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應帙無聲地在床邊坐了一會,倏然拾起地上的外套和發帶,起身就走。

沒錢吃飯,但有錢買行李箱?還是紫色的,暗示誰呢?關鍵就算是借物思人,好歹也該是暗夜般淩厲的深紫色,結果是這麽一個可愛的奶紫色,應帙有點氣。

遂徊在他身後快速把殘局簡單收拾了一下,随即快步追了出來。

“我知道了。”他說,“應帙,我知道了。”

應帙目前不是很想搭理他,投去一道不耐煩的視線。

然而遂徊就像是受到了這道視線鼓舞那般:“我是真的喜歡你。”

光會嘴上說有什麽用?應帙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他從不缺人喜歡。

仿佛是聽到了他內心的腹诽,遂徊又興奮地在他身旁低語:“取悅你,讨好你,讓你開心。”

現在的遂徊太過鮮活熱情,有一股昂揚的生命力和感染力,和過去陰沉寡言的他簡直判若兩人,非常割裂,應帙不明白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又或者兩個都是真正的他。

衆所周知,得不到精神安撫的高等級哨兵都是十足的情緒瘋子,暴躁易怒是最典型的症狀,當然也有遂徊這樣不典型的精神問題。

“我會對你好的。”遂徊很認真地說,就像一個誓言,一個承諾,很輕易地便說出了口,卻又飽含着鄭重其事。

“……”應帙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一陣上樓的腳步聲打斷了他,有其他回宿舍的哨兵正從樓梯上來。

話音一轉,原本帶着冷硬氣息的言語就變成了:“回去再說。”

聽到這句話,遂徊的眼神又亮又柔和,真的有點像混合着牛奶與蜂蜜的香芋紫色,舌尖也攙着奶油的甜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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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帙腳步頓了一下,聽話又乖巧的S+級哨兵,精神阈狹窄,非常需要你,也只有你能夠安撫他,耿際舟說得沒錯,種種條件加起來,是個向導都會心動。甚至單拉其中一條出來,都有因緣際會的心悸。

“……”回去再說。

這樣想着,應帙重新邁開步伐,走到樓梯口,垂下眸,和樓梯上正在往上走的那幾名哨兵對上了視線。

總共六名哨兵,非常巧合,應帙全都認識,大部分是20班的同學,為首的那人正是方才還出現在他和遂徊話題中的艾勒,而和艾勒挨的最近的那個人,則是之前在天臺上跟應帙告白的草鸮哨兵,二年級的西博。

應帙和這群哨兵對上視線的瞬間,雙方皆停住腳步,僵持在樓梯上下,特別是艾勒,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敵意。

沉默在狹窄的空間內發酵了幾秒,艾勒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繃緊全身肌肉,狗耳立直,眉稍露出一條青筋,又挑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遂徊,借一步說話?”

“誰要和你借一步?”應帙冷冰冰地答道,他錯開身子想要離開,西博和另一名哨兵立刻伸手默契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應帙很煩這些沒長腦子的哨兵,‘這些’裏面還囊括了站在他背後的那一個。

“你……”艾勒向上走了一步,揪起應帙領子打算把人摁到牆上好好修理他,但就在這時,他的目光下意識地往上瞟了一眼,僅僅這一個細微的舉動,就讓他臉上的笑徹底僵硬在嘴角。

‘應帙’面無表情地從樓梯口走下來,一把擰開他攥着‘遂徊’衣領的手,随後又用雙手攬過‘遂徊的’胳膊,緊緊地環着,再将腦袋擱在了他的肩頭,當着六名哨兵的面,小貓一樣的用臉蹭了蹭。

艾勒、西博:“……”

應帙:“……”

遂徊乖巧地擡起他槿紫色的眼瞳,以一種仰視而崇拜的目光和應帙震驚的綠眸對視,接着含羞帶怯地一笑,再一次将腦袋擱回去,親昵無比。

不止艾勒呆住,應帙都愣了好一會,然後倏然反應過來,用力地抽回手臂。

遂徊的力氣抵不過他,只能被強行推開,他十分受傷地瞪了應帙一眼,嗔怒:“做什麽?”

“你在——”應帙罵完前兩個字又連忙壓低聲音,厲聲呵斥,“你在做什麽?”

“我在讨好你。”遂徊故意掐起了嗓子,但比起先前扭捏作态的夾子音,這次他的演技明顯更上了一層臺階,柔軟的嗓音如同成熟飽滿的果實,稍稍一捏,就在掌心淌滿了鮮甜甘美的汁水。

不知道在場的其餘哨兵怎麽想,總之應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短暫的愣怔過後,他哪裏會反應不過來遂徊做出這番行徑的醜陋目的是什麽。應帙咬緊牙關:“這就是你所謂的‘會對我好’?”

“阿徊……你別生氣。”遂徊瞥了尚在錯愕中的艾勒一眼,又唯唯諾諾地去牽應帙衣擺,“我做的不好,你教教我。”

應帙反手擒住他的手腕,把遂徊拖到近處,附在他的耳邊壓低聲音嚴厲警告:“你趕緊給我恢複正常,不要在外毀我的形象。”

一雙胳膊趁機攬過他的脖頸,遂徊狡黠地笑着,“我就不。”

說罷,他将臉湊了過來,目的地是應帙的唇角,但可惜這枚吻僅僅落在了對方眼疾手快擋起的掌心裏。

可就在柔軟的唇瓣接觸掌心紋路的剎那,應帙就預感到不妙,不出所料,下一秒,比嘴唇更加柔軟的觸感就碰到他的掌心。

“……”應帙就像摸到了什麽髒東西一樣,飛速地收回了手。

我為什麽有一瞬間會覺得他可憐?

可憐,但又可惡,慣來會得寸進尺。

遂徊似乎從未真正地在他面前遮掩自己的本性,應帙也察覺到這名哨兵狡猾的真面目,卻又無數次地被他表象的乖順和自卑所欺騙。

可遂徊似乎就是這麽一個矛盾體,他确實有着悲慘的身世和痛苦的經歷,可憐又敏感,但他又擁有着一個堅韌的靈魂以及磅礴可怖的野心,如鬣狗一般貪婪。

反倒是應帙他本人,自诩睿智聰慧,眼高于頂,自以為是地來到哨兵的領域,以為穩操勝券,挑挑揀揀,玩樂般随意打開遂徊的秘密,也同時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遂徊之所以一直和他遠遠地保持着距離,是因為毒舌的獠牙太過鋒利,但如今他證明了他手上有比獠牙更為強悍的鞭子,又沖動地打破了那層窗戶紙,擺脫最後一道缰繩的遂徊自然會肆無忌憚地發起入侵。

強烈的失控感充斥在應帙腦海,他意識到,他接下來本該平靜有序的生活,可能會被眼前這名哨兵攪得一團糟。

我要離他遠一點,本能在瘋狂地叫嚣,警告應帙要離這個危險的哨兵遠一點。

應帙也這樣做了,轉過身,一把推開身前的幾名哨兵,匆匆跑下了樓。

……

不過僅僅半個小時之後,他就又和遂徊坐在了同一間會議室裏。

遂徊在主席臺,他在觀衆席,周圍坐滿了學生會的幹事。

今天是周一,現在是一周一度的學生例會,會議主題為:資助插班生破冰活動意見第二次正式交流會。

應帙是踩着最後的時間點,硬着頭皮從會議室後門溜進來的,想着最好不要驚動任何人,但他無疑是失敗了,宣傳部的副部長何柘似乎一直在等他,一見到應帙就興高采烈地彎腰坐過來,笑意盈盈:“遂徊,你沒事吧?上次去你班級找你,同學都說你生病了。”

“沒事……”應帙坐正之後擡起頭,立刻對上主席臺上灼熱的目光。

‘給我老實點。’他面無表情地用口型警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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