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孟涼微笑着收回手，也随着坐了下來，“理解。”
說完這兩個字，他本還想再與大師寒暄幾句。可剛坐穩，還沒來得起開口，祁酉那邊就已經切入了正題，“孟先生。您的委托，恕我直言，比較難辦。”
孟涼擡眼看向漂亮得實在不像神算大師的祁酉，斟酌着問道，“大師的意思是……”
祁酉推了下眼鏡，語氣放緩，“我先和孟先生講一個故事。”
故事？孟涼擡擡眉，“請講。”
祁酉身子前傾，雙手放在沙發的手背上，視線從孟涼臉上輕輕掃過，又轉向別處。
“傳言，乾隆下江南，識得一位秦淮名妓，二人幹柴烈火之後，乾隆問了那名妓的生辰八字。名妓說出八字，乾隆震驚萬分。原來名妓的八字竟然和皇後的一模一樣。而她們的八字都是天地一氣。所謂天地一氣，便是天幹皆為一字，地支也為一字。”
孟涼聽得莫名其妙，“您說的這些我不大懂。”
疑惑地看向祁酉，他越看那黃色鏡片的眼鏡，越覺得有些“破壞美感”。
“很簡單。”祁酉右手疊上左手，腰坐得很直，“孟先生只需要知道，您的生辰八字，正好就是天地一氣。此種命格，可貴視天下，也可賤入泥底。也許只要一件小事，您的生活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大師這些話……貌似放到什麽人身上都能适用？”
什麽都很漂亮，除了這副眼鏡，讓人覺得……很有距離。
“不一樣。”對于他的質疑，祁酉擰了擰眉，但很快又松了開來，“孟先生的命格不存在中間可能，要麽極貴，要麽極賤。”
“孟先生，當初您在娛樂圈一炮而紅，起因只是一次簡單的海選照片。而您之所以一落千丈，也只是因為一家二流小報的一篇虛假報道。都是小事。”
歌唱大賽的海選現場，孟涼只是騎着單車路過，就被人拍下了照片傳到網上一炮而紅。而那家二流小報曾經報道過無數虛假消息，卻偏偏只有他的新聞成了板上釘釘，還弄了個天翻地覆。
默默收回打量祁酉的目光，孟涼稍稍肅了神色，有幾分認真，“所以，我現在就是’賤入泥底’？還有可能改變嗎？”
“尚有變數。”祁酉點了點頭，“不過……孟先生委托的內容，是希望自己能再次成為娛樂圈頂尖明星？”
“沒錯。”孟涼颔首。
“但這件事要分為兩點來看。”祁酉繼續說道，兩人的對話完全是她在引導。
……
“其一，你需要擺脫現狀，澄清事實；其二才是成為頂尖明星。而基于你的命格，任何小事都會有大影響，所以這兩件事必須完全分開，有先後地堪算。”頓了頓，祁酉說出了關鍵內容，“因此，我可以接你的委托，但目前只能接這第一件。”
“那第二件？”孟涼順着問道。
“如果孟先生有意向，我可以幫您解決眼下的問題。”祁酉沒有正面回答，但孟涼聽出了她的意思——第一件接了，但第二件……似乎不想接？
“祁大師，您看，我們能不能一次就把兩件委托都定了？”孟涼試圖說服她，不經意間就帶了幾分魅人的笑意。若是以前，粉絲看到他這眼神早就瘋了。
“抱歉。”祁酉視若無睹，身子輕輕靠上沙發，稍稍擡了下眼，“孟先生，我目前只能接第一件，要不要繼續，您可以再考慮考慮。”
沒錯，她就是只接第一件。
看着祁酉冷清着臉斜靠在沙發上，油鹽不進的模樣，孟涼暗暗咬了下舌尖，這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為什麽這個女人什麽表情都好看？
“大師能不能再考慮一下？價錢方面好商量，時間長也沒問題。”
——人吶，不能太貪心。
祁酉彎了下嘴角，直接站起了身，“孟先生可以再考慮一會兒，我三點鐘還有事。若您有了主意請到隔壁找我。”
接着，竟是一副要離開的模樣。
三點？現在都已經兩點半了！
“祁大師？”
“孟先生請自便。”
眼看她要走，孟涼一咬牙就應了下來，“好，就按你說的，先第一件。”
當務之急就是要好好澄清，讓大衆都扭轉對他的看法。
聞言，祁酉立時停了步子，回走幾步，又坐在了原位。
“孟先生真是個爽快人。”她微笑着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便簽紙，輕輕放在桌上，“這張便簽寫着的便是您需做的第一步。”
從一開始的面無表情，到聽到他答應後而瞬間挂上的笑容，看着面前的祁大師，孟涼突然有了一種被人下套了的感覺。
而她笑起來的樣子……讓他有些胸悶。
“咚咚咚。”恰在此時，門響了。
“進來吧。”祁酉揚聲。
孟涼視線自然而然地轉向了白色大門。
把手轉動，走進來的是麥寒，她的手上還拿着一個文件夾。一路走到孟涼身邊，麥寒将文件夾平攤着放在了茶幾上，“孟先生，這是關于委托事宜的合同，還請您簽個字。”
孟涼看了眼對面的祁大師，又低頭看了看桌上的文件，心裏有了幾分氣——準備得是不是太過充分了些？
大致浏覽了一遍合同，看到最後列着的價格選項，孟涼有些詫異。
——三十三萬。初始定金十萬，限時十日付清。餘額需在委托結束後一月付清。
這個價格比他之前開的總價要低不少，可這也從側面說明了，這女人不是因為價格問題不接自己的生意……她是真不想接自己的生意。
靠！
孟涼抿着唇克制着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
文件已簽。
麥寒收好文件夾，點頭微笑，“謝謝孟先生。”繼而轉向祁酉，“大師。”
“暫時沒事了，你出去吧。”
“是。”
屋裏又只剩下了孟涼和祁酉兩人。
那張小小的便簽紙被祁酉用左手推到了茶幾中間。
她的手細細長長，白白的指尖還有幾分透明，像是薄玉的顏色。剪得一絲不茍的指甲幹幹淨淨得很清爽。而左手手背，在無名指指跟的位置還有一粒小小的米痣，襯得她的肌膚越發雪白。
——這手應該會有些涼……
這是孟涼腦海中忽然浮現的想法。
“既然合同已經簽了，孟先生，這章紙條就是你的了。”
冷冷清清的聲音打斷了孟涼腦中的奇怪思緒。
回過神，取過紙條，他看到了便簽上的四個字，臉色霎時變了幾變。
祁酉仿佛沒看到他的神情變化，依舊不緊不慢，“今天晚上，孟先生只需要将這四個字發在微博，其餘的，一概不用理睬。”
孟涼捏着紙條，面色複雜，半響艱難地咧了咧嘴。
“大師，雖然我沒做過報道中那些事，但就用這麽一句明顯的謊話來辟謠澄清……不大好吧？”
“孟先生是想說紙條上的內容……有錯？”祁酉語氣終于有了點起伏，透過黃色鏡片，她的視線第一次定定投在了孟涼的面上，略帶幾分審視。
這樣的視線，讓孟涼的耳廓微微發燙，可他還是厚着臉皮，狐貍眼睛笑眯眯的繼續說道，“雖然和大師讨論這種話題不太好。但我今年已經22歲，實在是……”
“我的判斷不會錯，孟先生。”祁酉打斷了他，視線緩慢從他的面容下移了幾分，而後很快平穩收回，“你我之間，實話實說的好。還請孟先生不要愚弄我的專業素養。”
你妹的專業素養！
孟涼拿着紙條的手都有些發顫了，先前的旖旎思緒一瞬間都散了個幹淨，眼睛也瞪圓了幾分。
這TM什麽女人啊！
……
小小的便簽上只有四個字——“我是處男”。
我、是、處、男……
處男你妹！
說出去他還要不要臉了！
……
雖然這是事實……
但這女人TMD是怎麽看出來的！
咬着舌尖，孟涼沒有再去争辯，反倒用上了商量的語氣，“祁大師，您看……要不換個法子？這實在是太那什麽了……而且，就算我說了，別人也不會信的。”
他長這麽帥，條件這麽好，怎麽可能像處男！
祁酉漫不經心地眨了下眼，“方法我給了，用不用就看孟先生了。”話畢，她再次站起了身，“付款事宜，孟先生可以直接和我的助理聯系，等定金到賬，我會告知您下一步如何進行。”
光這張紙條，不夠的。
孟涼還想掙紮，“祁大師……”
“三點快到了，我就先告辭了。孟先生若是願意，可以在屋裏多休息一會兒。”
未及孟涼起身，祁酉就已經自顧自地轉身往門走去。
看着那走路生風，眨眼就到門口的女子，孟涼覺得一口氣堵到了喉嚨口。
“大師！”
“對了。”祁酉忽地半側過身子，目光有些嚴肅，“今晚十一點前是吉時吉日，請孟先生務必要把微博發出去。”
“……”
“砰——”
門關了。
那個漂亮到不像話的算命大師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了屋子，從頭到尾與孟涼先前所想的“欲擒故縱”完全背離。
而便簽上的那四個字更是猶如大塊大塊的冰雹“啪啪啪”地打在他的臉上。
十一點前發微博？
我是處男？
“草！”孟涼捏了那張紙條，狠狠擲在了地上。
~~~~~~~~~~~~~
回去的路上，Tyler正襟危坐地開着車，靠着後視鏡時不時偷瞄一眼坐在後座的孟涼。
剛才從二樓下來的時候，涼哥的表情黑得就像踩到狗屎一樣，還是好大好大一坨的那種……
可明明祁大師的助理說的是大師接了case的，但對上涼哥這副模樣，Tyler屁都不敢問。
“停車。”一直黑臉看着窗外的孟涼忽然開了口。
Tyler一個激靈，腳下猛踩。
“吱——”急剎車。
慣性使然，孟涼重重撞在了前座的後背，“靠！你會不會開車！”
“對不起涼哥，對不起……我，我……”Tyler有些慌亂，“你，你沒事吧？”
孟涼狠狠揉着撞到的鼻子，“先別回去，掉頭去江邊繞繞，我要吹風。”
“啊？”
“掉頭去江邊！”
“是，涼哥。”Tyler悶了悶聲音，默默啓動汽車，往江邊開去。
——江邊？涼哥該不會是想不開了吧……要是萬一他想不開……
Tyler胡思亂想了很多，但他們只是在江邊開着車兜風兜到太陽落山。
期間，孟涼一直默不作聲地坐在後座。
說是吹風，卻是連車窗都沒開過。
“涼哥，我們能回去了嗎？”他們已經轉了3個多小時了……
孟涼看了看時間，語氣不大好，“把車停了，叫個外賣，晚飯就在江邊吃。”
“啊？哦……”
心不在焉地吃完飯，孟涼頭靠着車窗，默默拿着手機，眼睛狠狠眯起。
那神情在Tyler看來像要吃了手機一樣。
Tyler有點發虛，“涼哥，你要是心裏不痛快，可以和我說……”
“轉過去，別偷看我手機！”
Tyler：……
……
看着那條編輯好的微博，孟涼眉頭越擰越死，最後眼一閉，牙一咬，手一摁就發了出去。
——拼了！
……
我是處男。
……
一條爆炸性新聞在這個看似平凡的夜晚迅速蔓延開來……
《孟涼自稱處男——是另有隐情還是嘩衆取寵？》
網友1415167：他是處男……個屁！
吓吓侬：這貨是腦子有病想炒熱度吧。
豆豆美：……那麽浪，還處男？菊花處？
網友77768827：樓上66666666666666！
……
網絡上炸開了鍋，曾經指認孟涼的那些人紛紛跳出來說他不要臉，說謊說到天上去了。
一時間，剛剛有些消停下去的“孟涼變态大賤男”的話題立時又水漲船高地占據了各種熱點頭條，大有再來一次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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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條看過網上評論的孟涼，在家裏連摔了四個抱枕，氣得眼睛發紅，“老子就說沒人信啊！”
發妹的微博啊！
Tyler膽戰心驚地悄悄走近，“涼哥……”
“幹嘛！”
一個眼峰殺過去，Tyler渾身一抖。
“祁，祁大師的電話……”
聽到祁大師這三個字，孟涼眸色猛地一緊——“手機拿來！”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的乾隆故事是引用網上的民間傳說~~~hoho~~
孟涼：我不是處男！
祁酉：說謊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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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忙搬家（要從美國西部搬到美國東部，事情很多……咳咳），現階段大約是2-3天更一次。如果不出意外，應該10天之後可以開始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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