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但那不可能是俞哲留下的信。
俞景總覺得事情太過于巧合了,就像那張照片,只要每次一有發現,就會立馬有人跳出來打消他的懷疑:“你找人查一下這個視頻的發布者和IP地址。”
俞景拿上手機直奔郵局,門口坐着的依舊是上午的保安,俞景來不及跟他客套:“周安還在嗎?”
保安眼熟他,三番兩次來問,他也有點煩了:“不在不在,這個點人家早就下班了。”
俞景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如果是下班那還好,畢竟人還在,遲早會出現。但怕就怕在周安已經跑路了:“你知道他住在哪嗎?”
保安看他一眼,帶着警惕:“你問這個幹什麽?”他起身要趕人,這時從裏面走出來一個挂着工牌的工作人員:“陸叔這是怎麽了?”
那個保安應該是認識她,聞言停下手裏的動作,低聲解釋:“這人怕是來找麻煩的。”
俞景看向那個工作人員:“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糾纏,我就是想問問你們這裏的一個叫周安的工作人員,我有很緊急的事找他。”
女人看他一眼,覺得他長得不像是壞人:“他上午已經離職了呀。”
俞景重複:“離職?”
女人點頭:“是呀,好像是要搬家,所以換了工作。不過你可以去惠安路18號找找,他家在那裏,可能還沒搬走。”
俞景連聲道了謝,然後飛快跑到街邊攔車。
惠安路離這裏有半個小時的車程,俞景坐在後面,內心不斷祈禱着周安還沒搬走。
手裏的手機響了,是陳淮打過來的。俞景點了挂斷,那邊又撥過來。
他滑下接通鍵:“你在郵局?”
俞景愣了愣,如實回答:“沒有,那裏的人說周安已經離職了,我在去他家的路上。”
陳淮那邊呼吸很急促,聽起來像是在奔跑:“把地址發給我,你到了之後別輕舉妄動,等我過來。”
俞景猶豫幾秒:“可是他要跑了。”
陳淮斬釘截鐵:“那也不行。萬一他找好了退路,你這一打斷他狗急跳牆怎麽辦?”
俞景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安全,但周安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如果真的能找到他,說不定就能問出幕後黑手,找到他父親死亡的真相:“陳淮,我不能保證等你過來,但我會小心。”
然後他就挂斷了電話,并打開了靜音模式。
惠安路是條老巷子,路是青石板鋪的,不太好走。巷子口太狹窄,車進不了,司機在巷子口就停下來,讓他自己走過去。
俞景下了車,順着沿巷的門牌號一家一家找過去。
不出所料,周安家門口已經停着一輛貨車,有人不斷把家裏的物件往上搬。
俞景內心一沉,上前拍了拍搬運工人的肩膀:“您好,這家主人還在嗎?”
那工人手裏拎着兩把椅子,有些吃力的放到車上:“不在,人家早就走了,雇我們過來幫忙搬東西。”
俞景眼睛一亮:“那這些東西要搬去哪?”
搬運工看他一眼:“你是誰啊?”
俞景急中生智:“我是這家人的債主,他們欠了我好幾萬,我怕他們跑路,得把地址打聽好。”
搬運工似乎很理解他的心情:“難怪,這年頭,該還債的是老子,被欠債的倒是孫子。我也就實話跟你說了吧,這家主人讓我們把東西給他拉到四川一小地界,叫什麽劉家村。我估摸着是他老家,人還在不在那我就不知道了。”
俞景留了他的電話號碼,當即買了一張去那邊的車票。
人在不在那裏,等去看看才知道。
貨車搬完東西就走了,俞景留在原地看了半響,陳淮的車也到了。
他在車裏就看見站在路邊的俞景,完完整整,看上去沒啥磕碰:“就知道你不會聽話。”
他下車,走到俞景身邊:“找到人了嗎?”
俞景搖頭:“我過來的時候應該已經走了,只雇了人幫忙運東西。”他把手裏的地址號碼遞給陳淮:“但是那個工人給我留了地址,我買了車票打算過去找找。”
陳淮的目光在紙條上掃過,又看向他:“萬一人不在那裏?”
俞景當然想過這個可能,他和陳淮對視幾秒,語氣很堅定:“不在也要去。”
陳淮嘆一口氣問:“這麽偏僻的地方,你怎麽知道他不是故意勾你過去。”
這個可能性俞景倒是的确沒考慮過,但略一細想就知道不可能:“他真想找我,就不會主動搬家了。他往視頻裏一站,我自己就得過去找他。”
陳淮下午有訓練,他訓練的時候一般不帶手機。也多虧老劉在旁邊休息的時候看了一眼,他才看見那個視頻。
看到的時候他就心說不好,按俞景的性子,第一個找到肯定是周安。果然,他趕回宿舍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
陳淮把紙條還給他,又拿過他的手機打開買票界面:“你運氣挺好,我明天休假,正好陪你去。”
俞景看票的目光頓了頓:“你明天真的休假?”
陳淮撇他一眼:“不然,騙你有什麽好處。”
俞景心說騙我的好處可多了,比如能收獲一整天的快樂。但這話太厚臉皮,他沒能說出口。
陳淮買完票,把手機還給他,語氣裏帶了認真:“我覺得吧,你這時候最好是少走動少跟其他人有往來。你爸的事被發到網上,肯定會引起一番風波,無論當初的真相是被故意封鎖還是怎樣,上面現在都不能不管了。你現在到處跑查這件事,遲早會被上面發現。”
陳淮的話敲在俞景心上,他忽然被敲醒了。
不對,不該到處跑的不是他,是陳淮!
他作為俞哲的兒子,想查這些還能說的過去,但陳淮是在職軍人,他跟着他查,就是在質疑上面的結果。
更重要的是,要是網友發現這一層,一定會對陳淮筆誅口伐。輿論的影響有多大,俞景是親自體會過的,到時候就算是陳麓頂着,也不一定行。
俞景莫名出了一身冷汗,他差一點,真的就差一點就要毀了陳淮的前程。
他壓抑着內心翻滾的情緒,平靜的坐上陳淮的車,甚至在下車時還跟陳淮互道了晚安。
回到宿舍後,他拿出手機,想把陳淮的票退掉,又怕陳淮那邊會收到短信,幹脆先把自己的票改了時間。
他打算趁着明天檢票之際再退。
第二天一早他就爬起來,動作迅速的收拾完自己然後趕去了車站。
在檢票的時候,俞景看了眼外面還沒有完全亮起的天空,低聲沖着外面道了句對不起。
大巴車緩緩啓動。
車裏的味道實在太難聞。
油膩的早飯,馊掉的汗臭,還有各種各樣奇怪的味道。
俞景一時忍不住,幹嘔了一下。他坐到靠窗的位置,打開車窗,味道終于消散了一點。
起的太早了,他眼睛還是澀的。
俞景把頭靠在座椅上,側着頭,把臉對着車窗,然後閉上眼睛。
呼吸之間,旁邊的座位一沉。
一股橘子的清香撲面而來。
車裏污濁的氣味被沖淡,俞景吸了一口氣,好受了許多。
路途遙遠且颠簸,困意浮現,俞景逐漸睡過去。他的頭在搖晃中磕在車窗上,又被人伸手輕輕攬過來,妥帖的放置在肩膀上。
陳淮左手把橘子放到口袋裏,右手攬着俞景的肩膀,垂眼,看着俞景的睡顏,半響轉頭輕笑一聲。他看着前方,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跟我玩,你還嫩了點。
被玩的人在睡夢裏找到了堅實的靠枕,睡的安靜又舒服。
窗外,天光漸漸亮起來。
有鳥叫在耳邊。
風透過車窗,吹亂兩個人的頭發。
車裏實在吵嚷。
女人男人們紮着堆兒講話,時不時插科打诨幾句,逗得整車人大笑。
司機在前面不停按喇叭,收錢的人挨個走到座位跟前兒:“去哪?”
“鳳城多少錢?”
“十塊。”
“沒零錢啊。”
“沒零錢跟人換去,我也沒有。”
輪到陳淮這兒,他從兜裏掏出兩張三十的遞過去,壓低了聲音:“去火車站。”
回頭時正對上俞景清亮的眼睛。
他好像并不是很驚訝,甚至還對着他笑了笑,晨光裏,這抹笑容實在是太過讓人心動。陳淮扣在他肩膀上的手往上移,落在他柔軟的耳垂上,捏了捏:“醒了?”
俞景點頭,又說:“你怎麽知道我會提前走?”
陳淮的手重新回到他的肩膀,兩個人互相對視着,一個沒松開扣着他肩膀的手,一個沒從他肩膀上擡頭:“猜的。我五點就等在這裏了,你要是真提前走,我也能提前跟着。”
俞景想了想:“我要是不提前呢?”
陳淮認真回:“那我就等你準點來。”
俞景替他補充完整:“再騙我說你也剛到是嗎?”
陳淮被他說中也不惱,只把身子往後靠回座椅:“你不也騙我沒走。”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陳淮悄悄摸出口袋裏的橘子,塞進俞景手裏。
颠簸中,如果有人注意到這裏,就會發現,兩個人分明沒有睡覺,也頭抵着肩,靠了一路。