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500
第六章 3500
“阿嚏!”
第二天早上,李知泉被葉曦的噴嚏聲音驚醒了。
“李老師,昨晚本來不是陳岳然睡沙發,你睡地上的嗎?現在怎麽他睡在地上,你在沙發上呀?你還挺有小心機的呢!”
這時陳岳然也醒了,他一臉茫然地發現自己穿着陌生男人的衣服,驚慌失色: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衣服呢,你,你昨天對我做了什麽?”
李知泉翻了他一個白眼,幽怨道:
“你衣服,我脫的,做了什麽,自己想。”
陳岳然撓了撓頭,又搖了搖頭。看來這個蠢貨還真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葉曦說:“沒想到我前男友的睡衣,不扔掉還能派上這種用場。”
陳岳然摸着自己身上柔軟的男士睡衣:“前男友?是白月光組,還是渣男組?”
葉曦答:“渣男組,你們倆穿起來這麽合身,不如送給你們。”
陳岳然一躍而起,發現自己下身沒穿睡褲,又縮回被子裏:
“渣男的衣服晦氣,我不要!”
葉曦嫌棄道:“你倆臭男人,就是一對渣男,還嫌棄渣男穿過的衣服。”
李知泉指了指自己,無辜又茫然地看向她:
“包括我?”
葉曦點了點頭。
宿醉後最悲傷的事就是醒來還要上班,宿醉後最狂喜的事就是醒來不要上班。
這是一個美麗閑适的周六上午。
李知泉和陳岳然洗漱完畢後,穿着同款渣男的睡衣,參觀了葉曦租的市區豪華一室戶。
“燙金地段,一室一廳,精裝修,這得8000吧?”
“7500。”
“好家夥,你學這學那的,又是健身,又是樂器,你還有個私教教你打羽毛球,對吧?葉老師,你一個月工資花完還得倒貼吧。”
葉曦笑答:“我現在是固收+策略。工資是固收,家裏貼一點是+。”
“有實力!富婆,我不想努力了,富婆,你看哥哥行不行?”陳岳然撒嬌的樣子屬實可怕。
“7500的房租很貴嗎?那你們租房都花多少錢?”
陳岳然:“我3000。”
李知泉:“我3500。”
葉曦若有所思地撇了下嘴。
“不過依我看,你雖然有錢,也要該省省,該花花。你那個羽毛球私教,就是那個體育生,我看水平不咋地,還不如讓知泉教你,知泉水平比他高多了,還不要錢。”
聽到陳岳然這麽說,想起昨天夜裏被他當成葉曦強吻的屈辱,李知泉冷然道:
“好好好,就我最廉價。”
“你怎麽還發脾氣呢,你教哥打球,難道還要收哥的錢?”
“自然不會收你們錢,我開個玩笑麽。”李知泉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一邊順手幫葉曦整理客廳的雜物。
自從李知泉知道陳岳然喜歡葉曦之後,他反而輕松起來。
他終于能夠篤信,自己的一廂情願的确是夢幻泡影。
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陳岳然和葉曦也确實漸漸走到了一起。陳岳然有了伴侶,找李知泉一起玩的次數越來越少,李知泉自然也不會自取其辱地去找他。
只不過,他們三到底還是同事,擡頭不見低頭見。
銀行不許同事之間有親屬關系,所以陳葉二人的戀愛沒有官宣,也不能領證。
他們是談着玩,還是認真的,李知泉不清楚,他也沒有資格過問。
偶爾他們還是會一起打球,一起聚餐。打球時候李知泉會自然而然地教他們正确的動作,聚餐時候他也能靜靜地傾聽各位朋友講述近況。
李知泉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從他倆的私密空間中,體面地退出。
每個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途,沒有什麽是可以永久留住的。
李知泉最終還是回到了和剛入職時別無二致的沉默和孤寂中。之前的熱鬧快活都像是偷來的一場夢。
“下一場比賽你對上的是行業協會會長的兒子,千萬不能嬴。”
“嗯,知道。”李知泉握着手中的白金利爪球拍,答道。
這是一場金融行業協會舉辦的羽毛球友誼賽,各大金融機構都參賽了。
李知泉代表SC銀行打男單,陳岳然和葉曦搭配打混雙。
葉曦這幾年不知為何,對提高羽毛球水平格外上心,雖然啓蒙太晚水平只能那樣了,但代表銀行打打友誼賽也已足夠。
何況,這場比賽的确是友誼賽,打的是人情世故。
場上不重要,場下的勾兌才是關鍵。
李知泉本也不是那麽好面子又有勝負欲的人,讓讓分輸了便輸了。
只不過,他對上的行業協會會長的兒子,居然有兩下子,李知泉打着打着感到了久違的棋逢對手,打得痛快忘我,一路打到了19比18。
再得2分,他就要嬴了。
李知泉遠遠望見行長緊張又鐵青的臉,才回過神來,千萬不能嬴。
可這時候要是多拍打起來,萬一對手失誤丢2分,他就真的贏了。
李知泉只好生硬地發球失誤兩次,讓對手贏下了這一局。
雖然最後決勝的兩個球不好看,但場上觀衆還是為勝者爆發出了震天歡呼。
李知泉拿着毛巾,走回SC銀行的座位區,坐下休息,一派寵辱不驚的模樣。
這時,一位彬彬有禮的中年女子走到他身邊:
“我們領導看你打得挺好的,加個微信,下次一起打球?”
李知泉一愣,餘光瞥到身後的陳岳然,正散發着一臉吃到瓜的喜悅,湊着葉曦的耳朵說:“知泉要被大領導看上咯。人家哪裏是看他打得好,是看我們知泉長得好吧。”
被這樣調笑,李知泉心裏有點受傷,負氣加了領導的微信。
領導微信名叫秦毅,頭像是一片浩瀚湛藍的大海,朋友圈只有三天可見,無內容。
領導在友誼賽後的一周并沒有聯系李知泉,等他快忘掉這件事時,領導在微信上問他:
“明天下午1點,方淺體育中心8號場地,有空嗎?”
李知泉回複:“有空,好的。”
明天周六,他本也沒事幹。
工作後,李知泉周末很少回家,一回家就會被家中父母催婚催相親。他不忍告知父母真相,三線城市中的長輩,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開放。
他每次都以工作忙碌,無心談戀愛為借口搪塞過去。
可是每當他這麽說,老母親就會出言諷刺:
“也沒見你升職加薪,賺什麽大錢。可別是在大城市玩花了眼。你不如回老家算了,你同學顧陽的小孩,都能打醬油了。”
思及此處,李知泉也抱着一絲僥幸,是不是可以獲得領導的賞識,碰到些許機緣,讓工作晉升更順利些呢。
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說自己忙于工作,不談戀愛了。
工作了這些年,李知泉雖然還是沒學會溜須拍馬捧高踩低,卻也不再是剛入職時候,那個油鹽不進的人了。
他一點準時到達方淺體育中心8號場地,看到了一位四十歲上下穿着運動裝的男子,正做着準備活動。
男子身量不高,體格清瘦,鼻子過于挺拔以至望之略覺刻薄生畏。眉宇間已有了皺紋,頭發也有一些微白。看起來可以說是相貌普通,心思深沉,符合一個不油膩的領導的刻板印象。
“請問您是秦總嗎?”
“對,是小李吧,你球打得很好。”
“謝謝。秦總,我先去換下一衣服。”
等李知泉換好衣服回到場地上,還是只有秦總一個人。
于是李知泉與他拉了幾個高遠球和平抽快擋熱身。
秦總的水平,怎麽說呢,大概陳岳然到了40歲,就是這種水平吧。
還沒打多久,秦總就舉手示意李知泉停下:
“小李,我年紀大了,先歇一歇。”
李知泉點頭默許,場上還是沒有其他人來。
“秦總,其他同事們呢?”
“小李,不好意思啊,可能沒和你說清楚,我是請你來陪我打球的。沒有其他同事。”
李知泉頓時明白過來,這種領導無非是借着地位白占員工的時間精力,給自己找樂子。
回想起當年陳岳然說他教球不要錢,一個個都拿他消遣取樂,李知泉不由得怒從心底起,把要給領導留個好印象,碰運氣找找升職機緣的想法抛到了九霄雲外。
“秦總,您是想讓我做私教嗎?”
“可以這麽理解,小李,你不會不樂意吧。”
“樂意,不過要給錢。”
“那小李,你怎麽收費呢?”
“秦總,這取決于您要我陪幾次。”
“我有空叫你的時候,你就來。”
“可以,但這犧牲了我的個人生活,得加錢。”
秦總笑了:“那你要多少?”
李知泉随口胡謅:“先v我五萬,看看實力。”心想,這樣總能把你這狗領導吓跑了。
誰知秦總拿起手機點了幾下,然後叫他看看收到沒。
李知泉打開微信,并沒有收到錢。
秦總說:“別看微信,看銀行卡。”
李知泉一看,銀行卡上是多了五萬。
李知泉感到了一絲恐慌,他為人向來堂堂正正,并不貪財,平生最厭惡的就是權錢財色交易。
他忙把這五萬試圖轉回給秦總。
誰知,秦總是通過微信轉到他的銀行卡上的,李知泉無法查到秦總的銀行卡號,通過銀行轉賬還錢行不通。
李知泉又嘗試用微信轉賬,可是,在驗證收款人姓名過程中,輸入秦毅,無法通過。
“秦總,你不叫秦毅,你怎麽知道我的卡號,你到底是誰?”
“別緊張,一下子問這麽多問題,叫我怎麽答才好呢。”
“銀行卡號,是敏感數據,是個人隐私,你這是犯法的!”
“哦?那你說說犯了什麽法?”
“數據安全法?侵犯個人隐私法?”李知泉說不上來,感到心中陣陣惡寒。
“小李,你是個正直的孩子。正直的人永遠不會比奸滑的人更懂法律。”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