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所謂伊甸
第18章 所謂伊甸
卷等了很久，然而什麽也沒有發生。
其實并不是什麽也沒有發生。
只是發生在伊甸之外，卷不知道而已。
今天下午三點左右，城內流量最大的幾塊廣告牌，以及外圍的光幕城牆上，滾動播放了一個視頻。
“……對不起，521533，我不喜歡你了，我們分手吧！沒有第三者，只是不愛了，見到你的時候總是不好提，我只能用這種方式通知你……”
畫面上的人正是蘭，穿着伊甸初級研究員的制服，似乎是在卧室裏，鏡片上倒映的藍光遮住了他的眼睛，面向屏幕，他神情嚴肅地說着。
馬路上，城牆內外，所有人的視線都情不自禁落在這條視頻上，畢竟長這麽大，就沒幾個人見過有人為了分手在全城投廣告呢！
廣告費貴着呢！雖然沒有多少人到底有多貴吧，可是這麽多廣告牌呢，全都在人流最多的地方，一定很貴，而肯在這種地方投廣告分手的，肯定是有錢人！要不然就是他的女/男朋友真的武力值很高！難不成是異能者？
人們揣摩紛紛。
而同樣在馬路上，一塊廣告牌前，幾名女生正小心翼翼看着中間的女生。
武力值一點也不高，也不是異能者，視頻中男生提出分手的女主角，正是她們這位同伴了……
梳着兩條麻花辮的女生怒氣沖沖瞪着屏幕，恨不得用眼神将屏幕上的男子瞪穿一樣，半晌發洩似的吼了一嗓子，邁着憤怒的步伐走開了。
所有的一切都展現在前方的屏幕上。
無論是城外的光幕，城內的各處廣告牌、路人的反應、還是怒氣沖沖的麻花辮女生……分散在數個屏幕上，前方的監控屏幕上重視地展現了一切。
而這一切此刻正倒映在485321，也就是蘭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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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坐在監控室的椅子上，蘭的表情從錯愕到麻木，也就幾秒鐘的功夫而已。
“發不出去的，一切都在監控內。”旁邊，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對他道。身上穿着一件有點發污的白色制服，他随手按着手中的遙控器，在他的操控下，屏幕上的景象變來變去，有伊甸之外的，更有伊甸之中的。
蘭看到了自己平常“工作”的地方的情景，他甚至又看到了“那個房間”！
然後，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房間。
那個關着米娅學姐還有許多其他女人的房間。
昏暗的、只有數不清的圓柱形水箱發着光的房間……
包括米娅學姐在內，那些女人全身赤裸的懸浮在那些水箱之中，數根管子從水箱頂部垂下來，插入那些女人的身體，倘若看到第一個人的時候，蘭還不懂這是在做什麽的話，那随着他看到第二個、第三個女子高高隆起的腹部時，那個可怕的猜想已經浮現在他腦中了，而當他發現所有女子的腹部都有不同程度的隆起、甚至還有人的腹部清晰可見的一兩下胎動時，他緊緊的捂住了自己嘴巴。
然後，他就看到了米娅學姐。
同樣被關在圓柱形的水箱內，米娅學姐的腹部也是高高隆起的，事實上，剛剛蘭發現的胎動正是從她的肚子上而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下意識向上看了看女人的臉，這一看，就看到了那張異常熟悉的臉。
他是和米娅學姐說過話的。
在十三年前，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
又瘦又矮，安靜又害羞，這樣的孩子在孩子堆裏并不受歡迎。
一起長大的孩子們不願意帶他玩，負責照顧他們的人便也容易忘了他，忘了給他發飯，忘了給他發衣，當某種物資不充足的時候，他總是被老師叮囑“下次再補給你”的那個。
那個時候的他，總很失落。
是米娅學姐告訴他好好學習可以改變自己命運的。
他那樣做了，也成功了。
所以，他一直知道米娅學姐的，一路看着她走過來，哪怕是五年不見，他依舊一眼認出了她！
只是，她不是來伊甸當研究員了嗎？她怎麽變成這樣子了？
對了，會不會是米娅學姐受了重傷？她只是在這裏修複？
那一刻，他還是覺得這有可能是出于善意的安排，然而大概他的潛意識還是覺得這個理由說不通吧，要不然，他為什麽沒有詢問自己的導師，而選擇自己偷偷調查呢？
利用自己的研究員身份和光腦技術，他做了很多調查，而越調查他就越心驚——
米娅學姐這是被選中成為母體了，明明有人工子宮這門技術！事實上，長期以來伊甸最引以為豪的就是他們的人工子宮技術，使用這門技術繁衍孩子，不斷為末世注入新人口，防止人類滅絕——這是長久以來他們不斷宣傳的口號！
現在看來，這是洗腦的口號吧？
明明只是一家商業公司而已！
資料裏顯示，在末日前，這裏是一家商業基因管理公司←這是好聽的說法，說難聽點，這裏就是精子庫和卵子庫，花錢就可以在這裏買到合意的精子或者卵子，同樣，花錢也可以在這裏享受凍精和凍卵服務。
偶爾他們也會免費為人們提供後面這兩種服務，不過代價就是同時收集對方的基因信息，這樣一來，末日前，這家公司就積累了相當多的人類基因信息。
然後，末日爆發了。
不得不說他們實在非常幸運，末日前因為沒有錢所以選了很偏僻的地方作為公司地點，末日後，這裏居然一直比較安全，他們的基因庫完全沒有被破壞，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就開始了自己的生意。
沒錯，就是“生意”。
他們開始生産孩子。
他們首先生産異能者的孩子。
從資料庫內找到當年在他們這裏存儲過基因樣本的有名異能者，使用他們的基因配對生育出來的孩子，有異能的可能相當高，發現這一點之後，他們就利用這些基因生産了相當一批孩子，留下最優秀的一批為他們賣命，不那麽優秀的，他們就想方設法把孩子們賣去他們的“父母”那裏，如果孩子的父母不買單，他們就把孩子賣去他們的對家，又或者賣給一些相對大型的幸存者基地。
而随着末日的進行，人類的社會結構相對穩定之後，他們又發展了新的“業務”：他們開始販賣一些長得漂亮的孩子。
終于活下來了嘛，也終于穩定下來了，而穩定下來的一部分人便又對美色有了追求。
而與此同時，他們還販賣器官……
至于他們這群孩子，則是生産的産物，類似邊角料的存在，沒有賣出去嘛，就從伊甸轉移出去，留在外面，一方面可以為他們生産生活物資，一方面也可以留着後面賣。
有異能也好，無異能也罷，他們将自己手中的孩子利用的徹底又幹淨。
而米娅學姐這種則是他們開發的“最新業務”，随着研究的發展，他們總覺得人工子宮生育的孩子似乎還是缺點什麽，于是打算回歸原始，實驗看看同等基因條件下，女性身體生出來的後代會不會更加優秀……
蘭是流着淚看完這些資料的。
然後擦幹眼淚，錄下了視頻，打算在自己被抓之前想方設法把視頻傳出去。
“為什麽不逃呢？”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攬住蘭的肩膀，男子輕聲對他道：“甚至，出去了，還選擇了回來？”
“是想拖延時間，讓我們以為一切正常？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這裏的內幕？”他在他耳邊笑了笑，笑聲低沉，宛若惡魔的細語：“不得不說，瑪利亞用這種方式把你們養的真的很好。”
“這都末日了，你們還能如此天真。”
“天真，理想主義，還有一點英雄主義。”
“也是，你們還都是孩子嘛！而且是明明在末世，由于供給不愁，被養的和末日前沒什麽兩樣的幸福社會下出生的小孩。”
“別以為你把這些拍下來打算公布于世就是和我們割席斷交了，事實上，你們從出生開始，就是用我們的錢撫養長大的，甚至，你們的出生都要感謝我們，沒有我們，沒有我們的研究，在這亂世之下，你們這群人就只是精子卵子而已，甚至連最起碼的基因片段也不是，完全沒有來到這世上的機會。”
“讓你看到這些其實是考驗來着，倘若你看完什麽也不做，你就可以繼續做你的研究員了，唉……明明給了你機會的……”男子嘆道。
蘭淚流滿面：“我們……也并非自願來到這世上的。”
“狗屁研究員，我不當了！”
“你把我殺了吧！”
從他身後站直身體，男子便憐憫地瞅了他頭頂一眼：“如果你不是研究員的話，那就是我們的商品了，而對于商品，我們又怎麽會一殺了之呢？”
“把他帶下去吧。”男子招了招手，便有兩名穿着研究員制服的男子從旁邊過來把蘭架了起來，就在蘭即将被拖出門口時，男子最後看了眼他，笑道：
“放心，我們會把你賣出好價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