融融。
秀氣的耳垂,眉山遠黛,杏目瓊鼻,朱唇皓齒。
裴莳琅細細端詳着眼前人,如此好看的臉,是在哪見過呢。
猛地一哆嗦,裴莳琅差點從椅子上跌落。這人的五官長得如此好看,合成一張更好看的臉,不是溫翎,還能是誰。
“二郎君這是怎麽了,做噩夢了不成?”溫翎自是不知那短短的一刻,裴莳琅的心思已經九曲十八彎了。
“是啊,你生的如此醜陋,在本郎君睡着時忽然出現,可不得做噩夢麽。”裴莳琅低着頭翻着眼前的書冊,掩飾心底的慌張。
溫翎也不氣惱,站在一旁道:“二郎君,可以用膳了。”
裴莳琅合上書頁,徑直起身:“好,本郎君快餓死了。”
溫翎站在他身後,朗聲說了句:“今夜的飯菜,是晚棠姐姐準備的……特意答謝二郎君。”
裴莳琅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眼睛微眯:“謝我什麽?”
“二郎君為晚棠姐姐的婚事操心了,雖然林秀才死了,可好在晚棠姐姐還沒有嫁給他,一切還能彌補。”
“你告訴她的?”
“二郎君比我更熟悉晚棠姐姐的手藝,所以那日二郎君分毫不給林秀才顏面。後來又擔心他家中真有病重的母親,若是林夫人死了,他必定要守孝三年。所以二郎君才會夜探林家,還差點被鬼刃嫁禍殺人,對不對。”
裴莳琅收起眼底的鋒芒:“本郎君一直都說,小翎兒很聰明。”
“可二郎君心裏也是自責的,如果那一日沒去找林秀才,說不定他也能躲過一劫。”溫翎試探問道。
裴莳琅立刻否認:“不,對此本郎君一點也不自責。”
“那林家鬧得這麽大,二郎君不可能沒得到消息,您卻沒出手,反倒讓醉山在附近看着。您是想讓晚棠姐姐自己學會處理事情,不能一味地逃避,是吧。”
裴莳琅挑眉,算是默認。
晚棠是跟着他從臨京到西河的,家中還有三個妹妹兩個弟弟,她在家中向來不受重視,所以性子軟。
裴莳琅就是想磨砺一下她,所以才沒有插手這件事。
溫翎淺笑:“奴婢去準備晚膳,郎君收拾收拾就出來用膳吧。”
裴莳琅不解地看着她遠去的身影,總覺得那丫頭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勁。借着一旁的水盆,才發現自己臉上不知何時被點上了幾點墨印,顯得十分滑稽。
“溯洄!你個混蛋,臨走時也不說一聲。”他堂堂裴家二郎君,金尊玉貴的将軍之子,居然被一個侍女見到了他如此狼狽的一面。
——
深秋已過,淩冬将至,街上已然有了幾分蕭條。
肅親王還未回京,如今時節寒冷,他打算等來年開春,再啓程回京,順帶還能看看西河春日盛景。
裴莳琅兩次登門拜訪,肅親王都不在府裏,這一回門房直接告知他,肅親王去尋武安侯一同狩獵去了。
裴莳琅失笑:“阿舅還是一如既往閑不住。”
門房面帶歉疚:“二郎君,您還是過幾日再來吧,王爺也不知什麽時候回來。”
裴莳琅點頭,轉身之時忽然想到什麽:“季三郎君是否在府上。”
門房躊躇一會道:“季三郎君身子弱,鮮少出門。”
“身子弱才更是要出門走走,你替我傳個話,今晚煙雨樓一敘。”
門房應是。
裴莳琅身着玄金色大氅,氣宇非凡,裏頭襯出赤色錦袍,越發尊貴。
“郎君今日又沒見到王爺麽?”溫翎在馬車裏烹了茶。
裴莳琅摸着下巴思索:“你說,季三郎會不會應約。”
溫翎沏茶的手頓了頓:“二郎君很是欣賞季三郎t君麽?”
“他是個實誠人,比那勞什子季小侯爺可靠多了。也不知道那勇伯侯眼睛長到何處去了。”
溫翎将茶遞過去:“世人皆優待嫡子,更何況季三郎還是那樣的出身,勳貴人家自然會看作污點。”
裴莳琅接過茶杯,暖意從掌心蔓延開:“溫翎你這般看人,可是不對了。阿兄也是庶子,可父親明明更看重他。”
話剛說完,裴莳琅眼底劃過一絲落寞,将茶水一飲而盡加以掩飾。
“是奴婢嘴笨,二郎君不要介懷。”
裴莳琅嗔怪看她一眼:“不與你計較,來人,出發,先去施府。”
說起來,寒蟬姑娘每次獻舞都出了問題,讓他們幾人至今為止還沒好好看過寒蟬姑娘的舞。
今日施璟和又設宴,一來慶賀西河轉危為安,二來也是為了滿足衆人多日來的夙願,煙雨樓大半的場地都被他包下。
為了顏面,施璟和這一次也邀請了莫淮霁,孫刺史身亡後,莫長史代為處理公事。在新的刺史上任之時,莫家還是不要輕易得罪。
以至于莫淮霁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都比往日邁得大步。
莫淮山乃是他的堂弟,莫家多半産業都由莫二叔打理,只不過二房依靠大房才能蒸蒸日上,連帶着莫淮山在莫淮霁面前也是奮力讨好。
“堂兄,大伯如今大權在握,你看連施家都要過來讨好您,再過不久的将來,只怕裴莳琅也要在你面前伏低做小了。”
莫淮霁最喜歡聽此類的話,當即心情愉悅:“季小侯爺可來了,之前發生那般可怕的事,也該出來散散心。”
“帖子已經下了,季小侯爺也答應會赴約,你瞧瞧,如今堂哥的面子可是頂頂的大。”
二人從遠處走來,他們的說話聲聽得讓人十分不悅,只不過這回二人身後還跟着一人,那人身形較為清瘦,一張臉卻生的如沐春風。
“莫兄,賞臉了,來來來,快坐。”施璟和招呼着,做足了東家的派頭,“這位小哥見着陌生,莫兄不引薦引薦?”
溫翎站在一旁,随意擡眼,只一瞬便訝異地愣在原地。
“這位啊,我阿父特意為我尋的伴讀,聽聞師出名家。”随後壓低聲音鄙夷道,“窮鄉僻壤裏出來的,上不得臺面。”
“各位郎君安好,在下姓雲……名書隽。”他聲音微頓,似乎也是瞧見了什麽,讓他小小錯愕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