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碰頭成功
第31章 碰頭成功
有飛行器就是方便, 這次不需要再去星港中轉，打了個盹的功夫，紀喬就透過窗口看見了熟悉的景色。
他們從飛行器裏出來，空靈的鐘聲在耳邊回蕩, 帶着小鎮特有的微溫氣息迎面吹送而來。
“哇——”
阿賽亞抖了抖耳朵, 叉着腰深呼吸, 淡淡的草花香氣把肚皮都撐得鼓鼓的，才滿足地呼呼吐氣，扭頭激動道，“喬喬，這裏好漂亮呀！”
“是吧, 我也這樣覺得。”紀喬很自豪地笑笑，叮囑他慢點跑。
“嗯嗯！”
阿賽亞嘴上乖巧地答應, 一顆心早就飛到九霄雲外, 撒歡似的往前沖，又軟又厚的耳朵抖個不停, 沒一會兒就只能看見兩個眼睛似的小白點。
“腿短頻率還挺快……”
紀喬拖着兩個行李箱在他身後，無可奈何地嘆氣, 只恨自己沒在那小子的背帶褲後面系根長繩。
輕舞的蝴蝶飛過阿賽亞的頭頂, 他跳起來沒抓到，撓撓頭發，傻兮兮地笑起來。
他尾巴一甩, 追着蝴蝶小跑一段, 回頭歡喜地朝紀喬的方向拼命揮手，催促他快些快些。
等到紀喬走近了, 還有三四米的距離時，阿賽亞又笑嘻嘻地跑開一段距離, 精力旺盛地當小彈簧。
他們沿着碎石路越過開滿各色碎花的草坡，遠處的田野被薄霧籠罩，像一塊巨大的碧綠地毯般向蔓延到山坡丘陵。
阿賽亞蹦蹦跳跳玩翻了車，一腳踩滑，身體失去平衡般往後栽去。
“阿賽亞！”
紀喬心髒突突狂跳，追過去時沒能拉住，眼睜睜地看着小孩橫成條小糍粑，順着草坡咕嚕嚕往下滾，嘴裏還發出嘻嘻嘻嘎嘎嘎的興奮怪叫。
“…………”
紀喬洩力趴在草坪邊，緩緩吐出口氣。
帶孩子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哈哈哈哈喬喬你也下來呀！好好玩哦！”
阿賽亞頂着亂糟糟的卷發，渾身沾滿了草屑碎花，忘情地在草地裏滾來滾去。
“我才不來。”
才到小鎮十幾分鐘，紀喬被他弄得膽戰心驚，蹲在草坡上面一邊笑罵，一邊拔了手邊的野花朝他抛灑。
“嘿！壞喬喬！”
阿賽亞被灑個正着，抱着頭頂亂躲，不服氣般掙紮着要上來。
可惜坡度太高，他握緊小拳頭加速沖刺，然後跳起來奮力一撲——
整個人成“大”字形，軟乎乎地陷進綠油油的草叢裏。
紀喬沒忍住：“噗——”
阿賽亞擡頭，沉默半晌，憤憤地朝紀喬伸出小手：“還、還是拉一把吧……”
“那你可別把我拽下去啊。”
就在紀喬揪住他的背帶褲肩帶時，遠遠聽見一聲呼喊——
“喂——紀喬哥！”
他們兩個齊齊扭頭，發現一個少年從草坡另一端輕松地跨上碎石路，笑吟吟地揮手走來。
紀喬驚喜道：“托比！幾個月不見你長高了！”
“嗯！”
托比露出燦爛的笑容，幫紀喬把阿賽亞提溜上來，叉腰說道，“可能天天在農場幫忙餓得快，吃得多，個頭就竄高了點。”
紀喬還是吃驚：“你都快比我高了。”
“嘿嘿……”
托比不好意思地撓頭，注意到旁邊滿身草屑的小孩正仰頭打量自己，随即反應過來，同他打招呼，“你就是阿賽亞吧？我聽紀喬哥說過你，長得真可愛！”
“謝謝。”
阿賽亞拉住紀喬的手，半個身子都縮在紀喬後面，哼聲說，“喬喬也經常誇我可愛。”
他把喬喬兩個字落得很重，下巴高高擡起，驕傲得像個小國王。
“哦。”
托比知道他是大貴族家的小孩，對他的反應不怎麽奇怪，接過紀喬手邊的行李箱，興沖沖地說，“快走吧，我爺爺他們正等着你們吃飯呢！”
“行！”
紀喬應聲，牽住阿賽亞的手跟在他身後。
一路上都是托比在說話，阿賽亞反而安靜起來，盯着少年的長腿還有同樣金燦燦的頭發，歪頭扯了下自己的小卷毛，小嘴越撅越高。
“怎麽了？還有草屑？”
紀喬停下腳步，随手在他發頂薅了薅，蓬松柔軟，超級好摸。
“唔……”
阿賽亞舉着手按住頭頂不讓他摸，過了一會兒又把他手抓住晃了晃，好像聊天般随口一問，“喬喬，你和那個托比認識多久啦？有我久嗎？”
紀喬看着他緊繃的脊背，故作思考般頓了幾秒，實話實說：“和他認識更久哦，托比是我很要好的朋友。”
“好吧……”
阿賽亞失望地耷拉耳朵，丢開紀喬的手，慢吞吞地走在一邊，邊走邊盯着托比的腿瞧，然後扭頭朝着他嘆氣。
紀喬還能不知道這小子是什麽心思，三兩步走過去将他抱起來。
“哎呀，喬喬我可以自己走噠！”
阿賽亞故作驚訝地提高了聲音，熟門熟路地圈住了紀喬的脖頸，嘚瑟地扭動身體想讓托比注意——
看我！看我！只有天底下最可愛的阿賽亞才能讓喬喬舉高高！
“得，可以了，再裝就演過頭了啊。”紀喬捏捏小孩的臉蛋，故意笑他，“小心眼。”
“哼。”
阿賽亞才不管那麽多，趴在紀喬耳邊嘀咕，“你不要理傻大個，你要和我天下第一好才行！”
紀喬啧啧搖頭：“幼稚。”
阿賽亞得意洋洋：“我是小孩，當然幼稚啦！”
*
草坡散落着不同顏色的屋頂，看起來像是童話世界般安寧，在碎石路的盡頭，是紀喬再熟悉不過的紅頂木屋。
周圍的栅欄纏繞了點綴着小碎花的綠藤，迪倫夫婦正在庭院裏布置餐碟，吵吵鬧鬧的聲音老遠就能聽見。
“嚯！剛還在納悶托比接人接去哪兒，這不就來了嗎！”
迪倫先生給他們打開栅欄門，仔細端詳着門口的青年，和藹地拍了拍他肩膀：“人更精神了。”
紀喬笑起來，對他們介紹阿賽亞。
剛剛還對托比酸唧唧的小少爺這時乖巧得不行，從紀喬懷裏掙紮下來，背着小手同迪倫夫婦問好，一口一個爺爺奶奶，甜滋滋的聲音像浸過蜜似的。
托比渾身一抖，撞了下紀喬肩膀：“貴族們變臉都這麽快嗎？”
不知為何，紀喬想到了某個惡趣味的伯爵先生，心累地點頭：“很正常，畢竟一脈相承。”
這時臨近飯點，紀喬準備進屋幫忙，誰料托比拉着他和阿賽亞去庭院，說是外面空氣好，方便吃烤肉。
後陽臺外是修剪整齊的草坪，擺了長方形的餐桌，蕾絲桌布垂落在邊角。
迪倫夫人準備的午餐很豐盛，各種肉類切得漂亮整齊，圍着烤盤擺了滿滿當當的兩圈，解膩的蔬果也準備妥當，比之前換着花樣的巨型南瓜料理精致百倍。
落座後，紀喬看了一圈，發現托比父母不在。
“他們住在農場附近，平常工作起來更方便。”
迪倫先生夾着油亮鮮紅的肉片鋪滿烤盤，同他說道，“璞穗需要再篩檢一次，農場也得騰出地方等着檢測局的人來安置純淨度檢測器，那玩意兒不便宜，要是磕着碰着可是一大筆錢！”
“舅舅說一定會通過噠！”
阿賽亞聽他們提起過好幾次，小嘴吃得油滋滋，還忍不住插話，“你們就放心吧！”
“對，你說道沒錯！”
迪倫先生獎勵似的往他盤子裏放了新烤好的鳥肉塊。
鳥肉火候剛好，鮮嫩多汁，阿賽亞用叉子戳進去塞進嘴裏滿足地嚼嚼。
紀喬笑起來：“你們很相信梅菲爾德。”
“這個嘛……開始我也以為不過是貴族的突發奇想。”
迪倫先生繼續向紀喬指向不遠處的田野，“你看看吧，田地的變化還是很大，伯爵比我想象得更重視這次試點計劃。”
紀喬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入目是長滿各種蔬果的試驗田。
茂密豐盈，又充滿勃勃生機，就連就周圍幾片田地都被機器翻動過，随時準備灑上明琅礦增加産量。
“嘿嘿～”
阿賽亞雖然嘴上說舅舅是個讨厭鬼，如今聽見別人誇贊尊敬的語氣，尾巴慢悠悠翹起來，扭動身體碰碰紀喬，“舅舅厲害吧？”
紀喬一愣，點頭：“厲害。”
迪倫夫人準備的分量很足，幾人放開了肚皮吃才全部解決沒有浪費。
紀喬撐得不行，被迪倫先生拉在一旁，癱在躺椅喝茶閑聊。
“喬喬，托比說要帶我去看塔尼獸！”
阿賽亞先才還對人家愛答不理，現在倒是玩上頭，飛快地跟紀喬喊了一聲，就跟在托比後面跑開。
迪倫夫人忍不住笑道：“這孩子很聽你的話。”
“嗯，是個乖寶寶。”
紀喬知道阿賽亞支着耳朵聽，故意提高聲音回答，果然看見那根尾巴擺動得更加愉悅。
托尼抱了六七只塔尼獸過來，小心地放到阿賽亞身邊。
那些軟綿綿的小動物，長得像極了紀喬揉出來的面團，眨巴着漆黑的豆豆眼，慢吞吞地挪到阿賽亞腳邊貼貼蹭蹭。
“唔……”
阿賽亞緊張地縮着手，站也不是，蹲也不是，有些無措地抓抓頭發。
托比教他：“可以摸，但是不能太用力，它們膽子不大會被吓得發抖。”
“好……好……”
阿賽亞讷讷地答應，撅起屁股，只伸出一個指頭從塔尼獸背部滑過，嘴裏念叨着，“我輕輕……你們不要怕哦……”
紀喬嘲笑他：“你也太輕了，人家都沒有感覺。”
果然如紀喬所言，幾只塔尼獸半天沒等到摸摸，擡頭對阿賽亞眨眨眼，發出唧唧聲，頭也不回地朝四周挪開。
托比攤手：“它們嫌棄你了。”
“哎呀，別走別走，我重新來一次呀！”
阿賽亞急了，又記着這些“糯米糍”膽子小，慢動作似的跺跺腳，求救般望向紀喬。
紀喬起身，撈起一只最近的重新放到阿賽亞腳邊，讓他蹲下，自己握住他的手慢慢伸向塔尼獸。
純白順滑的毛毛很快沒過兩人的手，紀喬帶着他摸了幾次，然後把手抽回來：“會了嗎？就是這種力度。”
“嗯嗯！”
阿賽亞眼底冒出亮閃閃的光，驚喜得耳朵抖個不停，用氣音小聲說，“它們好軟好可愛啊！”
紀喬逗他：“你和它們比誰可愛？”
阿賽亞的眼珠動了一下，艱難抉擇一番，嘆氣道：“還是我更可愛一點吧。”
紀喬挑眉：“小朋友，有點自戀哦。”
“嘿嘿嘿……”阿賽亞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塔尼獸們圍在他身邊嗅嗅貼貼，竊喜道，“我更可愛，喬喬就會更喜歡我呀！”
“……”
紀喬怔住，一手托着臉，擺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阿賽亞歪頭：“喬喬你在想什麽？”
紀喬捏捏他的臉，疑惑道：“我在想，同樣是普蘭金家的人，怎麽你的說話就那麽甜呢？”
*
多虧紀喬和托比的教學指導，阿賽亞贏得了所有塔尼獸的歡心，不管走哪兒，都會有慢吞吞的小面團湊過來蹭蹭他。
純淨度檢測的申報流程還沒走完，迪倫夫婦有事要去鎮上的街區辦理手續，讓紀喬他們好好玩。
托比怕他們無聊，便提議去新開荒的森林附近摘果子。
“全是沒被蟲卵污染過的漿果，有種藍色的特別好吃！”
托比興奮地給他們介紹，還分給了阿賽亞一個小籃子。
阿賽亞已經完全被托比折服，張着小嘴感嘆：“你知道得好多呀……”
“因為我從小就住這兒嘛！”托比撓撓頭，目光觸及熟悉的果林，揚聲道，“就是那種漿果！”
紀喬微怔，走近一看才發現，這玩意兒不就是藍莓嘛！
與地球的藍莓相比，這些果實要更大一圈，藍瑩瑩的還布了層白色如霜狀的果粉，一簇接一簇，挨挨擠擠地挂滿好大一片灌木林。
密集綠葉的縫隙透出天邊雲霞的點點微光，灌木林中反映出一縷一縷淡紫色的薄光。
紀喬吃驚：“怎麽會這麽多！”
“本來沒這麽多的。”托比嘿嘿笑起來，尾巴一搖一擺，掃得身後的漿果叢簌簌作響。
他撓頭說道，“森林裏的植物本來就好養活，我撒了點明琅礦在土裏，又施了肥，結果就成這樣了。”
一累累藍莓誘人得像寶石珠子，紀喬摘了一顆放進嘴裏，果肉緊實多汁，外皮微脆，牙齒破開後湧入風味甜厚的果汁。
“诶，喬喬你認識這種果果嗎？”
阿賽亞看他吃了，有點嘴饞地舔舔嘴皮。
紀喬點頭：“嗯，我家鄉管它叫藍莓，這裏的品質更好更甜。”
“哇！那我也要吃！”
阿賽亞一聽很甜，興奮地圍着他身邊蹦跳，急吼吼地嚷着要吃。
紀喬摘了一顆，想找水源洗洗，沒想到阿賽亞已經等不及了，抱住他的手，直接踮腳啊唔一口吃掉。
“好甜喏……”阿賽亞喜歡這種果子脆甜的口感，歡喜得在原地轉了個圈，小手一揮，“通通收割！”
紀喬敲敲他腦殼：“收割個屁，自己摘。”
“嘻嘻～”
阿賽亞頓時精神抖擻，學着他們的樣子小心地将這些飽滿的果實摘放進小籃子裏。
幾人邊吃邊摘，小籃子堆出了尖尖很快就裝不下了，結果擡頭一看，那片藍莓樹就像無事發生一般，墜着藍寶石們閃閃發光。
托比摘到一半想起作業還沒補完，早就跑了，不像阿賽亞，恨不得把那片果林給薅禿。
紀喬見他上頭，擡頭看看天色，趕緊抓着他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果然飄起了小雨，但是阿賽亞完全不在乎——
“哈哈哈嘎嘎嘎……”
他用小手擋住籃子頂口，不停地說，“我摘了好多果果，比托比的還多，是不是很能幹！”
紀喬可不敢潑他冷水，配合地誇贊：“能幹能幹……”
然後拉着他加快腳步，生怕他第二天給自己生個千八百萬的小病。
阿賽亞好奇地左右打量周圍的景色：“喬喬我們是去哪兒？”
“迪倫先生說打掃出來一棟小屋讓我們過去住，就在那邊山坡，很近。”
紀喬怕雨勢變大，幹脆抱起阿賽亞往前沖。
“哇哈哈哈哈……喬喬沖沖沖！”
歡樂的呼喊聲中，他們總算瞧見了山坡處那座小屋褐色的屋頂。
紀喬加快腳步，發現栅欄半掩，他推開走進去，聽見阿賽亞在耳邊驚訝地“诶”了一聲。
有人身形挺拔高挑，撐傘站在小屋門口，風雨沒有在他講究的衣料上留下丁點痕跡。
聽見動靜，他将傘沿微擡，俊美深邃的五官像是團紛燃明亮的火焰，足以驅散飄搖雨露帶來的凄清。
紀喬怔立，摸了把臉上的雨水順手在阿賽亞的小卷毛擦擦，忍不住說道：“好巧，你也來了啊！”
“不巧。”
梅菲爾德掃過他們落湯雞般的狼狽模樣，聲音淡淡：“我在等你——”
紀喬怔神，心口跳漏一拍。
梅菲爾德挑眉，掠過他面上的表情，側身讓開，露出身後緊閉的大門，“開門。”
紀喬：“…………”
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