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情緒的跌宕起伏大起大落莫過于此。應帙先是只想一刀把某個連一年級基礎文化課都只能考個四十分的廢物宰了;然後驚喜于三門課居然及格了兩門,看來那個廢物真的有很努力地幫他代考;最後去檢查了一下廢物的過往成績,發現不是缺考就是三四十分,震驚于這回他到底是怎麽及的格?
總之應帙現在已經不在乎遂徊到底瞞了他什麽事情了,他只想知道遂徊有沒有為了考試及格而作弊,作弊有沒有被發現。
缺考和不及格最多令他難以連任學生會主席,但作弊被檢舉可以讓他直接在本屆就被彈劾。
剛一下課,他立刻摸上終端瘋狂給遂徊彈信息,另一邊回得很慢,等到快上課了才慢吞吞地發來一句:[我被你班主任拉去辦公室聊天了]
應帙:[什麽情況?]
遂徊:[問我是不是為情所困]
應帙:[……]
遂徊:[還說這周五下午不及格的那一門補考,讓我好好準備]
應帙:[你的文化基礎為什麽這麽差?]
遂徊:[抱歉,我15歲以前沒上過學,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哨兵,只覺得人群太吵鬧,所以15歲以前都獨自在山裏離群索居。]
應帙:“……”
應帙:[那沒事了]
遂徊:[真的很抱歉]
應帙:[不用抱歉,我知道你盡力了。]
畢竟誰會要求一只剛從大山深處爬出來未開智的猴子上來就考試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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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帙:[你沒作弊吧?]
遂徊:[沒有,以前我頭太疼了沒辦法思考,這次我有很認真地在作答]
一個十五歲以前沒接受過基礎教育的文盲,聽半學期課文化基礎課就能及格……應帙思索着,心想遂徊絕對是個很聰明的人。
等了幾秒,聰明猴子又發來了短信,附帶一張成績單,問:[補考怎麽辦?]
應帙點開成績單看了一眼,不及格的那一門是向導基礎常識,非常慘烈的分數,不過也能理解遂徊對于向導的一竅不通,
應帙:[這離補考不還有四天嗎?向導啓蒙的輔導資料也在你手上,這四天你就辛苦辛苦,不用睡覺了]
遂徊:[……]
逗弄過‘老實人’,應帙在上課鈴響起之前好心情地收起終端,擡起頭卻發現三排開外坐在他斜對角線的艾勒正在惡狠狠地瞪着他,可能是看到了他終端上方不斷消失又彈出的小山羊腦袋,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看到這只金毛狗,應帙這才想起剛剛光顧着問成績,忘了問遂徊到底瞞了他什麽事。
可等他再發去信息詢問的時候,另一頭卻許久都沒有給出回複。應帙才不相信是什麽專心學習無瑕發信息,一看就是心裏有鬼,于是上午的課一結束就直接給遂徊打去通訊,皺眉盯着終端上方跳躍閃爍的小羊腦殼不放。
奇怪的是,遂徊一直沒有接聽,直到第三個通訊等待即将到達尾聲,終端那頭才遲來地傳出聲音,“應,那誰……”
應那誰:“……”
遂徊聲音很輕,明顯是身邊有人不方便說話,含糊地說:“周一中午,有理事會?我要主持發言?”
……還要做總結陳詞和本周工作部署。
“小型碰頭會而已。”應帙捏了捏鼻梁,“半個小時以內就能結束,你讓耿際舟幫你主持,然後結束的時候随便發兩句言就行。”
“随便發兩句?”
“……也不能太随便。”
遂徊深吸了一口氣:“現在是月初,今天還是本月首個周一,所以是大會。而且這好像還是你……上臺之後定下的規矩。”
“……”還真的是。
應帙沉默了,遂徊也沉默了。
一羊一蛇無言相對許久,遂徊那頭隐隐傳來了耿際舟的催促聲:“應主席,你還沒好嗎?上個廁所這麽久?”
“怎麽辦?”遂徊趕緊問。
“……”
應帙稍作思索,鎮定自若地說:“別急,你先跟耿際舟去開會,我馬上就到。”
“你要來?”遂徊說,“可是……我的身份是不是太合适出現在這種場合。”
“沒事,交給我來處理就好。”
“好。”
不知道為什麽,應帙總覺得遂徊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越來越軟了,靈魂交換之前感覺這人就是條瘋狗,剛交換的時候也沉默寡言異常沉悶,可好像就是從臨時标記之後開始,遂徊人設就越來越乖順聽話,鮮活生動,最近甚至還願意揭開傷疤,告訴他幼年遭遇的悲慘經歷。
也不知道這是二人逐漸變得熟悉,遂徊開始信賴應帙,逐漸展露真實本性的原因,還是因為一些……別的什麽?
……
五分鐘後,穿過雙子教學樓中央的橫橋,應帙熟門熟路地找到學生會專屬的會議室,裏面會議還沒正式開始,各部分的負責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小聲聊天,神色輕松自在。應帙從後門進去,随意找了個靠後排的位置坐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了耿際舟。
看到‘遂徊’出現在會議室的一瞬間,坐在主席臺右側的他直接一口水噴了出來。
這厮怎麽會出現在這?
側頸還蒙着塊紗布,欲蓋彌彰,當誰看不出來是标記嗎?
媽的,談戀愛談到學生會月度工作會議上來了?
應帙和這哨兵是來真的?要當着這麽多學生會理事的面官宣?
無數彈幕從耿際舟臉上呼嘯而過,他震驚又疑惑側頭看向‘應帙’,卻發現自打‘遂徊’進門之後,他的應主席眼睛就一下子就亮了,還小幅度地和‘遂徊’揮手打招呼,而臺底下的哨兵大爺雙手插兜,意思性地擡了擡下巴算是回應。
“……”為什麽下面這位的派頭才更像學生會主席,而臺上這個比較像主席的小嬌妻??
‘應帙’是一談戀愛就變溫軟小嬌向的性格嗎?耿際舟用茶杯遮住半張臉,橫豎想不通,但大為震撼。
遂徊的小動作引起了部分理事的注意,他們順着主席的目光看過去,在中後排座位上看到了一張陌生的面孔,其中有一名理事更是直接念出了遂徊的名字,疑問:“你怎麽來了?”
應帙擡眸望過去,發現是宣傳部的副部長,何柘,這人是一名資助生,在學生會領導班子已經構建完畢之後,經校長要求強行空降擔任幹部,同時,他也是學生會裏唯一的一名資助生。
其實應帙對這名資助生唯一的印象就是沒什麽印象,隐約只記得這是一個脾氣溫吞不愛講話的哨兵,宣傳部的部長最讨厭開會,所以每次被派來開會的都是他,他也不發言、不講話、不提任何意見,規規矩矩地坐在中間排的位置,還會認認真真記錄應帙的發言內容。
“是這樣,”應帙毫不怯場地開口,聲音清朗,後靠着椅背雙腿交疊,十指交叉握在腰前,仿佛這裏是自家會客廳。他是說給何柘聽,也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我是受應主席的邀請,作為資助生代表來參會的。”
“哇靠,說得還像模像樣的……”耿際舟抽了抽嘴角,歪過腦袋湊過去問‘應帙’,“你們倆到底在搞什麽,我們學生會也是你們play的一環嗎?”
其餘理事臉上也表達出了和耿際舟相同的困惑,視線同時投向主席臺正中央的向導,期待應主席為他們解答。
遂徊面無表情地坐着,點了點頭,“是的。”
“什麽意思?”一名部長問,“為什麽突然邀請資助生代表?……今天是什麽會?”
“今天是資助插班生破冰活動意見交流會。”應帙站起了身,雙手搭在前排椅背上,侃侃而談,“衆所周知,從新校長上任起,首都中央塔就将教育改革問題放在了近些年工作的重中之重。一年級作為首屆試點改革年級,總共有60名來自全國各地的S級特種人資助生來本校就讀。
校長沒有将這些資助生統一劃進兩個單獨的班級中,而是将他們平均分散到一年級的20個班級內,由此可見,校長是希望資助插班生的到來,不是在原本我們這片森林內移植兩棵不同品種又格格不入的樹苗,而是希望他們像水珠一樣,更好地融入我們這片包容浩瀚的海洋。
但大家也心知肚明,現如今,塔內資助生和本地學生之間的關系非常割裂,資助生抱團現象嚴重,本地生同樣也排斥抵觸和資助生接觸,這無疑和校長教育改革的理念相違背。
并不是進校就讀了,資助生就真正成為了塔的一員,只有當大家都玩到了一起,不分你我,教育改革才真正起到了實效。
對此,應主席召開了今天這次資助插班生破冰活動意見交流會,希望各位理事、各位部長積極響應,集思廣益,針對如何讓資助生更好地融入塔的生活,提出你們的寶貴意見。”
應帙一段話說完,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遂徊安安靜靜地坐在臺上,雙手攥緊,目光幽暗深邃而專注,仿佛這世界就只剩下了這一個人,恨不得把臺下這名耀眼的男人盯出一個洞來。
耿際舟眼睛都直了,難以置信流暢自如無稿說出這麽一大段話來的是那個遂徊,那個好幾次被他發現在晦暗角落裏偷窺着應帙的哨兵,永遠都是沉默寡言,彎着腰背,宛若一條潮濕陰毒的蛇,散發着暴戾讓人不适的氣息。
這人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耿際舟思索着,前幾天他看到遂徊的時候,對方都還是老樣子。倏然,耿際舟想起那天正是應帙被一個濫竽充數的哨兵拉去天臺上表白的日子,他在之前偶遇到遂徊,看着他先一步上了天臺。
當時他沒有多想,但現在一聯系,難道是那天遂徊不小心聽到有哨兵向應帙表白,大受刺激,于是短短數日脫胎換骨,成功贏得應主席的芳心?
而且不知為何他還在遂徊身上看出不少應帙的影子,說話的語氣、方式,一些小動作,都和應帙一模一樣……難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愛讓人瘋狂長出血肉???
反應最激烈的無疑是何柘,他詫異地看着臺下的‘遂徊’,又擡頭望向主席臺上的‘應帙’,銀發紫瞳的應主席連眼睫毛都是淺淡的銀色,霞姿月韻,身形高挑卻不單薄,如一莊沉穩的銅鐘,光是坐在那裏就讓人心定安穩。
“我以為……”何柘輕聲喃喃。
應帙看向他,等着他說出後續。何柘也注意到‘遂徊’的視線,他猶豫了一下,大着膽子快步走到應帙身旁坐下,小聲道:“我還以為應主席對資助生群體有偏見呢……”
說完他還腼腆地笑了笑,非常不像一名哨兵會做出的表情。
“不會的。”應帙坐回座位淡淡地否認,臉皮極厚。
何柘重新将目光投向主席臺上的‘應帙’,神色雀躍,第一次如此的情緒外露。
——怎麽可能還會有哨兵不喜歡應主席?
應帙瞥了何柘一眼,又默默收回視線。
學生會主席的競選流程之中,學生意見占1/3,成績履歷占1/3,校長意見占剩下的1/3,同時還具有一票否決權。既然他的成績已經因為這場陰差陽錯的靈魂互換變成了不及格,那就不能繼續因循守舊,一定要想辦法做出點其他競争對手無法比拟的實績來,把剩下的2/3穩穩握在手裏。
既然校長的重心在教育改革、在資助生,那他就順勢而為。
連任學生會主席,應帙勢在必得。
作者有話說:
事業心很強的小應vs戀愛腦很重的小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