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第三章 1
陳岳然端着電腦跑到李知泉工位,拖過一張椅子大剌剌在他身旁坐下:
“李知泉,快查一查,你是1,還是0?”
“……”
“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麽?查一查數據庫裏面,你性別是1,還是0。1代表男,0代表女,性別不算敏感數據,查自己不違規,幫我一起驗下數。”
“我是1。”李知泉迅速查完回答了他。
陳岳然煩躁地說:“葉老師查出來是0,你倆都沒毛病。但我居然是-1,也就是其他。這個數據怎麽錄入的,質量也太差了吧!”
李知泉掃了他一眼,淡淡道:“性別除了男女外有其他,也沒啥好奇怪的。在國外,性別一欄裏,可以根據生理、心理、性向、是否變性,選出幾十個選項。何況,晉江都可以選多元頻道了。”
陳岳然按住了他不自覺開始轉筆的手,貼近他道:
“李老師,別轉筆了,看着心煩。我知道你國外讀過書,見多識廣。可我現在要用性別數據建風險模型,都是些髒數據,可怎麽辦?”
他的聲音似有些焦急,但依然又低又磁。說話的熱氣噴在李知泉的耳廓上,癢癢的,他縮了縮脖子:
“用身份證倒數第二位,奇數是男,偶數是女,數據質量好。不過,建議你別用性別變量建模。”
“為什麽?性別變量區分度很大啊,為啥不用。”陳岳然不解。
“性別變量加入模型,涉嫌歧視。”
“男性不良率低,女性不良率高,不過是數據中的規律。現在可是2018年,又不是大清朝,哪裏來什麽性別歧視呢?”
“有的。”
“在哪裏,我怎麽感覺不到?”
“因為你不是被歧視的那一類!”李知泉甩開他的手,端起一個水杯走去了茶水間。
“你這麽兇幹嘛,你和我不是一類的嗎?”陳岳然把電腦砰得蓋上,走了。
李知泉第一眼見到他,就知道,他們不是同類。
陳岳然注定享受燦爛,而他自己注定忍受孤獨。
當他捧着水杯回到工位上時,陳岳然去而複返。
“幹什麽?”李知泉沒好氣地問。
“李~老~師,我聽你的,不用性別變量建模了。剛剛不當心順走了你的筆,還給你。”陳岳然眉毛一挑,把筆遞給他。
看到陳岳然賤兮兮的模樣,李知泉繃着臉強忍笑意,伸手去接筆。突然陳岳然手腕一翻,想讓他抓個空。豈料李知泉對這些小動作反應神速,早就預判了他的預判,立即正手轉反手,把筆奪回,怒道:
“幼稚!”
陳岳然無禮地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他的手腕,拎在眼前左看右看。那眼神就像調戲婦女的登徒浪子一般。
“好厲害!”
他啧啧贊嘆:“李老師,你手指修長有力,手腕靈活,右手又是麒麟臂。你的技術一定很了得。”
李知泉整個人像被燒起來了。
“下班後,咱們約一場,就在公司裏,好不好?”
李知泉恨不得去洗洗耳朵。
“羽毛球我可是很厲害的。”
原來如此,李知泉又是羞愧,又是竊喜:
“好。不過,我沒帶衣服,沒帶拍子,沒帶球。”
“我都有,用我的。”
下班後,李知泉跟着陳岳然七拐八拐走到了寫字樓的常閉防火層,裏面別有洞天。傍晚柔和的日光透過大落地窗,斜照在光潔的木地板上,給地板鍍上了一層淺淡柔和的輝光。輝光之下,齊整雪白的羽毛球場地線,顯得格外幹淨清晰。
一片場地還空着,一片場地上已經有四個人在打了。其中李知泉只認識葉曦。她正舉拍擊球,狀如撲蝶,姿勢很是滑稽。和她一起打的兩男一女看起來倒有兩下子,給她喂球喂得恰到好處。
葉曦上班時,總愛穿知性低調的真絲職業裝,畫全妝,貼好假睫毛的那種,即使下班去蹦迪都不用補妝的那種全妝。他們雖然在銀行工作,但因為是後臺部門,不見客戶,所以不開重要會議時,沒人穿正裝。
李知泉日常套一件休閑款白襯衫。陳岳然則更嚣張,直接穿T恤球鞋來上班。因此,葉曦這種用力過猛的穿搭讓她鶴立雞群。就像一個港片女精英,誤入一群學生娃子裏。
此刻的葉曦,卻一改往日風格。腦後紮起一個高高的馬尾,穿着緊身的運動背心和瑜伽褲。
一看就不是常打羽毛球的人。
這套穿搭讓她看起來更為青春活潑,前凸後翹。
這個詞不甚尊重女性,但其他詞語,例如窈窕婀娜,并不能精準地勾勒出李知泉眼前所見的曲線。
“李知泉,你盯着美女看不理我啊!”
說着,陳岳然從背後重重拍了他一掌,并塞給他一個球拍:
“這裏是咱們銀行羽毛球工會的場地,每天傍晚都能打。那三位是我財大一起打球的校友,在券商工作。反正場地空着,我就請來一起打了。他們厲害吧?”
李知泉看了看手裏的球拍,還是專業拍。随手揮了一下,30磅以上。
難道陳岳然是專業選手嗎?
“李知泉,快換好上衣和我打起來,你穿的褲子剛好是寬松的,不用換。”
“這一層沒有更衣室,你等我去樓上換一下。”
“太慢啦,你就在這把襯衫換掉就行,別磨磨唧唧的。”
“別,場上還有女生呢。”
“大男人臉皮幹嘛這麽薄?脫個上衣,無傷大雅。”
聽着他的抱怨,李知泉有些薄怒:“別催,要不就這樣打?”
“好!”
于是陳岳然遞給他一桶球,然後跑到了網的對面。
李知泉和他拉了幾個高遠球,又吊了他幾組四方球。立即得出結論:陳岳然是熱愛打羽毛球的業餘裝備黨。這種人特別愛打羽毛球,特別愛買裝備。拍子、球鞋、襪子、手膠、球包、挂墜等應有盡有。不過因為不是從小練習,這種人羽毛球水平一般只能不高不低。
十幾個球下來,陳岳然已經跑得大汗淋漓,李知泉卻只是微熱薄汗。但因為穿着白襯衫,悶一點汗就貼着背,很難受,他對着陳岳然揮了揮手,示意休息。
陳岳然踉踉跄跄喘着粗氣,走到球場邊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往喉嚨裏咚咚咚地灌着運動飲料。喝完半瓶後,他抄起球拍,輕輕戳了一下李知泉的腰,壞笑道:
“李貴人,你還有哪些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李知泉是個渾身怕癢怕痛的人,腰更是敏感,整個人一縮,跳到了距離他三步開外,惡狠狠地說:
“你現在占我便宜,等我換個衣服,虐到你叫爹!”
說罷,他匆匆跑去更衣室,換上了陳岳然的運動上衣和短褲。陳岳然身材比他高大些,李知泉穿上他的衣服稍微有點空落落涼嗖嗖的。
等李知泉走回球場時,陳岳然和兩位男生已經站在場地上等他了。
“哈,我不會給你機會虐我噠。來,打男雙,李知泉,咱們倆一組,虐到他們叫爹。”
于是他和陳岳然組隊,和對面兩個男生,打了一局21分的男雙。
葉曦站在旁邊看他們打,一有殺球,她就興奮地連連喝彩,也不用眼睛看看球是否出界或者下網。看來她是真的不會打羽毛球啊。
對面兩人水平略高于陳岳然,這一局打得雖然稱不上勢均力敵,但也算是有來有回。最終李知泉他們21比11贏了對方。
打完一局走上前與對方擊掌時,一個男生說:
“陳岳然,你走的什麽狗屎運,抱上這樣的大腿?”
“對啊,還是這樣一個小帥哥。”財大來的另一個女生邊給他們遞水邊道。
李知泉只覺臉頰燙燙的,不知道在別人眼中自己是什麽表情。如果臉紅了,希望別人能誤解成打球後熱的。
“他臉皮薄,別調戲他。”陳岳然又道:“廢話少說,再戰一局!”
他提着拍子,兩三步跨回場地內,捏着球,已經做好了發球準備。
他們六人從傍晚七點一直打到了九點。間中,還輪流教了葉曦單雙打規則,正反手握拍,發球姿勢等羽毛球入門知識。
一有人休息輪空,葉曦就湊上來請教。大家都很樂意指點她,畢竟誰也不會拒絕在一個漂亮女生面前賣弄自己擅長之事。
打完後,李知泉去更衣室換下了陳岳然的衣服,穿回自己原有的白襯衫。雖然身上有些汗,穿襯衫很是粘膩不爽利,但也別無選擇,他身上的運動衫已經濕透了。
李知泉剛換好衣服想出去和他們道個別,迎面撞上了陳岳然和那兩位男生正有說有笑地走進更衣室。
“我還在收拾東西呢,李知泉你一眨眼就溜了。這麽喜歡我的衣服,想偷穿着跑路嗎?”
“你的衣服,被我弄髒了,洗完後還給你。”李知泉把換下的陳岳然的運動衣褲疊得方方正正,拿在手裏。
陳岳然一把搶過他手裏的髒衣服,往自己球包裏胡亂塞:“我回去一起洗了,省得你帶來帶去的。”
“怎麽,你也來更衣室換衣服了?剛剛不是說球場上就能換嗎?”
“我現在是要換褲子,褲子!”陳岳然脫下了身上的運動褲,又麻利迅速地套上一條幹淨長褲。換好褲子後,他旋即脫下濕透的上衣,用毛巾來回抹着濕漉漉的卷發。
緊實的胸肌和腹肌都露了出來,線條優美勻稱,塊壘分明,随着他的動作一收一張。
李知泉喉頭開始發幹發燙,低頭抿了下嘴唇,打算速速逃離。
可另外兩位男生的眼睛明顯也沒有錯過這完美的身體,走上前來和陳岳然開玩笑:
“陳岳然,練得不錯,女朋友逼的嘛?”
“你們七年長跑,有沒有要修成正果啦?咱們等喝喜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