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查
暗查
那車夫一身粗布短打, 面對溯洄如今這充滿戾氣的模樣,并沒有擡起頭。
“溯洄,你是怎麽了, 這位車夫大哥有什麽問題麽?”溫翎探出頭來詢問。
溯洄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轉:“你, 有沒有看到一個受傷的人經過, 帶着一個銅制的面具?”
車夫垂着腦袋搖搖頭,溯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手腕微微用力,便挑破了那車夫胸口的衣料。
車夫略深的膚色顯露出來,但是完好無損, 并沒有受傷。
“溯洄!你是不是過于無禮了。”溫翎見狀再一次跳下馬車,“這位好心的大哥才收了我一半的銀子,你這般糟踐人是做什麽?”
裴莳琅看清那車夫沒有受傷後, 知道溯洄這是在懷疑那人,可是平端沒有證據,便不能拿那人如何。
“好了, 是我手下人唐突了,這位大哥,溫翎少的銀子我給補上, 你且安心送她回去。”
車夫方才被刺破了衣裳, 有些驚慌失措,這才擡起頭看向二人:“我只是個牽馬的,實在不知二位郎君找的是何人。方才我不敢看二位, 只不過是瞧見二位身上帶血,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
尋常人若是見到二人拿着武器身上帶血, 心中會猜測是仇家上門尋仇或是江湖争鬥,像車夫這樣的普通人自然是不想牽扯進去的。
他這反應倒是不稀奇。
“行了, 溯洄。你我在此展開防線,若是他要下山,必定會經過此處。”
溫翎道:“那奴婢不打擾二郎君辦事,先行離開了。”她上車時,眼神不自覺地對上那名車夫。
裴莳琅點頭,目送着她的馬車離開。
“主子……”溫翎還是有問題,這半句話溯洄還未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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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裴莳琅道:“派人跟着她。”
“是。”
馬車獨自行駛在羊腸小道上,四周寂靜冷清。
溫翎掀開馬車底座,一人渾身是血的從底下爬出來:“主子。”
“如何了,魅呢?”
銅影捂着還在汩汩往外冒血的傷口:“自爆而亡了。”
溫翎閉了閉眼,她與魅不算交好,但也是被她從小看着長大,看到魅這般的結局,恍惚間也看到不久後自己的将來。
車外關确壓着嗓子提醒道:“還有人在跟着我們,裴莳琅恐怕還沒有完全打消疑慮。”
溫翎眉心微蹙:“東西呢?”
銅影将魅臨死前交給他的東西遞給溫翎,她看着沾滿血跡的布防圖,只覺得燙手。
閣主早就發布命令,要求幾位銀影偷取西河布防圖,魈那裏沒有動手,卻給了魅那顆七轉丹,服下後血逆筋脈,內力沖擊爆體而亡。
這是給魅的死路,也是給她的後路,只要魅被抓進府衙大門,無論她招供與否,閣中也絕對不會有她的容身之地。
與其回到魌閣經受各種酷刑,不如一死了之。
而如今布防圖到了她的手上,是繼續助纣為虐以此與閣主交換條件,還是留下來當做她從未插手此事呢。
“魅大人說,這份功勞算她送給主子的。”
溫翎冷眼看着:“誰稀罕她這麽做,若是之前她對我和顏悅色些,說不定我還能去救她一命。”
銅影慘然一笑:“可主子還是派我去接應她了。”
溫翎面露愧疚:“對不住。”
“你倆先不要糾結誰對誰錯這個問題,先想想如何擺脫周圍的麻煩。”
“按照原定計劃,去溫家。”
馬車一路平穩,到達下元村時也幾近日暮,趁着最後一絲光輝,馬車及時在溫家停下。
溫翎下了馬車,溫家一片寂靜,溫栉傷了腿也不知跑到何處去了。
溫翎窺見躲在暗處的人,下一刻面t帶微笑:“這位大哥,多謝你送我回來,我帶了些東西,麻煩幫忙拿下來,到時候進屋喝杯茶水,一路辛苦。”
關确三兩下将馬車裏的東西卸下:“喲,小娘子你這是發達了,回趟家居然帶了這麽多東西回來,你家老父親見到別提會多高興了。”
溫翎跑到屋中,端了一碗水出來:“為人子女都是應該的,相比較阿父對我的養育之恩,這點東西算不上什麽的。”
關确喝了水道:“馬兒跑了一天,如今讓它吃些草,過會我再離開。”
溫翎與他一唱一和,那暗中監視的人還沒有離開。
馬車被牽到後院喂草料,有一團模糊的身影借着夜色,從車底鑽出……
—
趙判官引狼入室,丢失布防圖,此乃大罪,他如今禁足在趙府,等候裴洛寧回來處置。
裴莳琅已回到裴府,那魌閣殺手犧牲自己将布防圖傳出去。而那個戴着面具的人他們還沒有抓到。
“主子。”溯洄一如既往一身黑色,臉上帶着深深的自責,“福山寺整座山都已經排查完畢,沒有發現那名刺客的蹤跡。”
裴莳琅早就料到這個結果,對此也并不驚奇,唯有嘆口氣:“溫翎可安全回到家了?”
溯洄微愣:“跟着溫翎的人來報,那車夫将溫翎送回後,不過一會便離開了,溫栉不在家中,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雲小郎君很快拜訪溫家。”
裴莳琅眉心不可察的皺了皺:“夜深人靜,家中又無長輩,他去溫家做什麽?”
“二人在屋內的情況,手下人并不知曉。”溯洄探尋問道,“需要傳令下去,聽聽他們說了什麽。”
裴莳琅擺擺手:“罷了,讓那人回來吧。”
“屬下遵命。”
溯洄離開後,屋內又只剩裴莳琅一人,他站在窗前,收起了平日裏的玩世不恭,仰頭看向天上的皎月。
“二郎君,有客到訪。”醉山弓着身子提醒道。
醉山少有這般正經的時候,裴莳琅正疑惑,就見一窈窕身影盈盈而入,她身着巨大鬥篷,整個人被鬥篷掩蓋,一時間看不出是何人。
“少主,別來無恙啊。”
裴莳琅神情專注,揮了揮手讓醉山退下:“你是如何進的裴府,居然還能直接進我的院子?”
寒蟬不見外地坐下,掀開鬥篷,露出那張出塵的臉:“這是秘密,總歸我一個弱女子,也不能對少主你做些什麽。”
裴莳琅背過身去:“你還是喚我一聲二郎君吧,少主這個名號太過招搖了些。”
“那就依二郎君所願。”寒蟬自己斟了一杯茶,“布防圖還是被魌閣人得手。”
寒蟬的話中并沒有疑問的語氣,好似她早就知道這個結局。
“你是如何得知,那名胡姬有異樣的?”
寒蟬道:“二郎君不懂眼線的作用麽,整個煙雨樓皆是奴家的眼線,也是奴家探聽消息的來源。原本奴家也沒有懷疑喬娘,畢竟魌閣中人向來謹慎。只不過今日你的人手在煙雨樓附近徘徊,奴家便猜測定然與這件事有關。而煙雨樓裏的姑娘大多夜晚待客,青天白日裏出門的也就只有喬娘一人罷了。”
“你倒是聰明,說吧,你如此幫我的目的是什麽?”
寒蟬的紅唇輕抿杯沿:“我想二郎君幫我找一人。”
“你的消息這麽靈通,還需要我幫你找人?”
“是啊,縱然奴家的消息網遍布南淵,還是找尋不到這個人的蹤跡。”寒蟬眼底閃過悵然。
“那你怎麽肯定,我就能幫你找到此人?”
寒蟬道:“二郎君不必特意尋人,只需要幫奴家将魌閣一網打盡,奴家要尋的人,也許只有一成的幾率,在裏面。”
裴莳琅笑出聲:“只有一成幾率,也值得你暴露自己的身份手段來接近我?”
寒蟬眼中落寞難隐:“是啊,這是我最後一成幾率了,若是那人不在魌閣,也許就已經死了……”
裴莳琅自覺說錯了話,輕咳一聲,問道:“此人對你來說很重要?你的情郎?”
寒蟬起身,重新帶上鬥篷:“想必此事應當與二郎君無關,也不妨礙二郎君的大事。既然如此奴家就先走了。”
裴莳琅站在原地,寒蟬忽然回頭看他:“還有,喬娘應當是銀影中的魅,布防圖既然已經丢了就還請節帥重新統籌大局,莫要等敵人打上了門,那可就來不及了。”
裴莳琅見她要走,不慌不忙叫住了她:“你既然對魌閣的事情這般了解,何不與我說說,除開魅,其餘的銀影還有誰?”
“魈,除金影外所有暗衛的統籌人,也是銀影之首,他不親自出面完成任務。魅,一身媚術,善研制毒藥。魉,據說是個身高不足三尺的男子,常常以外表迷惑敵人。因為他瞧着就像個孩童,善研究兵器暗器。上回假鬼刃從心口拔出的暗器,應該就是出自他手的—地獄金蓮。”
裴莳琅仔細聽着,如今魌閣的地位非比尋常,既然他是敵國設在南淵的陷阱,那無論如何也要徹底拔除這個毒瘤。
“不過,聽聞銀影中還有一位,就是連我也沒有關于這第四位的任何消息。”
“至于金影,如瑛如屑為雙生兄妹,他們不服閣主,卻順從那位傳聞中的彧公子,你說可不可笑。”寒蟬高聲大笑,其中帶着嘲諷。
随即她臉色一變:“至于第三位金影鬼刃,二郎君應該比我熟悉些。”她的目光中帶着不一樣的探索,“都說鬼刃喜歡連殺八人,不過幾月再出現殺人,如此反複竟有二十餘人死于他手。被江湖通緝後投靠魌閣,可我覺得傳言終究是傳言……”
裴莳琅直視她的目光,語氣不善:“你覺得傳言不可信的地方在哪?是他殺了這麽多人……”
“是他投靠了魌閣。”寒蟬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從未聽到魌閣中傳出這位,鬼刃大人的消息。”
裴莳琅輕扯起嘴角:“看來寒蟬姑娘的消息也并不靈通,這麽一算下來裏頭居然有兩位大人物沒有任何的身份消息。”
寒蟬收斂了目光,莞爾一笑:“二郎君說的是,奴家日後還需更加努力,努力成為真正能幫得上二郎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