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對手戲

對手戲

《仲夏夜之夢》這部電影其實取材于編劇老師的真實經歷。

編劇老師是個中年alpha，雖然身形有些微微發福，但眉眼依舊透出點英俊帥氣。據他自己所說，自己年輕時曾迷倒過一大批小o，但他從不濫情，因為他只喜歡自己的學長，那個溫柔和煦的天使學長。

但是由于各種原因，最後編劇老師還是沒能和學長走到一起，兩人畢業分開後沒多久，學長就因為車禍去世了，這成了編劇老師心中無法修複的一道疤痕。從此之後，編劇老師再也沒有愛上過其他人，沒談過戀愛也沒結婚。

在學長逝世二十周年的那天，編劇老師獨自一人喝了個迷糊，恍惚之間坐在電腦前噼裏啪啦把劇本給寫出來了。

劇本裏男主那個白月光替身男二號在現實生活中是不存在的，編劇老師創造出這樣一個人并不是因為他想要找到一個和學長很像的人當代餐，只因當年學長和他分開時說過“你會遇到更好的人”，編劇老師無法想象出比學長更好的人是什麽樣的，只能根據學長的模子複刻了一個出來，因此這人也就被當做了學長的替身。

現在倒好，佩裏克嫌棄這個編劇老師辛辛苦苦設置出來的角色，誤打誤撞地點醒了編劇老師——既然都是自己寫的劇本了，為何一定要按照現實來？按照他的願望，從一開始他就是想和學長在一起的，既然現實生活中兩人已經陰陽相隔無法圓滿，那為何不在劇中圓滿呢？

頓悟的編劇老師又噸噸給自己灌酒，暈暈乎乎地改了劇本，重新安排了劇情。由此，卡維的番位和戲份突然飙升，竟然要和艾爾海森演對手戲了！

卡維看着手裏滿是筆記的劇本，太陽穴突突直跳。

誰還記得他一開始的目标是速速演好他的短戲份男三，速速殺青，速速回家躺着歇歇，速速遠離艾爾海森啊！

雖然曉得計劃趕不上變化，可是你們劇組這樣太随意了點吧啊喂！

卡維內心裏瘋狂咆哮，但是表面依舊如沐春風，甚至今早來劇組遇見編劇老師時還非常誠懇地鞠了一躬感謝編劇老師給自己加戲份。

說實話，雖然卡維對于“又要和艾爾海森多相處一段時間”這件事而感到憂慮，但是他是真的佩服編劇老師。新的劇本送到卡維手上後，他熬了個夜研讀完新劇本，被編劇老師的才華驚豔得說不出話來。

故事充斥着懵懂缱绻，男主默默關注着自己的心上人，于一個潮濕燥熱的夏日夜晚告白，二人在茂密的樹林裏青澀地牽手、擁抱、親吻。就在觀衆們以為二人終成眷屬時，又以男主做夢驚醒落幕，留下了一個開放式的結局。

讀完整個劇本時，卡維眼眶已經紅了。他揉了揉眼睛，拿起筆在新本子上圈圈畫畫，寫滿了筆記。第二天就頂着個黑眼圈去了劇組，還被艾爾海森嘲諷“是不是要去和大熊貓競争國寶之位”。

卡維懶得和艾爾海森拌嘴，這個故事他是真的喜歡，他想好好演完，并不會因為演對手戲的是艾爾海森就罷工擺爛。

“小維啊，今天就要和海森演對手戲了，你緊張嗎？”副導演問。

卡維将視線從劇本裏拉出來，笑道：“不會，這有什麽可緊張的？”

副導演露出驚訝的神色：“你是第一個說和海森演對手戲不緊張的人。”

卡維回想了一下艾爾海森演戲時的模樣，合理懷疑是因為他每次下戲變臉太快才會讓人感到壓力太大的。

可別人是別人，自己是自己，艾爾海森那張臭臉卡維早就習慣了，并不會因此而大驚小怪，更別提驚慌失措了。

因此他又肯定地點了點頭：“不會緊張的。”

副導演以一種看奇人的眼光看向他，并拍了拍他的肩，喟嘆道：“好啊，好啊，我們這個劇組有希望了……”

一邊的導演轉過頭來沒好氣道：“什麽叫‘有希望了’？我們的前途一直是發光發熱的好嗎？”

卡維看着兩位導演的插科打诨，忍俊不禁。

正式開拍前，卡維看着自家經紀人正在調試着手機的拍照設置，便忍不住好奇問：“哥，你幹嘛呢？”

經紀人研究得正專注，被他吓了一跳，手裏的手機差點飛了出去：“我去……啊，這不是公司說要讓你和海森老師捆綁營銷嘛，我和他經紀人就商量了一下拍點你們的花絮放微博上預熱一下，已經和導演他們說過了，沒問題的你別擔心。”

卡維扯了扯嘴角：“你們可真是敬業啊。”

經紀人大哥驕傲挺胸：“那可不是！”

拍攝正式開始，艾爾海森穿着一襲簡約幹淨的白襯衫走到卡維面前，他的身影和幾年前的重合在一起，卡維不禁有些恍惚。

這家夥怎麽這麽多年一直沒變？

不對，成熟了點，面部線條變鋒利了。

“工作期間還在發呆？你的敬業熱搜是公司給你買的？”

嗯，還變得更欠揍了。

卡維深呼吸一口氣，并不想在導演面前發飙，于是皮笑肉不笑道：“就你張了嘴。”

艾爾海森挑了挑眉，罕見的沒有反駁。

導演調整完設備，比了個ok的手勢，場務打板後正式開演。

這一場戲講的是兩人某次在走廊相遇，由于白月光正側身和同學說話沒有看路，一不小心撞到了捧着作業本的小學弟。

卡維的肩與艾爾海森的肩輕輕相撞，下一秒紙頁紛飛，緊接着卡維錯愕又帶着歉意的眼神就在徐徐落下的紙頁中露了出來。

“你沒事吧？”學長問。

小學弟手裏還捧着剩下的作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自家學長。

“怎麽了？撞疼了吧？”學長伸手在學弟面前揮了揮，學弟這才醒過神來，快速地顫抖着睫毛道：“沒事，不疼。”

學長猶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後蹲下身來幫他撿作業。

“不用，我來。”學弟慌忙蹲下，想要阻止學長的動作，但為時已晚，學長一張張地撿起作業紙放到學弟手裏，交接時指尖輕輕劃過學弟的手心，宛若蜻蜓給湖心留下的一個吻。

“不好意思啊，我請你吃雪糕賠罪？”有幾張作業已經髒了，學長有些不好意思道。

“不用……”話還沒說完，學弟突然意識到這是可以接近學長的好機會，便又急忙改口道，“好。”

學長莞爾一笑：“那你今天放學了等我！”

說完他便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皺巴巴的衣角，和同學走遠了。

在他身後，小學弟依舊抱着手裏的作業呆呆地望向他，直到預備鈴打響，學弟才回過神來，匆匆向教室趕去。

“過！”導演喊了一聲，兩人便走出戲中。

“這條好，尤其是海森的眼神——啧啧啧，太妙了。”導演看着攝像屏幕啧啧稱贊。

雖然卡維和艾爾海森很不對付，但他也不得不稱贊艾爾海森的表演。

和之前從外頭觀看不同，和艾爾海森面對面演戲能更直觀感受到他精湛的演技，再加上卡維很容易受其他人情緒的影響，很快就入了戲，一直到導演喊過他才回過神來自己在被艾爾海森帶着走。

“每次看海森演這種戲我就很好奇，你當真沒談過戀愛嗎？”導演忍不住八卦道。

“沒。”艾爾海森淡淡道。

“啧，那怎麽做到眼神這麽深情的？真沒談過？我不信。”

艾爾海森有些無奈：“信不信由你。”

“嘿，你這小子！”

從導演這對話中，卡維品出了一絲不對勁。他确實很容易受他人情緒影響，但必須得是“情緒”才能影響到他，而卡維能确定以往每部電影中艾爾海森都是“沒有情緒”的，他确實演技精湛堪稱教科書級別，但是卡維就是知道他根本沒有投入自己的情緒。

而這次自己卻被他帶着走了，只能說明艾爾海森演出了情緒。

想到這，卡維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

夭壽啦！艾爾海森居然在戲裏演出自己的情緒啦！

艾爾海森瞥了一眼一秒八百個微表情的卡維，冷不丁問：“你是在表演變臉嗎？”

卡維尴尬咳嗽：“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

他說完，發現艾爾海森還盯着自己看，忍不住問：“你看我幹嘛……”

話音未落，一只手伸了過來，輕輕蹭過他的臉頰揉了一下他的頭發。

卡維瞬間定住，眼睛瞪得老大。

這是在幹嘛？還沒出戲？在營業？還是……

沒等卡維細想，艾爾海森便縮回了手，手指上沾着一小塊白色的紙屑：“你頭上有紙屑。”

卡維松了一口氣：“……謝謝。”

一旁的經紀人歡天喜地地跑過來，将手機裏拍到的成果給卡維看：“今天大豐收啊！快選選有沒有喜歡的，我一會就去發微博！”

卡維看着幾十張自己和艾爾海森的同框照片，眼睛都要辣瞎了，他連忙撇過頭去擺了擺手：“哥你自己随便選就行了，我去喝口水。”

經紀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一張張挑選着照片，頭也不擡地說：“哦，對了別忘了吃抑制藥，你那個快來了。”

也不知道後半句有沒有被卡維聽見，經紀人再擡眼時卡維已經消失不見了。

“怎麽跑得比兔子還快？”經紀人嘟囔了兩句後湊到艾爾海森面前，“海森老師，您看看有沒有順眼的？”

艾爾海森垂眸掃了兩眼，說：“都可以。”

“好的，那我就看着選了哈！”說完，經紀人便坐到一邊認真編輯微博。

過了一會，艾爾海森掏出手機，默默打開微博，剛一打開特別關注便跳了出來。

卡維：今天和海森前輩一起演了對手戲！很開心很過瘾！@艾爾海森【圖片】

經紀人一共發了九張圖，艾爾海森一一看過去，每張都點了“保存圖片”。過了幾分鐘，他退到後臺切換了微博大號轉發了這條微博。

艾爾海森：嗯。//@卡維：今天和海森前輩一起演了對手戲！很開心很過瘾！@艾爾海森【圖片】

在休息室裏補覺的卡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睡得好好的突然手機一個勁地開始震動。他睡眼朦胧地打開手機，發現微博的點贊收藏評論都爆了。

卡維：“？”

點開微博一看，發現原來是經紀人已經用自己的賬號發了營業內容，艾爾海森也轉發了微博。

可本來這也算不上什麽大事，但莫名其妙的卡維又上了熱搜，不過這次熱搜的主角不是卡維，也不是圖片內容，而是——

【艾爾海森轉發微博】

【艾爾海森居然會回複】

卡維嘴角一陣抽搐，忍不住打開了熱搜的評論區，只見裏頭像炸開了花一樣熱鬧，卡維的粉絲、艾爾海森的粉絲、兩人的cp粉還有黑粉混作一團。

【天哪，我眼睛是不是花了？艾爾海森轉發微博的時候居然附字了？】

【樓上的姐妹你沒看錯，這是艾爾海森開通微博後第一次轉發微博時附字。】

【嗚嗚嗚嗚我磕的cp是真的！！！】

【不是你們卡維粉搞笑吧？就附了個字而已，這就上頭了？】

【抱走我家老公！】

【喲呵，看來影帝也需要靠賣腐來營銷？】

卡維翻看着評論區，只覺得腦袋大。

不過這些都還在可控範圍內，卡維相信公司會引導好輿論的。

可他手機還沒放下來，又一條醒目的@出現，他點進去一看，差點暈厥過去。

艾爾海森：【圖片】@卡維

圖片裏的卡維正垂着頭認真看劇本，由于專注凝神，他的眉頭有些微蹙。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畫面右下角被燈光照耀而拉長的影子。

那個身影一看就知道是艾爾海森。

【啊啊啊啊啊啊啊，cp粉我徹底瘋魔！！！】

【你們不覺得這張拍得很妙嗎？影帝的影子被拉長，正好延伸到小維身後，仿佛抱住他一樣！】

【樓上的姐妹真相了！】

【再結合一下他倆的體型差……嘿嘿嘿好香哦……有沒有太太産糧！】

【求糧！】

這條微博發出沒幾分鐘後，“艾爾海森卡維體型差”的詞條又沖上了微博熱搜。

卡維：“……”

這個世界真是奇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