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
什麽!她說跑就跑!
自己方才居然有一瞬間覺得她似乎還不錯。
只是她跑的方向?
趙玄亦涼涼跟在後頭道:“你若不想重新陷入狼群, 我勸你換個地方。”
蘇秋雨一下子聽到了,腳步生生頓住。
她站在林下仔細辨別了一下方向,似乎方才确實是從那裏來的。
趙玄亦也不看她, 只是對面前的馬道:“你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去跟着你的新主人?”
黑雲一驚,索性撅着屁股賴在當地一動不動。
瞧出它的不願意,蘇秋雨索性跑上前來, 啪地拍了一把黑雲的屁股, 逗弄它道:“長這麽大還沒吃過馬肉,想來味道很是不錯,黑東西快跟我下山吧。”
說着抓起缰繩就往外拖。
黑雲吓得啪地立直了,直往身後縮。
趙玄亦見她一手拄着自己的劍, 一手牽着自己的馬, 想必懷裏還揣着從自己身上薅走的玉佩。
這個女子,不過這麽短的時間, 就将自己身上的東西都搜刮了幹淨!
“你主人都發話了!你還想負隅頑抗嗎!”
黑雲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來, 聽起來甚至有些可憐了。
蘇秋雨反正也牽不動, 扔了繩子道:“沒意思!我還不願帶着你呢,我可沒多餘的錢給你吃飯。”
山下的人馬聲愈發近了, 連蘇秋雨的眼睛都能隐約看見大片銀甲的光澤。
她對趙玄亦道:“我可真走了。”
說着一溜煙地還往本來的方向去了。
黑雲瞧見這女人果然走了, 當即開心地四蹄亂舞。
趙玄亦氣極,她便這麽不怕死!明明告訴她那裏有狼群, 還要往那裏去!
她當真以為這深山裏的狼群,是這麽好對付的嗎!
今晨兩人能逃脫出來, 不過全憑運氣罷了!
真是找死。
趙玄亦看了看那女子消失的方向, 滿地的小小腳印, 遮也遮不住。
她好好的一個弱女子,跑到這種地方來做。。
還未想完, 他突然反應過來,她出得宮來被扔在此處,好像是受了自己的命。
咳咳。
山下的人順着痕跡很快就上來了,隐約瞧見最前頭的正是王忠信。
趙玄亦對面前的黑雲道:“你去引開他們。”
黑雲得了令,當即一弓腰背,四蹄如踩雲踏月,如離弦之箭一般,向着龍虎衛飛沖而去。
馬身漸漸消失在面前。
趙玄亦從雪裏撥出一根樹枝,當着拐杖拄着,順着那小腳印的方向而去。
王忠信帶人在城西一寸一寸尋了大半夜。
他心急如焚,卻又不敢聲張,這麽驚天的事,卻還要悄悄來辦。
這般動靜,鬧得各處府衙巡防派人前來問詢,他只得耐着性子與衆人虛與委蛇一番,只說是太子殿下丢了緊要的東西,令他務必要盡快尋到。
一時鬧得人仰馬翻。
滿地的人馬車轍痕跡雜亂,愈發難辨。
哪知後半夜又遇了雪,更是将可能的蹤跡蓋的半點也無。
直到打更的更夫敲響了卯時的更聲,王忠信才恍然驚醒。
很久以前,也是在這樣的打更聲中,他曾經跟着太子殿下連夜出了城。
那時候也是雪天。
出城的時候,大雪紛紛揚揚,天地一片寂靜,他們兩個都跑成了雪人一般。
那一次,他們去了四姑山。
殿下不光帶了酒水,還帶了紅泥爐。那一夜他便在四姑山上搭了棚子,不讓人靠近,自己一人默默煮酒,飲了一夜。
等天亮他進去請回的時候,酒壺等物已碎了一地,人也醉醺醺地胡言亂語,走不得路了。
還是他遣人派了馬車來,将人載回去的。
只是此後數年,殿下再未去過那裏。
他竟也一時給忘了。
自己這麽多人鬧了這一夜的動靜,殿下若在城內,當能察覺。
再或許。。
他不敢想下去。
此刻天方麻麻亮,還未到開城時間。
王忠信也顧不得了,留了一群人在城內繼續搜查,自己帶着一素日更親近的一群人直接敲了城門,奔四姑山而來。
一群人聲勢浩蕩,驚地一路趕早入城的百姓面面相觑。
探查消息的人在地上搜尋了半天,從重重深雪之下,瞧出了車轍和奔馬的痕跡。
而且那馬痕跡與一般馬不同,顯然釘了t翼鐵!
這一發現讓王忠信懸了一夜的心稍微放下些許。
哪知還未到山上,突然聽到一聲馬兒長嘶劃破長空。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見一個黑點自山頂飛奔而下,那速度之快,似乎攜帶者雷霆之勢,令人驚心。
身後的人剛要搭箭,王忠信一把攔住。
他目力極佳,隔得這麽遠,也一眼瞧出這黑點乃是一匹通體黢黑,高大神駿的馬!
是黑雲!
是太子殿下的坐騎!
他方要一喜,卻陡然瞧見那馬背上空蕩蕩的,分明什麽人也沒有!
這一驚非同小可。
王忠信用力甩了長鞭,座下馬兒吃痛,也想着山上飛奔。
待到近了,衆人也認出來了果然是黑雲。
王忠信叫道:“黑雲!”
哪知黑雲在風馳電掣中也只是抽空瞥了他一眼,發出嗷嗚的一聲,四蹄停也不停,直奔山下而去。
這馬極珍貴,又極通人性,太子殿下養了數年,如今這般做派,分明是知道些什麽,要帶着衆人前去。
王忠信不疑有他,一群人跟着黑雲飛奔而去。
。
山中雪深,人跡罕至。
行來也異常艱辛。
趙玄亦有傷在身,在雪地裏走起來也頗為費力,只是尋着腳印走了許久,都未見到那女子身影,心下略微生了些急燥。
莫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可分明是她不聽勸告,一心要往此處來。
也怪不得他。
正自想着,突然瞧見不遠處的樹根地下,蹲着個小小的人影,只是背對着他,不知在做什麽。
不正是那蘇姓女子!
趙玄亦莫名感到心頭有些一松,慢慢拄着樹枝走上前去。
蘇秋雨聽聞身後的人聲,卻頭也未回,只是道:“你來啦。”
趙玄亦略微詫異,又有些被人撞破的尴尬地道:“你知道我要來?”
蘇秋雨轉過頭來,蒼白的面上染着一絲灰土,迷蒙的眼睛睜大道:“不知道啊!只是你走路的時候喘氣聲音這麽大,老遠就聽見了。”
“。。。”
他是個受傷的病人,能走這麽遠的路,維持了應有的風度,也已經是在勉力強撐了。
四下一看并未可坐之處,趙玄亦只得尋了棵樹靠着。
瞧見她還縮在地上搗鼓,忍不住好奇道:“你在做什麽?”
蘇秋雨道:“真是奇怪。”
“奇怪什麽?”
“你不餓嗎?”
趙玄亦無語片刻。從昨日午後到現在,他滴米未進,怎麽可能不餓。
只是自小涵養如此,餓忍忍也就是了,難道還要說出來。
可是此刻被蘇秋雨一問,他只覺得腹中愈發如火燒一般,竟隐隐有些餓的疼了。
甚至發出令人羞恥的咕咕聲。
蘇秋雨一下子便聽到了,笑道:“我還以為你是銅牆鐵壁,不知道餓呢,既然如此可憐兮兮尋來了,便分你一口吧。”
趙玄亦這才瞧見,她蹲在地上,不知怎麽地在那樹根下刨出了一個深深的雪坑。
雪坑之內,露出一大截白白又粗壯的根莖。
難道她說的吃的便是這個?
趙玄亦道:“你方才急着逃跑,此刻怎麽又有閑情逸致在此刨吃的?”
“什麽逃跑,”蘇秋雨道,“那些人分明要抓的是你,我不過是要與你撇清幹系。”
“如今連你都逃出來了,我更不用怕了。”
那根莖埋得深,她拔了幾次沒拔出來,索性又取了身側的劍,如鐵鍬一般在凍土裏用力地鏟了起來。
看着那劍身時不時彎曲出可怖的弧度,趙玄亦甚至懷疑下一刻它就要斷在這土坑裏了。
這劍誕生至今,只怕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
他不忍再看,卻又忍不住好奇。
此刻他倒是突然明白,大冬天的這女子好端端的為何會挨了蛇咬。
這倔土挖坑的本事,八成是搗到了蛇的老窩了。
不過一會,那白色根莖便被挖了出來,只是底下太深,有半截斷在了裏面。
蘇秋雨捧了那根莖,在地上拿雪随意擦了擦,便“啪”地将它砍成了兩截。
一手将那根莖塞進了嘴裏,一手伸過來道:“吶,給你。”
趙玄亦原不想接,誰知卻下意識地伸了手。
擡頭瞧見蘇秋雨啃着,如普通的瓜果一般,啃得香甜。
這樣的東西,上面隐約還有泥點,他怎麽可能會吃?
只是送到嘴邊,嘗起來似乎真的微甜,還有股清冽的雪氣味道。
蘇秋雨嚼得腮幫子鼓鼓道:“你這個公子哥可別瞧不上。這些野東西可是難得的珍馐,一般人還吃不着呢。”
趙玄亦手下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