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個毛茸茸

13個毛茸茸

被邪祟傷到後會出現幾個階段。

第一階段為污染。只要治療及時, 基本不會有生命危險。

第二階段為嚴重污染。傷口會流出紅黑色血液,伴随腐臭味。

進入這個階段,治療就會變得棘手。

第三階段為狂化。患者已經被徹底污染, 開始無差別攻擊,會有清醒時間, 但很少。

最後便是邪祟化。從人類/妖怪變成新的邪祟,嗜血殘忍, 無藥可醫。

從狂化到邪祟化的時間非常短, 一旦邪祟化,危險程度成倍增長。

浮生高層下令, 只要有人狂化就要不惜一切代價将其殺死。

哪怕對方是曾經的隊友。

所以在意外突發瞬間,在場的特勤隊員幾乎是本能地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如臨大敵。

一聲野獸低吼響起,化為原形的獬豸從病房中沖出。

它全身覆蓋着濃密漆黑的毛發,有些像麒麟, 臉上有着金色圖騰紋路, 額間長着一只金色獸角。

明明是代表着公正是非的神獸, 此時卻眼瞳充血, 兇相畢露,周身萦繞着腐氣。黑色污染已經染上金色獸角底部, 正慢慢向上擴散,它尖牙齒縫中還滴滴答答往外滲着紅黑色的血液。

氣氛驟然緊繃。

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随着第一道攻擊朝着獬豸而去,場面驟然混亂起來。

從病房中追出來的四隊其他人見狀狠狠咬牙掙紮了幾秒, 最終狠下心, 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大師兄!”眼看着情況即将不受控制,桐鳶顧不得其他大喊一聲。

不需要多言, 謝懷荒就懂了她的意思。

他如一道殘影搬掠出,甚至比第一道攻擊都要快地靠近了獬豸。

羲久也跟了過去,看上去躍躍欲試。

他可沒有忘記自己另外八個腦袋是怎麽被砍掉的,現在有機會“照顧”一下獬豸自然不會放過。

更讓桐鳶驚喜的是小隊其他人。

他們幾乎也在同一時間出手,只不過他們阻止的對象是其他特勤隊員。

“快去!”

“我們先頂着。”

“讓他們見識一下真正的實力!”

不用猜都知道最後那句話是江澤澤說的。

桐鳶用力點點頭,立馬朝着獬豸跑去。

杜英昭不明所以,本能試圖伸手阻止:“別去,已經來不及了!太危險!”

桐鳶靈活躲開,兩人錯身而過的時候桐鳶堅定地丢下一句話:“來得及的。”

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這是蒼至最後的機會了!

李翰早在獬豸沖出來的時候就躲到了最角落,此時見桐鳶不怕死的模樣,幾乎要笑出聲來。

她不會真的以為自己能做到別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吧?

要是她等會死了,他或許會樂意替她收一下屍。

那些被阻止了的特勤隊員不可置信地看向錢萬銀幾人,只覺得他們是瘋了!

可更瘋的在後面。

只見兩個臉生的男人徒手就把狂化的獬豸給按倒在地上,然後傳聞中那個對妖怪有着很高親和力的新人就這麽走了過去!

兩手空空,沒有任何靈力防禦地走了過去!

她到底要做什麽?

在衆人驚愕的注視下,桐鳶朝獬豸伸出手。

被暴力鎮壓的獬豸在被觸碰的瞬間顯示軀體一僵,眼中清明一閃而過,跟着又再次陷入狂化狀态。

它甚至無視了控制它的謝懷荒和羲久,只用那雙猩紅的獸瞳死死盯着桐鳶,貪婪又渴望,好似迫不及待想要吃了她。

見到這一幕,其他人不由得停下了動作,放輕呼吸,生怕下一秒桐鳶血濺當場。

然而之後發生的事情,讓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就在桐鳶觸碰獬豸沒幾秒後,它竟然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

獸角上的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獸瞳再次變回了金色,腐氣消失,血液也變成了正常的紅。

胸口那道皮肉外翻、猙獰無比的傷口也在幾秒後徹底痊愈,光滑健壯的胸膛上看不到一丁點傷痕。

場面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目睹這驚奇一幕的衆人甚至不敢呼吸,生怕這只是一場虛幻脆弱的夢。

在一張張震驚呆愣的面孔中間,錢萬銀幾人的表情可以說是豐富多了。

就是驕傲!就是自豪!

南家姐妹忍不住偷偷摸出手機,拍下此刻的畫面。

要是司長在這裏就好了,說不定他們就可以拍下司長唯一一張有表情的照片。

這麽想着,南家姐妹環顧四周。

然後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段灼黑壓壓的眸子。

!!!

他到底什麽時候出現的!

錢萬銀在旁小聲吸了口氣……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吧?

桐鳶明顯感覺這一次的治療比上一次治療相柳輕松了不少。

體內充沛的靈力調動起來更加得心應手。沒一會白色小光團們将黑色污染源打得節節敗退,黑色污染源猶如困獸之鬥,屢次想要沖破小光團的包圍圈,但都會被小光團氣勢洶洶地給打回去!

玉镯內,第二個光環也開始增長經驗條。

随着痛苦被慢慢吸收,蒼至也慢慢恢複清醒。

白光一閃。

矯健的獬豸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

他緩緩睜開金色如日輪的雙眸,如同古老畫卷中的希臘神祗蘇醒,他恍惚過後緩緩在桐鳶面前單膝跪地,執起她的手貼上自己的額頭,低而虔誠地喊出兩個字:“扶光。”

扶光即為太陽。

獬豸崇敬太陽。

此時的桐鳶在蒼至眼中,就如同天穹高挂的太陽,耀目生輝。

桐鳶臉頰頓時染上緋色。

就……就挺害羞的。

雖然她知道貼額禮是獬豸一族代表崇敬和感謝的最高禮儀,但以前和她貼貼的都是黑色毛茸茸啊!

“黑大個,你當老子是死的?”謝懷荒不爽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他擡手朝着蒼至就是一拳,蒼至側身躲開,幹脆利落地接住拳頭,不知為何交手時感覺有那麽一絲熟悉:“抱歉,剛剛沒有注意到你。另外謝謝你們剛剛幫我。”

說完他又向了錢萬銀幾人點頭致謝,雖然狂化時是非不分,但清醒後記憶不會消失。

是這群人救了他。

當然,蒼至也不會怨恨其他對他動手的同僚。如果換做是他自己,第一反應也是攻擊,因為一旦猶豫,将會有更多無辜等人死去。

“走開走開,你擋着我小師妹呼吸新鮮空氣了。”謝懷荒毫不客氣地把蒼至擠開,牽住桐鳶剛剛被貼過的手。

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張濕巾紙,低頭細細擦拭起來,連指甲縫都不放過。

桐鳶:“?”

“他都不知道幾天沒洗澡了,也不知道身上有多少細菌,師兄給你好好擦擦。”謝懷荒話裏藏着酸,側了側身體,徹底将赤/裸着上半身的蒼至擋住。

好兄弟是什麽東西,勾引人的妖豔賤貨罷了!

【不說別的,黑皮大帥哥真的大。】

【真的很大。】

【确實非常大。】

【滋溜~】

謝懷荒不着痕跡地比了比。

不行,晚上要再偷偷多練幾組。

蒼至徹底痊愈了。

陷入呆滞的衆人終于回過神來。

“成……成功了……”

“真的治好了!連個卧床休養都不要!”

“狂化能救了,這他媽說出去誰敢信啊!”

“草,牛逼!老子現在去做她舔狗還來得及嗎?”

歡呼和感嘆很快就演變成了鬼哭狼嚎,更有激動的又哭又笑,渾然不顧身邊是誰直接一把抱住。

錢萬銀見四隊的人還愣着,伸手推了他們一把:“還不快去!”

他們這才像是重新活過來一般,朝着蒼至疾奔而去。

他們有太多話想要說,到嘴邊後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最後還是杜英昭低聲道了句:“歡迎回來。”

蒼至一一回抱隊友。

當然四隊也沒有忘記感謝桐鳶。

他們将人團團圍住,桐鳶就像是之小鹌鹑似的被擁在中間,最後更是被杜英昭直接抱了起來,體驗了一把舉高高是什麽滋味。

“謝謝你!”

“以後我們四隊就是你的人了!”

“你從現在起就是我祖宗!我親祖宗!”

太……太熱情了。

桐鳶整個人就像是只蒸熟的小蝦米,一邊努力蜷縮起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邊視線亂看試圖分散注意力。

然後她就看到了焦角落裏一臉錯愕又不甘的李翰。

杜英昭冷笑一聲:“是時候算算賬了。”

其他人跟着點頭:““沒錯。”

“今天我四隊隊長杜英昭請各位做個見證!”杜英昭一揮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聲音洪亮無比:“從今天起,桐鳶就是我們四隊的救命恩人。以後要是恩人有難,麻煩還請各位幫幫忙,咱們四隊絕對重金酬謝。”

“另外從今天起,四隊所有人将不再和同事李翰有任何任務合作。沒別的意思,就是理念不合,生怕有人以為咱們以多欺少霸淩同事,所以當面講清楚。”

短短幾句話,直接擡高了桐鳶在浮生內的地位,也徹底判了李翰死刑。

他在浮生的路,将寸步難行。

沒有人會為了他得罪地支成員,也更不會有人為了他去膈應桐鳶。

那可是能治療邪祟污染,能給他們第二條命的活菩薩,李翰他又是什麽玩意兒?

李翰心态徹底炸了。

此時他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麽人!

他臉色慘白,雙眼絕望後悔,哆嗦着嘴唇最終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親手把自己的大好前程給毀了。

錢萬銀最後看了他一眼:“我會申請讓你調組。”

同一時間,降禍司內。

孫銳卿正一一檢測特勤隊員們的血樣。

“合格……合格……嗯很健康……這個也很健康……”他一目十行,極其熟練地比對着每個人的檢測結果。

在一連看了十幾份後,突然動作一頓!

“不對不對不對!”孫銳卿就像是被刺到了屁股般跳了起來,将已經合格的檢測報告又重新翻閱了一遍。

正巧過來的王教授見狀,奇怪地走過來:“你又折騰什麽?”

“這幾欄的數據比例是一樣的,他們是同一個小隊。”孫銳卿将六份報告并排攤開,又從一堆文件裏抽出另外一張報告,“這個,是禍鬥的血液分析數據。”

王教授一開始并沒放在心上,然而沒幾秒後,他表情一變,滿是褶子的老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他擠開孫銳卿,飛快在實驗器材面前搗鼓起來,沒一會旁邊的電腦上就出現了密密麻麻一整屏幕的數據。

王教授死死盯着那些複雜的數據,瞳孔因為過于激動而微微擴大,半晌後他發出一聲感嘆:“我的老天爺啊……”

其他研究員好奇地望過來。

然而王教授根本沒功夫和他們解釋,拉起孫銳卿就往外跑:“走!立刻跟我去打報告!”

不出一刻鐘,浮生高層召開緊急會議。

這是孫銳卿第一次看到那麽多領導,一時間有些腳發軟,但很快他就沒功夫害怕了。

竟然有人質疑他們的研究結果?

簡直不能忍。

不出五分鐘,會議室內就吵成了一團。

“好啊!好!這是我們國家之幸!”

“你們說她有強大的治愈能力,她就有?我憑什麽相信?”

“憑人家是博士,就是吃這口飯的。我麻煩你自己是個豬腦子就不要出來秀了行不行?”

“如果是真的,必須将人嚴加保護!”

“有什麽好吵的,讓人把她帶來展示一下不就可以了?”

“我有力地懷疑她是外國的間諜,從她進入浮生開始就優秀的不正常……”

大部分人争得面紅耳赤,只有坐在前面的兩人沒有參與進去。

一個穿着騷包的玫紅色西裝,內搭白色襯衫,另一個渾身漆黑,将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過長的劉海遮住半邊臉,叫人看不清他的模樣。

這兩人簡直是兩個極端。

騷裏騷氣的那個叫蕭祥瑞,是負責收集情報的驅惡司司長。他翹着二郎腿,單手撐着下巴,像是看猴戲一樣看着那群吵架的人。

陰沉沉的那個則是謝文佑,負責看管被收容的妖怪,是鎮妖司司長。他從進來就沒有擡過頭,如同一道沒什麽存在感的陰影。

除去已經年事已高的降禍司司長外,四大司長只差段灼。

說曹操曹操到,在真吵到最激烈的時候,段灼推門而入。

所有人齊刷刷朝着他身後看過去。

“人呢?”

“你怎麽沒把那個女孩帶來?”

段灼看都沒看說話的人一眼,徑直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被無視的兩人梗了梗脖子,最後還是沒說什麽,顯然對他有所忌憚。

代理執行官清清嗓子:“人都到齊了……段灼你說說你的想法吧。”

段灼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裏,惜字如金:“真的,很強,你們差不多也該收到消息了。”

就像是應和他的話一般,在場九成的人手機裏都收到了一條無聲的消息,正是關于剛剛在病房那邊發生的事情的彙報。

看到消息後,衆人神色各異,一部分人對段灼剛剛的行為很是不滿。

段灼懶得搭理他們,都是千年的狐貍玩什麽聊齋?成天吵吵煩也煩死了。

真想把他們丢到外面去釣妖怪。

至于為什麽沒有将桐鳶帶過來……

“難得啊,段司長把人藏的這麽嚴實?”蕭祥瑞已改之前無聊的模樣,興致勃勃地看着段灼,“這和你的作風可不一樣。”

公事公辦的大殺神竟然為了一個新人違背上層的命令?

段灼面無表情:“我的人,輪不到別人置喙。”

浮生內部勢力多而複雜,光是他們三大司長背後就代表着三大家族,段灼并不想把桐鳶牽扯進來,雖然她進入浮生已然意味着陳家并不想就此放棄。

但段灼還是在第一時間壓下了上面對桐鳶的召喚。

要是她真的過來,怕是能被這群人給生吞了。

蕭祥瑞是半個字都不信。

能讓段灼在意的人,他可真是太好奇了。

桐鳶強悍又罕見的治療能力毫無疑問的在浮生內掀起了驚濤駭浪。

只是當事人并不在意。

她正陪着羲久和棠光去自己的收容室。

浮生給他們安排的房間都是按照他們喜好來是,兩只妖怪進去兜了一圈,還算滿意。

羲久依依不舍,拉着桐鳶絮叨:“鳶鳶要記得時常來看我……我有九個腦袋,最起碼要看九次,多看我兩次就更好了……十一次。”

白貓也咪嗚咪嗚地叫着,恨不得把桐鳶的魂兒都給勾走。

“好,我一定常來找你們。”桐鳶認真答應,然後送他們各自回收容室。

這回負責交接的收容小隊還是上次幾人,哪怕再經歷一次,他們仍舊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

武器沒有任何用武之地,也不需要困妖陣的束縛,更不用擔心妖怪暴起傷人。

一切都是那麽的和諧,就像是老友聚會後短暫的分別。

要是每次都能這麽順利就好了。

收容小隊腦中同時劃過這個念頭,然後朝着彼此看去。

你們說,能不能讓謝司長把桐鳶挖過來?

再和羲久分別前,桐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小聲問羲久:“你知道我師父他們在哪裏嗎?靈氣複蘇後你醒來的話,師父他們應該也會醒過來,我想去找他們。”

羲久微不可查地一愣,似是詫異似乎驚訝,随後飛快朝着桐鳶身後的謝懷荒“看”去。

謝懷荒稍稍搖頭,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羲久眉頭不自覺蹙起,好在有白色紗巾作遮掩,他的表情并不明顯:"抱歉鳶鳶……我不太清楚,醒來後我就去了津永山。"

桐鳶并未發現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只是稍有遺憾:“沒關系的,我可以慢慢找。”

【鳶鳶竟然不知道……】

【是失憶了嗎?】

【整個天靈宗,除了鳶鳶和大師兄……全都在祭天儀式裏犧牲了。】

【啊,我是看漏了什麽內容嗎?】

【知道祭天儀式裏開啓大陣的那個名單嗎?除了鳶鳶,整個宗門都在名單上,那可不是輸輸靈力就完事的,上了名單的妖,以身祭天,再無輪回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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